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王法
“玉面快箭、法網恢恢?!弊坑裉每粗Τ伤镭i一樣的魯三棍被丟到自己面前的時候,不由說道:“你既然知道我玉面快箭的名號,難道沒有聽說過法網緣心的名字嗎,難道不知道我們抓人時候,經常是兩個在一起的嗎?”
魯三棍在不知什么材料做的網中奮力扭動脖子,看見卓玉堂邊上并排站立著另一個黑衣人,不過此人個子要比卓玉堂小了許多,同樣有著一張俊朗白皙的臉,剛才他逃跑的時候,此人躲在一棵樹上,突然就給了他一擊,令他猝不及防著了道。
“我不服,你們兩個暗箭傷人,算什么好漢?!濒斎髟诰W中身子動彈不得,嘴巴還兀自不肯服輸。
“日你娘個好漢,我們要殺死你。”魚骨村的村民見魯三棍已經被困在網中,憤怒中各舉手中武器,奔上來就要砍人,為受傷不知死活的張三兒報仇。
卓玉堂似乎可憐魯三棍一點也不懂事,搖頭道:“你是賊你是強盜,我抓你是為民除害,我又不和你公平比武,說什么暗箭傷人,只要抓住你,我什么手段都可以用,你說是不?”
村民們可不管他們兩人講什么話,武器早已經往魯三棍身上招呼,眼看這魯三棍就要變成網中一灘肉泥。
眼看十多件武器不顧三七二十一往魯三棍身上招呼,那小個子黑衣人緣心雙手一動,也不知是拉扯到哪根線,地上的網兜帶著里面的魯三棍忽地就飛到了空中,在一棵大樹的樹枝上繞了幾圈,直接將魯三棍掛到了空中。
村民們正待報仇,忽然前面一下子失去了目標,等到定睛再看,才發(fā)現魯三棍被掛到了樹枝上。
卓玉堂見村民們還要沖上來,連忙張開雙臂:“哎哎,你們停手,難道想在這里把他殺了嗎?”
領頭的村民憤怒道:“留著何用,我們在這條道上已經折了三個人了,一直沒有抓到行兇者,今天他既然落網了,當然要他抵命?!?p>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弊坑裉脛褡?,一指樹下還躺著的張三兒:“你們先救人,救命要緊,這個強盜先由我們兩個帶他去尋金鎮(zhèn),讓鎮(zhèn)子上府衙大人定奪審問,說不得其它案子還有案情,審問完后,讓府衙決定怎么發(fā)落吧?!?p> “拉倒吧,我一看你也是個外鄉(xiāng)人,”有人不耐煩地教訓起卓玉堂,“尋金鎮(zhèn)上雖說有個府衙,但形同擺設,根本不解決問題?!?p> “這些府衙要保護的也只是他們自己人,才不管一般百姓的事情呢?!?p> “有恩報恩,有仇報仇,殺了他為張三兒報仇。”人群中有人喊道。
魚骨村的村民你一言我一語漸漸情緒又激動,馬上要沖上來宰了魯三棍。
魯三棍人雖然被困在網中,但悍匪的本性讓他寧愿馬上被殺死,也不愿意被帶到市鎮(zhèn)里讓官府的人來審問自己,在網中大喊:“你們來殺我吧,一幫廢材,如果放我出來,我會統(tǒng)統(tǒng)把你們殺光?!?p> 村民們本來激動的情緒被魯三棍一挑動,益發(fā)熊熊燃燒。
卓玉堂掃視了面前的這些村民,也顯得很無奈,“王法,王法,你們都要講王法?!?p> “王法個屁,這年頭,這里早就沒王法了?!贝迕駛儗λ脑掄椭员?,明晃晃的武器又豎起來,卓玉堂和緣心兩個人眼看攔不住。
緣心將手指放進口中發(fā)出一聲尖利的唿哨,林中又督督督地跑出一匹白馬,白馬的出現分散了村民們的注意力,緣心沖卓玉堂一點頭,兩人分別快速躍上自己馬背,駕馬就往林子外沖了出去,緣心手一抖,樹上掛著的魯三棍和大網象一個皮球一般直接飛到他所騎的白馬身后,好像原本就是掛在馬屁股后眾多行囊中的一件。
“別讓他們跑羅,快追!”兩人跑出一個馬身,村民們開始反應過來,一些人作勢要追。
卓玉堂高聲叫道:“別再追了,他的馬留給你們算做補償,趕快救人,你們可以前來尋金鎮(zhèn)控告他,看官府怎么判決。”邊叫邊策馬奔跑,右手在身后連續(xù)甩動幾下,只聽見后面村民群里傳出“啊呀,啊呀”的驚呼聲。
卓玉堂知道光憑勸說很難阻止村民們想馬上報仇的欲望,必須恩威并施,露一手震懾當場。
他江湖綽號“玉面快箭”,一手袖中弩的功夫獨步天下,他剛才這看似往身后的隨便一甩,已經連續(xù)發(fā)出五支短小弩箭,全部打在幾個他早已看清楚的情緒比較激動的村民手中武器上,這些村民手上的武器傳來一股大力,一下拿捏不住紛紛掉落在地,于是便發(fā)出一陣驚呼。
