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是灑了墨的,連云也沒一點柔白之意。這種干熱的天氣,村里從日頭下山起就起風(fēng),好在是有風(fēng)。
這風(fēng)從不知處來但總該是帶著快樂的,不然它哪能跑那么遠的路啊,我從村西頭跑到東邊山腰就累得要死了,這每天傍晚都到的風(fēng)連在三座山外的李家溝都能遇見,它天天這么跑都不累肯定是很快樂的吧。嗯,肯定的,就像先生說的,“當(dāng)你能遇見做著快樂的事的時候你一定不會累,因為陪著你的可是快樂啊”。哎,我要是也能有這樣的快樂就好了。那穿著單衣短褲的孩子坐在十年前就被自己喜歡上的大石頭上惆悵得想著,但是那雙眼里卻沒有太多名為困惑的東西。
“小夜子,干啥呢?”身后伴著卷煙的刺味傳來一聲粗獷的喊聲。
這孩子知道來人是熟生,也就不回頭地說到:“二叔,奶奶又在夸老王頭家的混小子了。”
“哦,是不是又拿你做得對比啊?”拿著煙袋的漢子走到石頭旁面色嚴肅地說著,只是那話里的戲笑之意從第一個聲調(diào)向上飄到云里的“哦”字起就再也沒藏住。那孩子似是知道是這般結(jié)果,也只是向下撇了撇嘴,但眼里終是藏著點露珠。
“別多想啦小夜子,這是正常的?!辈跐h子又抽了口煙,邊吞云吐霧邊勸著。
可那孩子不干了,突得轉(zhuǎn)身望著“煙囪”略顯焦急和不忿地喊到:“憑啥就正常啦,我就抵死比那甘蔗差啊!”
漢子把煙槍鞋底敲了敲,靠著右邊和那孩子一起坐在石頭上說到:“我問你啊,你覺得為啥別人總是成功?”邊說著他邊把左腳盤了起來,兩只糙黑的手一只拍在那孩子的腿上,另一只和煙槍一起放在自己的右腿上。
“先生們說是他們更用功,更刻苦吧?”那孩子小聲說到,這聲音比著剛才反擊時的氣沖斗牛可小了不止一分。
那漢子收回左手抖了抖煙槍里的殘渣不屑地說到“放P,不過當(dāng)先生的確實也應(yīng)該這樣教。但是二叔告訴你啊,別人之所以總成功是因為他是別人啊!”說完,漢子還頗為滿意的拍了下自己的腿。
可那孩子卻滿臉不信地問到:“啥?別人是別人他就成功了?二叔今天又偷著喝多了吧?!彼亲永锝邮盏降幕煸诖瘫菬熚独锏木莆对缇蜑樽约貉劾锏膽岩勺隽俗C。
“放P,老子就喝了3杯。不對,你瞎扯啥呢,我這兒教你正經(jīng)事呢。你還別不信,你看啊,別人吃得好、穿得好、住得好、玩得好,連死都比好些人死得好呢!你說這是為啥,可不就因為他是別人嗎。”漢子出著大氣指點江山般地說到,語氣里的確鑿之意連跑過的風(fēng)聽了都不住得點頭。
那孩子似乎也被話里的不容置疑打中了心,半是試探半是疑惑地問到:“那我咋整才能搞成別人那樣呢?”
“嘿,這呀說簡單也簡單,說不簡單也不簡單?!睗h子眼里閃著興奮頗為得意地拍了拍腿說到,連那一直拿在手里的煙槍也順手放在了石頭上。
“二叔你就別亂扯了,兩下子說正事?!迸詡?cè)的孩子帶著點不耐看著那酒意逐漸上頭的糙漢子說。
“這死娃子真是,老子哪里亂扯了,本來就是嘛,一句話,你只要活成別人眼里的別人那你就搞成別人那樣了!”漢子面色一緊又頗為嚴肅地總結(jié)著。
“嚯喲,繞口令呢?比舌頭你可沒我翻得快!”那孩子頗感有趣地說到,那質(zhì)疑的語氣都沖到兩米外的松樹巔了。
漢子似是有些惱怒,但也不甚在意地起身說:“誰跟你比舌頭了,你個倒灌氣!自己好好想去吧!天機不可過多泄露咯。老子還忙到喝酒去呢······”邊說著已經(jīng)又把煙袋里卷好的煙懟進了槍口向著村西頭走去,最后一句聲音傳來時人已經(jīng)到那顆松樹下了。
“活成別人眼里的別人?哎,感覺要想明白比從村西頭跑到東邊山腰還要累?!蹦呛⒆幼约鹤谝呀?jīng)沾了煙渣的石頭上盤著腳嘀咕著?!八懔?,不想了,反正明天還能吹風(fēng)。”說罷,孩子起身順著風(fēng)朝奶奶家跑去,估計比他先到的應(yīng)該是風(fēng)里的笑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