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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云

青山云

時間表純凈水 著

  • 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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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0-03-05上架
  • 3700

    已完結(jié)(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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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青山云 時間表純凈水 3699 2020-03-05 16:59:03

  凌云子,修仙小成者也。十年求學(xué),苦心向道,游歷半生后,終于決定在山水秀麗的郁清山中落腳,開門收些稚子做徒弟,傳授終身所學(xué),使之傳承下去,不至于湮沒與紅塵之中。

  本以為求學(xué)者就算不至于門庭若市,也必然有絡(luò)繹不絕之勢,但奈何凌云子并不如其道號般仙氣環(huán)繞,他常年游歷,走南闖北,在曝日甘霖的滋潤下皮膚多有粗糙暗黃,也并不愛穿話本中描述的純白廣袖的仙衣道袍——中看不中用不利于行走,而是束袖綁腿,短衫裝扮。樸實的百姓見這幅模樣,怎么也無法將此人與仙長產(chǎn)生半分聯(lián)系,越看越覺得有倒賣兒童的嫌疑,所以縱是凌云子苦口婆心,甚至施展仙術(shù),眾人也皆以為是戲法雜耍,誰也不肯將寶貝疙瘩送與山中學(xué)藝。

  眼看一身本領(lǐng)無人傳承,凌云子急的直掉頭發(fā)。索性天無絕人之路,在凌云子開門收徒的半年后,村子盡南面,一戶清貧人家的第六個孩子出生了。夫妻二人都是樸實的農(nóng)戶,日夜耕種省吃儉用,也養(yǎng)不活六張孩子的嘴,眼看最小的孩子剛出生就要活活餓死,萬般無奈下,送來一個尚且強壯的第四子,乞求道長將就養(yǎng)著,給口飯吃,就這樣,凌云子終于有了他的開山大弟子。

  他看著小臉紅紅,還在吸鼻子的孩子,心中涌起一陣愛意,這是他的第一個徒弟啊,他摸摸孩子的頭,又摸出一塊糖喂到孩子嘴里,才開口問了孩子的名字。小小的孩子吸了吸鼻子:“我叫狗剩?!?p>  “……”凌云子沉默了一會,“修道之人理應(yīng)脫離塵世,俗家的名字就不要用了,以后你就以郁清山的郁字為姓,單名一個明字,取通明曠達的意思,好不好?”

  孩子歪了下腦袋,可能覺得郁明聽著比狗剩好聽,就咧著嘴,笑著同意了。

  轉(zhuǎn)年十月,郁明七歲,河?xùn)|大旱,百萬良田幾乎顆粒無收,饑餓的災(zāi)民紛紛南下,就連郁清山這樣偏僻的地界也流來了一些難民,其中就有一個父母雙亡,面黃肌瘦的孩子,看著走路都不穩(wěn),不過五歲,一路茍活全靠同鄉(xiāng)拉扯。樸實的村民們輪流收養(yǎng)了幾天,實在是有心無力,于是凌云子主動下山,接來了他的第二個徒弟,取名為郁霖,乞求天降甘霖拯救蒼生。同年冬月,鎮(zhèn)上一富碩宋姓商戶慘遭滅門,全家上下十二口,只有一六歲嬰童被母藏于身下免于一死,家中金銀盡數(shù)劫空,眼看孩子流落街頭即將凍死,凌云子聞之,連夜尋得,帶回山中,取名郁恕,望其今后寬恕仇恨,心向光明。

  郁恕被領(lǐng)回的時候正是深夜,那晚天降大雪,北風(fēng)呼嘯。凌云子將幼小的孩子緊緊摟在懷中,深一腳淺一腳的在山中前行。郁恕心里很怕,他不哭不鬧,瞪著眼睛抿著小嘴,他無時無刻不在擔(dān)心凌云子改變主意把他丟下,所以緊緊抓著他的衣角不敢放松。他正在經(jīng)歷最最寒冷凜冬,而凌云子胸口的那一點熱度,就是他奮力想爭取的全部。