卓玉堂和緣心兩人策馬一陣急奔出了樹林,后面的魚骨村村民不見了蹤影,想來他們不會再追來,來到了前往尋金鎮(zhèn)的道路上,不知是方才卓玉堂露的這一手還是被坑坑洼洼泥濘的道路顛簸,捆在緣心馬后的魯三棍除了發(fā)出哼哼聲,已經不再叫罵了。
兩人再走了一個多時辰,道路坡度開始往下,兩邊的樹木也開始稀疏,有一些地方看得出人為砍伐過的痕跡。
“哎哎,我說,那個玉面快箭和什么恢恢,聽我說一句?!痹隈R蹄踢上一塊石子稍微顛了下后,網中魯三棍又開始說話了。
“我今天殺人搶劫又沒成功,你們就放了我吧,大恩以后必報。”
“要不是我們及時出現,你今天不就干成了嗎?還有,你還打傷了一個人?!本壭念^也不回答道。
“是是,我打傷了一個,我那匹馬不是賠給他們拉,扯平了。”
“笑話,你已經犯下罪行,是賠一匹馬就行了嗎,要王法何用?”卓玉堂不怒反笑。
“王法?王法?你在說笑嗎?”魯三棍聽了上火,“這里是什么地方?你說的王法根本沒有?!?p> 卓玉堂來了興趣:“這里不是越國的屬地嗎,不還有個越國的府衙在嗎?怎么沒有王法呢?!?p> 這幾句話似乎戳中了魯三棍的笑點,要不是被緣心的網牢牢捆住,現在大概已經前仰后合了:“哈哈哈,這是我最近聽到最好笑的笑話了,到尋金鎮(zhèn)說王法?!?p> 笑了會后,魯三棍突然以可憐又可嘆的口吻對卓玉堂和緣心說:“我如果估計不錯的話,你們兩個不是去尋金鎮(zhèn)公干的吧,你們身后的行李里面,似乎帶著不少工具呢,我如果還沒猜錯的話,這些工具是用來挖礦的吧,哈哈哈哈?!濒斎髟秸f越得意,再也顧不得自己已經被抓,反而放肆地笑了。
作為一個江湖大盜,魯三棍的眼力還是不錯的,他剛才被捆在緣心馬屁股后,一路和這些行李顛簸碰撞,已經感覺到這些行李里不是普通鋪蓋卷,而是堅硬的鐵鏟之類的工具。
魯三棍見卓玉堂和緣心不搭理他,自問自答說道:“對呀,我先前怎么沒想到,你,玉面快箭,前些年已經去了公職,你不過和我一樣,在江湖上混口飯吃,怎么?是不是也聽說尋金鎮(zhèn)這里可以發(fā)財,過來撈一把?”
卓玉堂和緣心兩人在前面馬上互相對視一眼,心里共同想到,魯三棍果然是江湖大盜,眼力不錯,他們兩人的行動有一部分被他猜中了,確實兩人都曾經是越國六扇門內的捕頭,當時也都屬于江湖上名聲鵲起的后起之秀拍檔,折在兩人手上的盜賊頗多。
越國存在已經有數百年歷史了,自第一二代先皇創(chuàng)立后,最興盛時期的版圖覆蓋整個大蒼山和延長河的北部地區(qū),然而和所有的王朝一樣,內斗和黨爭在隨后幾百年里從未間歇,在隨后的年月里,王朝政經版圖不斷衰弱和萎縮。
現在北部最大的中州王朝,原來只是越國的一個封王諸侯,在西域北疆勢力此消彼長后不斷坐大,更兼王室銳意改革,整個國家上下朝氣勃發(fā),終于成為中原一霸,在實質上已經成為一個單獨的國家,而越國土地面積越來越小,從原來的宗主地位,逐漸變成現在一個小國家,要不是中州王朝還給點越國面子,越國連大陸東南角的這一部分地區(qū)也保留不住。
令卓玉堂和緣心他們心寒的是,越國的高層王室還沉浸在自己先祖的輝煌中,絲毫沒有重新振作和崛起的覺悟,國內上層和貴族們依舊延續(xù)著內耗和坐吃山空的秉性,看著國家一天天衰弱下去,民生凋敝,帶頭蛀空國家基業(yè),至于國家重器的王法,更是隨心所欲成為打壓異己和撈取私利的工具。
卓玉堂和緣心是憑著一腔熱血加入刑部下面捕快隊伍的,對他們這樣的年輕人來說,即使不能干出驚天動地的大事業(yè),能滌蕩一些社會風氣,為普通百姓伸張正義也是好的,然而事實上沒有多久,就給了他們兜頭一盆涼水。
在整個越國內,一切都是可以議價的,只要你肯出錢出得起錢,任何罪行都可以寬恕,而普通百姓一點點小事,如果你沒錢,那么等待的也是牢底坐穿。
令卓玉堂萬萬沒想到的是,越國內出了一樁連續(xù)采花碎尸案,這本是一件刑事案件,六扇門捕頭行動起來,開始追蹤行兇者,從現場遺留的痕跡分析,作案者簡直喪心病狂,根本沒把官府放在眼里。
雖然感覺自己報國無門,但懲治這樣的兇徒卻是當仁不讓的職責,卓玉堂和緣心兩人不約而同加入追蹤罪犯的隊伍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