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朝祁見長琴拈發(fā)而站,雖看不見青銅面具下是何臉面,但那微彎的嘴角,如噙清風淡云,一派巋然不動的從容之態(tài)。
“祁兒,現(xiàn)在你可知父王為何如此器重先生?長琴先生之才,遠不止于此??!”
代衡笑逐顏開,嘴邊虎須說話間微微顫動,根根都似招搖著主人的心頭快意。聞言,代朝祁復又將長琴上下打量一番,眸中鄙夷之色微頹,嘴上卻不放松:“現(xiàn)在得意未免為時尚早!”
代朝祁掠過長琴,朝代衡身邊一靠,“爹,孩兒多年來扮作紈绔,怕的便是秦昊忌憚。如今他雖覺我已不成氣候,但僅憑我是您兒子一點,他便不會把上將軍之位給我。且就算秦昊同意,又如何能讓朝中群臣心悅誠服?”
“哼!想當初我代氏一族與他秦家一同反蕭打天下,就因他們秦家率先攻破臨殷,才得了那至尊之位!就憑著這份開國之功,我代衡之子還不配那上將之職?”代衡憤慨沉沉,須臾吹須又道:“且朝中眾臣,早有多人向本王暗表忠心,此事,也正是試探他們誠意之時。”
代衡虎目眈眈,迸射出的眸光閃著志在必得。代朝祁見自家親爹如此,心中思慮落定,多年來,他又何嘗不想一鳴驚人。那個至尊之位,本該便是他們代家的!
父子二人自顧心中非非,不曾見身側長琴拈發(fā)之手緩緩垂下,覆于腰間懸佩之上,白指揉玉,寶光閃爍。
“先生怎的還站著,快請上坐!”
代衡春秋大夢初醒,見長琴站于一側把玩腰間玉佩,打眼掃過,只覺那白玉似有相識之感。不過天下寶玉何其多,縱是有相似之處也不足為奇,復又笑顏迎了長琴入座。
長琴淺笑以應,坐回原處。代衡亦如舊坐于下首,又示意了代朝祁坐于對面太師椅上。
“先生,雖此計甚妙,然不足以彌補之前所失!冷劍鳴如今落在司馬賦及手中,只恐夜長夢多??!”
“王爺多慮了。冷劍鳴若想活命,便只能咬緊牙關。試想他若是將事情全然掏給司馬賦及,他還有甚活命籌碼?他是個聰明人,自然知曉只要他一天不說,司馬賦及便會留他一天?!?p> 代衡沉沉一頷,復又言道:“如今司馬暫領京機廠廠主一職,京機廠酷刑素來令人聞風喪膽,只怕嚴刑逼問之下,冷劍鳴便招了。”
“招了又如何?他一刺殺朝中重將的叛賊之言,又如何能信呢?何況他誣陷的,可是開國功臣后裔,軍功在身的瑁王爺??v是秦昊欲借此事拿捏您,沒有證據(jù),又能將王爺怎樣呢?”
“是啊爹!就算冷劍鳴說是您讓他刺殺尉遲宏嫁禍月玦,秦昊也沒證據(jù),他不敢對您怎樣!”
虎須一蹙,代衡沉聲:“話雖如此,可一想到司馬賦及,本王這心里便悶堵的慌!秦昊雖收了他兵權,可他在軍中的威望,可比那區(qū)區(qū)一虎符有份量的多!前陣秦昊欲借尉遲宏一案除掉他,本王有意拉攏替他美言,他竟絲毫不識抬舉!此人不除,本王大業(yè),又如何能成?”
見代衡閉目無奈搖首,長琴揚聲笑語:“依長琴所見,司馬賦及尚不為王爺大業(yè)阻礙,反而有助于王爺?!?p> “哦?有助于本王?”
“正是。尉遲宏之事時,秦昊便欲除掉司馬賦及,由此可見秦昊對司馬之忌憚已是頗深。有司馬賦及這個靶子在,秦昊的明箭暗箭還不盡數(shù)而去?又怎會有心思防范王爺呢。”
長琴語氣舒緩,代衡聞之心下大松,朗聲笑道:“先生之見果然高明,聽聞先生一語,本王這心里倒是舒暢不少??!”
“司馬賦及雖不急于一時,然王爺也著實不能太過放松舒暢。且不知王爺最該重視之人,乃是——暻姳公主?!?p> “暻姳公主?”
“秦樓安?”
聞長琴所說之人,代衡與代朝祁皆是震驚,父子二人一前一后各疑一句。一個公主又怎值得他放在心上?
長琴欲語未出,朱漆房門輕聲打開,疾步跑入一小廝。
“王爺,妍貴妃娘娘傳信來了?!?p> “顏兒?呈上來!”
代衡話落,小廝自衣袖中掏出火漆封緘的信呈上。代衡接過信揮手示意小廝出去,待房門關閉后,方將信打開。
宣紙一張,簪頭小楷數(shù)行,代衡閱之臉上神色變換不定。坐于對側的代朝祁見此,起身附到代衡身邊,“爹,阿姊信中說什么了?”
老繭橫生的虎掌緊握,宣紙褶皺之音聲聲刺耳,重呼一口氣,代衡側頭看向一旁長琴,“不成想適才先生之話,這么快便有了印證?。 ?p> “爹,阿姊說什么了?”代朝祁見自家老爹垂頭賣關,心中愈急。
“顏兒說,昨日秦樓安與一男子曾去皇后昭陽殿中,診出皇后鳳體不安,乃是中蠱所致?!?p> “什么?秦樓安怎會知曉皇后體內的失心蠱?”代朝祁印象之中,秦樓安除了美貌,亦無他過人之處,怎會懂這巫蠱之術?
“因為陪她同去昭陽殿的,是神機太子月玦。”
長琴輕言一句,復執(zhí)紫砂茶盞于鼻下,輕嗅,這明前龍井,依舊茶香四溢。
“月玦…月玦…”
“爹!當初就不該用栽贓嫁禍借刀殺人之計,直接讓孩兒潛入暻姳公主府一刀了結了他,現(xiàn)在也不會出這種事!”
“小王爺稍安勿躁,月玦雖知曉皇后是中蠱,卻救不了她。不然秦昊又怎會派張襄攜重禮前去謝府邀請謝荀?”
“嗯!今日早朝之上,秦昊罰俸張襄三月,便是因為他不曾將謝之卿請來?!?p> 長琴放了手中茶盞,輕撫腰間墜玉,淡然言道:“月玦若無暻姳公主,又如何能去昭陽殿?如今事涉中宮,她既知了,又怎會善罷甘休?所以王爺,不得不上心提防?!?p> “可…可她畢竟是個女人,能成什么氣候?”
聞代衡鼻中輕哼,臉上滿是不屑之意,長琴搖佩淺笑:“當今世道,何以雌雄論英雄?”
一介蓬蒿
學生狗最近作業(yè)繁多啊,本章未潤色地方有點多,有不妥之處還望指正呀,忙過這陣,再來好好修改,見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