  不知走了多久,終于到了山上的住宿。郁恕看到,屋里亮著一盞小小的燈。漫天風(fēng)雪中,這燭火看上去那么脆弱,好像已經(jīng)被呼嘯的北風(fēng)虛握于掌間,只輕輕一握就會熄滅,又是那么頑強,幾經(jīng)搖曳,依舊微弱著亮著。推開房門,將風(fēng)雪盡數(shù)擋在門外,郁恕看到了房間里的另外兩個孩子。他們顯然是強撐的困意在等他們歸開,小腦袋搖搖晃晃幾欲倒下,卻還在凌云子開門的一瞬間開心的圍了過來。郁恕有些忐忑,又有點緊張。這時,半顆已經(jīng)冷掉的烤紅薯伸到了他的面前,他詫異的抬起頭,看到了另一個孩子局促的臉:“那個……你餓不餓?”郁恕看著他手里的紅薯,有點愣,這時傳來了凌云子無奈地聲音:“郁明?你這又是從哪里弄來的?哎,不是說了等為師回來的嗎……”郁恕接過這半個紅薯,正不知如何是好,第二個孩子跑來了,他輕輕抱著凌云子的腿讓他不要責(zé)怪師兄,然后又在凌云子不注意的時候?qū)χ羲≌Q劬?。郁恕沉默了一會,忽然覺得眼眶發(fā)燙,片刻后,終是隱忍不住大哭起來……

  于是,凌云子終于有了三個徒弟。

  每領(lǐng)一個徒弟進山門,他都會把自己游歷所見聽的最多的道理傳授一番:“修仙問道的目的,在于除魔扶正,使眾人安居樂業(yè)?!蓖痪湓捳f了三次,但得到的答復(fù)卻截然不同。

  大徒弟郁明,聽話的點了點頭:“是,師父?!?p>  二徒弟郁霖眨巴著眼睛:“師父,你說的是一件事還是兩件事?”

  三徒弟郁恕愣愣的看著他:“為什么?”

  凌云子聽了就頭大,現(xiàn)在的徒弟看來不是這么好帶,他摸著徒弟的腦袋:“這個嘛,要等你長大后自己去參悟?!睅讉€小腦袋似懂非懂,但還是任由師父領(lǐng)著,開始了各自的修行。

  初始的日子,艱難中帶著雞飛狗跳的忙亂,郁明初進山時,雖每日三餐供給充分,但每至巳時準(zhǔn)時喊餓,若是少了這頓,就哭天喊地的要找娘,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凌云子一度懷疑他家不是送來一個最皮實的,而是送來一個最能吃的。于是只好每日提前在鍋中備下,日日做給他吃,好不容易習(xí)慣了郁明的食量,又接來了郁淋,凌云子本還擔(dān)心郁淋若也是個大胃口,非得幾天內(nèi)就吃空了這山中的存糧,索性郁淋食量一般,可是畢竟一路逃荒,風(fēng)餐露宿,一進山就病了,一到晚上就高燒不退,凌云子心疼的不行,終日以靈力滋養(yǎng),又用山中的眾多草藥調(diào)養(yǎng)了一個多月,終于有了明顯的好轉(zhuǎn)。這時,郁恕又來到了山上。這個孩子過習(xí)慣了富余人家的生活,粗糧野疏剛吃一天就開始上吐下瀉,而且還時常噩夢纏身,最忙亂的晚上,凌云子往往剛給哭鬧的郁明做好宵夜,回頭就看見郁淋明顯不正常的臉紅,一摸果然燒了,剛備好涼毛巾,坐穩(wěn)身子輸送靈力,睡的迷迷糊糊的郁恕就開始滿身冷汗的夢魘,又得馬上騰出一只手去安撫他的小弟子。有時竟能折騰的一整個晚上不得歇。一夜未合眼的凌云子看著遠(yuǎn)處微微亮起的霞光,想著一會還要下山完成除魔的委托以賺些銀錢維生,不止一次的擔(dān)憂著,養(yǎng)活這三個孩子都不容易,還怎敢委以傳道重任?他迎著初起的朝陽,疲憊的看著三個孩子的睡顏,不由感嘆道:現(xiàn)在的徒弟真不好帶。

  即使如此,時光荏苒,歲月如梭。千辛萬苦之下,十年過去了,三個嗷嗷待哺的孩童已然長大,變成了三個……嗷嗷待哺的少年。

  凌云子向來認(rèn)為自己是個脾氣極好的人,可是,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三個熊孩子,頂個活閻王。三個少年明明已經(jīng)十五六了卻頑皮依舊不見懂事,凌云子饒是脾氣頂好也時常被氣的火冒三丈。

  “你們?nèi)齻€!都給為師站好!郁明!別吃了!站好!”好不容易抓住這三只崽子,凌云子隨即從除魔隨身帶的口袋里掏出一沓符紙,啪的一聲拍在桌上,怒道:“是那個好徒弟,把為師符紙上的升龍紋改成了王八?嗯?連爪子都畫的這么細(xì)致?哼,我說怎么用了這么多張符紙,還是探不到那水祟,還以為是什么厲害角色,卻原來?。∈潜缓猛降軅償[了一道!”

