第064章 行尸走肉

　　她知道自己向來不夠聰明，只憑心理年齡和兩世為人的閱歷才占了諸多便宜，但此刻將要面對的竟是從沒經(jīng)歷過的，看過的書籍、刷過的劇也沒想到一個(gè)頂用的。

　　她這邊思潮翻涌，呂老板已緩緩起身走到她近前湊近了細(xì)細(xì)打量，小五不由得倒退了一步，想起自己剛剛嚼過生蒜，忙抬頭跟呂老板打招呼：“呂老板好，給您拜年。”

　　呂老板十分明顯的皺了皺眉頭，整個(gè)人也倒退了幾步：“怎么一嘴的蒜味？”聽著像是不知自己吃過晚飯的事兒。

　　小五心念一動(dòng)，忙替鳳蝶遮掩，著急的跟呂老板道歉：“哎呀，對不住呂老板！”邊說邊沖自己手上哈氣再放在鼻子下聞，隨后趕緊退后幾步，

　　“我以為要遠(yuǎn)遠(yuǎn)的拜會三爺……不知道要見您，也不知會離這么近！我愛吃生蒜，屋里藏了幾瓣，閑著無聊就嚼兩口——我從前認(rèn)識位大夫，說吃生蒜對身體大有益處！”

　　“孫發(fā)？”呂老板找了個(gè)離他最近的椅子坐了，捧著手爐的雙手又懶懶的縮回袍子里。

　　小五聽他竟連孫發(fā)都知道，連忙點(diǎn)頭道：“對！您什么都知道，真厲害。”一副沒見過世面的農(nóng)家女孩傻乎乎的樣子。

　　呂老板立刻輕輕笑了起來：“我還知道何大富為了留住你費(fèi)了不少周章，可惜最后還是輸給了我——他到底不夠聰明，不知道要想留住一個(gè)女孩子，有一個(gè)法子最有用——拿了她的身子……”

　　說到這兒眼睛里立刻涌上一層猥瑣的曖昧，“你說呢？女子最要緊的便是這個(gè)，只要拿了，就趕都趕不走了。”

　　小五努力保持住自己裝傻的勁頭，瞪大了眼睛迎上呂老板的目光：“怎么拿？”

　　“哈哈哈哈！”呂老板忽然哈哈大笑，也不知是真覺有趣還是看透了小五的內(nèi)心，“我懶得動(dòng)，你過來?！?p>　　小五強(qiáng)壓心頭的恐懼，拄著拐杖朝呂老板走了過去。

　　鳳蝶說過呂老板也是愛干凈的人，她賭自己吃的那半顆蒜管用，也想好了全程裝作不懂，把自己當(dāng)成一塊行尸走肉，賭呂老板這樣閱人無數(shù)的人上人厭惡自己沒趣——要真的賭輸了，就在關(guān)鍵時(shí)刻弄斷他的老二，拼著被打死也能賺這爛人陪葬。

　　是以呂老板戲謔的剝她衣服時(shí)，她努力控制表情，害怕也只打著寒顫說冷，隨之忽然想到自己在桂花村的名聲，立刻十分誠懇的問道：“呂老板，您是想讓我脫衣服嗎？我想起來什么意思了，您想跟我做那種事嗎？要不要我躺下？地上挺冷的，里面有床嗎？”

　　呂老板被她一連串的發(fā)問驚得不輕，停了手上的動(dòng)作問小五：“你不在意？”

　　小五滿臉都是不能理解：“有什么好在意的，在家時(shí)我爺爺、我爹都帶著我做過，”說到這兒，她瞧見了呂老板眼眸深處的不可思議和厭惡，立刻變本加厲的繼續(xù)道，“對了，還有我們村的傻子二蛋子！也拉著我躺在草地上就做了這事——也沒見掉塊肉?！?p>　　呂老板慵懶的狀態(tài)一掃而空，整個(gè)人都不由自主的坐正了身子，呆呆看了小五好一會兒才道：“我不信?！?p>　　“您不信去我們村里打聽打聽，村里人都知道?！?p>　　小五見他目光之中似有厭棄，說得越發(fā)聲情并茂，“后來我爹想把我賣了，牙婆上門說不收，說怕買家知道了這事兒不再跟她做生意，我爹說可以低價(jià)把我賣到窯子里去，奶奶才讓我偷偷跑出來——對了，我是桂花村的，我爹叫余來子，我爺爺叫余二柱。您去打聽吧。”

　　呂老板聽小五說出這一大串，臉色漸漸有些發(fā)青，好半天才問小五：“你不在意這個(gè)，為何要跑?！甭曇舳加行┧粏?，像是聲帶被什么東西黏連了一般。

　　小五立刻瞪大了眼睛：“奶奶說去了窯子要哄客人高興，不然就要挨打——這種事兒做就做了，沒什么了不起，但那么疼，自己都不覺得高興，怎么還要哄客人高興？免不了天天挨打。”

　　“你奶奶……大概怕你給家里丟人吧……”

　　“爺爺和爹都說不丟人，但我聽奶奶的，就跑出來了。”小五挺直了身子答道。

　　呂老板怔怔坐了好一會兒，才忽然苦笑一聲，抬眼打量小五道：“從前倒小看了窮山惡水的地方，倒比我們還會玩些……”

　　空氣就此靜默了好久，久到小五都覺得寒氣從解開一般的領(lǐng)口鉆進(jìn)來很是寒冷，才聽呂老板繼續(xù)道，“聽說有人幫你贖身，卻并沒帶走你?！?p>　　小五瞧他神通廣大，怕自己若此刻說謊將來被他查出來，前面說的那些也不信了，便老老實(shí)實(shí)說道：“胡老爺家的方先生。他長得可俊了，我真心想跟他走，他卻不肯帶我，說會被胡夫人罵?！?p>　　呂老板苦笑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想了一想又裹緊了衣袍：

　　“我想讓你在惠豐居等處說書，就說你從前在老七酒館說的就行，每月給你二兩銀子的月例，有打賞給你一半——但必須有車送你、有人伺候你，車馬的錢、人工的錢、衣食都從你工錢里扣，住就在你那院里，不要錢。如何？”

　　??？

　　小五簡直不敢相信：“我沒有師承，不會又有人砸場子嗎？”

　　呂老板的面色終于緩和了少許：“沒人敢。自然，我也會找個(gè)人教你——你跟著三爺?shù)耐降茜R哥兒學(xué)吧?！?p>　　“聽說三爺不收女徒，我能住這院子嗎？”

　　呂老板冷冷一笑：“這院子本就是我的，請三爺住在這兒授課而已——一個(gè)伶人，非要那么多講究，不收女徒外人就高看伶人一眼？”

　　說到這兒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叮囑小五道，“有些伶人戲文唱多了，就忘了自己的身份，以為演了什么角色，自己也跟著那角色高貴了。你不要學(xué)他們瞎講究。不管什么時(shí)候，實(shí)惠才是第一位的?！?p>　　怎么聽著好像說的不止是三爺，還有呂文杰？

　　呂老板看著慵懶，行事卻十分果斷，見小五對工錢沒有提出異議，立刻叫人請呂文杰過來做合約：“我跟你簽十年約——我每年都會看你賣座兒的能力給你漲工錢，免你的車馬費(fèi)，送你得力的人伺候……只要你賣座兒，一切好談。條件是這十年內(nèi)你不能嫁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