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采花
權(quán)傾朝野的連張啟一夜之間連誅九族,叛國投敵的罪名算是永遠(yuǎn)都洗刷不了的屈辱了。而厥功甚偉的朱子語也即刻告老還鄉(xiāng),留下虛無的美名贊譽(yù)。
朝堂上站立的各位大人都捧緊了自己的腦袋,生怕一個不留神就成了下一個刀下鬼。
天子賞罰分明不怒而威,可喜怒無常是歷來古訓(xùn),無人能揣度,無人敢揣度。
除了圣上的心意,還有凱旋而歸的靖王爺,這兩尊大佛之間的暗潮涌動也叫人不敢輕舉妄動,有些事,能離得遠(yuǎn)也是一種福氣。
“朕心甚慰啊。”蒼珩笑著大手一揮,賞下黃金百兩、寶石數(shù)擔(dān)。
“皇上英明、恭喜王爺?!北娙思娂娦写蠖Y而賀喜,端著一口氣等這退朝,臉熟的再說上幾句討喜的話也就散了。
“靖王隨朕來?!鄙n珩朝孤瀾殿走去,扣著的手招了招,“不必急一時?!?p> 風(fēng)離卿抬頭看了看天,跟上了蒼珩的腳步:“不知皇上召臣有何吩咐?”
“坐吧,沒人了?!鄙n珩癱靠在軟枕上,松了松筋骨,“你昨個兒回去,柒兒如何?”
“她好得很,只要你不動心思?!憋L(fēng)離卿曲起左腿搭上了手腕,“你知道嘛,她昨夜說甚是想我。”
“我知道。”蒼珩垂下眼瞼,“我一直都知道,她對你的珍視從來都沒少一分一毫,你始終是她及其重要的人?!?p> “那你呢?”風(fēng)離卿盯住了蒼珩的側(cè)臉,“即便她還來不及說明,也不能改變她對你的心意。從前是,現(xiàn)在是,她總私心偏袒你??墒巧n珩,柒兒動搖了,你不能逼她,就當(dāng)給我一次機(jī)會,一次就好。”
“我無法對她隱秘任何事情,包括我的愛意。但是我永遠(yuǎn)不會逼迫她做不清不楚的決斷,從前不會,現(xiàn)在不會,以后更不會。她有她的選擇,我們有我們的命?!鄙n珩熾熱的目光是風(fēng)離卿無法探及的期許,可他僅僅因為一個名字便可認(rèn)同這份堅毅,何況還有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
“行了,你也別擔(dān)心了。我不會阻止你,但你也不能踐踏我為她的謀劃,一切遵從她的意愿,我只能退讓至此。”風(fēng)離卿扣了扣身側(cè)說道,“我還要去趟踏歌樓見見公主,失禮之罪,得登門致歉。”
“信中疑慮不可輕易試探?!鄙n珩對著風(fēng)離卿的身影喊道。
“關(guān)于她的事,我向來比你謹(jǐn)慎。”風(fēng)離卿高聲回到。
茗香飄繞、熏煙裊裊,我翻著書卷時不時地圈上一筆,回神看看竟是一片散亂。
“青黛,前院可空了?”早起便有各家送禮來賀,我覺著厭煩就稱病不見,“你去瞧瞧簫淺在作甚,要是不忙,一會兒我們采花去。”
才在微風(fēng)里打上瞌睡的青黛一聽有好玩的就醒了神:“好啊好啊,主子,我這就喊簫淺姐姐去?!?p> 我細(xì)細(xì)數(shù)著前日在后花園瞧見的花色,不甚艷麗卻是多姿,便是我這兒小院兒留下的幾株荒草也開了花,采上了都做成香囊去。
“小姐,我們來了?!焙崪\自打同我交了心,來我院里是日漸勤快,連著性子都爽朗了幾分。
“快來,我都備好了籃子?!蔽覍⑿∏傻闹窕@跨到了左手,扯住了青黛的袖子往外趕去,“趁日頭不大,后花園那幾株花我可是看上很久了,我們快去吧?!?p> 簫淺腳步輕盈,一溜煙就站到了花叢前,只是臉色有些難堪:“小姐,你說得可是這一簇。”
“嗯,是啊,怎么了,不好看嗎?”我提著裙擺緩緩蹲下,戳了戳粉嫩的花蕊。
簫淺咽了下口水,為難地說道:“小姐,這是爺精心種的,是外來的貢品,鸞安鮮有。”
“好吧。”我看著花苞實在可惜,最終還是決定痛下殺手,“既是貢品再問宮里要一些便是,這花不物盡其用,謝了也就沒了,怪可惜的。再說了……”
“主子,你甭這樣瞧我,我心里慌?!鼻圜於愕搅撕崪\身后,探出了一雙眼,“你就說吧,是死是活都給個準(zhǔn)兒?!?p> “你別怕呀,現(xiàn)在沒人,我們偷偷摘上一點,只要我們不說,離卿不細(xì)看,一定不會發(fā)現(xiàn)的。這風(fēng)吹雨打的,少上幾朵也正常是不是?!蔽覒z惜地?fù)嵘狭嗣媲暗幕ò辏粚右粚永镞€裹著清晨的明露。
等額頭滲出一層細(xì)密的汗珠,我掂了掂籃子竟也有了重量,拉著人回屋還興奮地念叨著剩下的花。兩個丫頭也樂得哄我,在百無聊賴的日子里相互依偎。
我曬花的時候,離卿還沒回府,聽簫淺說他是去踏歌樓了。也好,總該見見的,他有他的道理,我只管信任他便好。想到那位高高在上的公主,還有血流成河的敗仗,我倒是生出一絲憐惜的意味,身不由己,人人自渡。
踏歌樓里沒有我想象的激烈對峙,可言詞里也并非風(fēng)花雪月。
“公主久等了?!憋L(fēng)離卿拂袖坐下,朝著巽堯微微頷首,“小王來遲,公主莫怪?!?p> “確實讓本宮久等了,不過等一刻是等,等十日也是等,王爺不必多禮?!辟銏蝾㈨谎圩郎系腻\盒里陳著的羊脂玉,“王爺這是何意?”
“瞧著不錯就拿來給公主把玩罷了,不是什么珍貴東西,也沒有任何意義?!憋L(fēng)離卿邊說邊講羊脂玉拎到了手心,“公主是想要什么說法嗎?”
“婚約之事,夜玄皇帝還未下旨否決,我當(dāng)是定情信物呢。”巽堯緩緩伸手從風(fēng)離卿掌心抽走了玉佩,俏皮地笑了笑。
風(fēng)離卿訝異地看了一眼空蕩蕩的手掌,隨意地聳了聳肩:“也是,連西承皇帝都未發(fā)一句話,我們做小輩的,豈敢違命。”
巽堯煙波流轉(zhuǎn)卻途生一滴委屈的淚,她深呼吸一口,朝著依蘭擺了擺手,又盯著風(fēng)離卿身后的人看著不語。
風(fēng)離卿微微抬手:“簫墨,隨依蘭姑娘下去吧?!?p> “多謝。”巽堯垂首低聲答謝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