  對面,三個白衣少年并排站了一排,個個眼觀鼻鼻觀心,打算在師父指名道姓的叫誰之前都保持一言不發(fā)。凌云子當(dāng)然知道他們的打算,當(dāng)即一拍桌子,開始挨個算賬:“郁明!是不是你干的!”被點到的大師兄悻悻的抬頭瞄了一眼,又迅速把頭低下,然后快速的搖了搖頭。

  “郁霖!”凌云子怒喝了一聲,開始審問他的二徒弟。

  “不是我啊師父!”郁霖的年紀(jì)最小,卻因為入門早于郁恕的原因成了二師兄,他的個子最矮,站在二人中間明顯凹進去一塊。可是郁霖雖然身小,確是師兄弟三人中最能說會道的一個,輕而易舉的就能他師父哄的暈頭轉(zhuǎn)向的。他的眼睛圓圓的,還有些孩童的稚嫩模樣,小嘴一抿,讓人看了都覺得可憐巴巴的。

  “哦?那就是你了?郁???”凌云子的目光又落到了小徒弟身上。

  “呵呵?!庇羲∽旖且惶?,滿臉不屑,冷笑道:“我才懶得做這么無聊的事?!彪S即白眼一翻看向別處了。他長了一雙鳳眼,雖然還是少年,眼睛卻已經(jīng)初見狹長,他總喜歡乜斜著眼睛,往哪里一站,即使什么都不說都會覺得他在諷刺著什么。

  “不是你,也不是你,還不是你。那這王八是山上的貓兒畫的?”凌云子一拍桌子,氣得吹胡子瞪眼,“我平時真的是太驕縱你們了,平時到處亂跑抓貓逗狗的也就算了!如今連除魔的事都開始胡鬧!你們這是想害死你師父??”

  “哎,師父,您消消氣,可千萬別氣壞了!”郁霖上前一步輕輕扯住凌云子的衣角,眨巴這圓圓的眼仰頭看著凌云子,“師父那么厲害,怎么會因為少幾張符咒就除不了魔呢?我想這一定是師兄弟給你開的玩笑吧?!币痪湓挵炎约赫藗€干凈,同時又惹來了郁恕的一記白眼。

  “我看你們就是平時在山上呆的太舒服了,不知道為師平日除魔養(yǎng)你們的辛苦!”說罷,甩出一封委托書在桌子上,“你們上山已經(jīng)有些時日了,我郁清山不養(yǎng)閑人,既然你們都這么有能耐,去,把這只水祟給我抓回來瞧瞧!”

  三人面面相覷,凌云子本以為已經(jīng)鎮(zhèn)住了這三個半大的孩子,正打算拿出師尊的威嚴(yán)再好好說教一番,讓他們知道除魔不易,生活辛苦,在來個順?biāo)饲槭栈刂暗脑挕趺锤易屵@群孩子去直面水祟!卻不想,片刻后,還不等凌云子說教的話語說出口,三個孩子相互對視幾次,眼中竟同時迸發(fā)出光芒,他們嘴角不約而同的含上笑意,同時跪下,齊聲聲道:“師父放心,弟子定不辱使命!”

  “?。窟?,其實為師的意思是……”

  “師父放心!師父告辭!快走!快,快!”幾個崽子拿起委托書,在凌云子的“哎,停下”聲中沖出了山門。

  凌云子愣了片刻,有些茫然地收回向前夠的手,頓覺身心俱疲。

  相比悶悶不樂的凌云子,三個少年卻仿佛是出了巢的鳥兒一樣歡樂,他們輕裝簡行,笑語不斷。

  “郁霖,這次可多虧你的王八,要不然老古董還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讓我們?nèi)コ?。”郁明眉開眼笑,毫不隱藏自己對于此事的向往。他年紀(jì)最長,長頭最高,高束著馬尾,五官還未完全長開,帶著一些稚嫩,但一襲白衣倒也穿出了幾分英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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