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宴,很快就開始。
陸沉算是第一次見識到這個世界的菜肴。
總體上來說,這個世界在食物方面與前世并無二致,口味上也很相近,甚至還有一些陸沉從未見過的食材。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那名天爐教的執(zhí)事,胡話喝得有些醉了。
“云家主,教中已經(jīng)安排妥當(dāng),就等明年開春了?!?p> 云清揚拱手作揖,神色掩不住的欣喜。
“有勞胡執(zhí)事了,胡執(zhí)事若是不嫌棄,就在我云府上玩賞幾日,也好讓云某盡一盡地主之誼?!?p> “好,那胡某恭敬不如聰明,就在貴府住上幾日?!?p> 陸沉在邊上觀察著胡話。
這一場夜宴下來,他已經(jīng)知曉這胡話的來歷。
天爐教,乃是一個由【靈修】組成的組織,而胡話正是天爐教的一名執(zhí)事。
陸沉心中思忖,看來那天夜里看到的那尊熔爐,就是這天爐教的手筆。
一想到這里,陸沉心中就不由作嘔。那天夜里,天爐教可是殺了五十多人。
跟這種殺人不眨眼的惡魔一起吃飯,陸沉心中有些沉重。
咦,這小妮子怎么也在這里。
陸沉往嘴里遞了一塊燒雞,眼角余光瞥到一個黃裙女子身上。
秋香,作為云秋庭的貼身丫鬟,本來是可以和云秋婷一起參加夜宴的,但府上有個丫鬟請假探親去了,秋香只能補上她的空缺。
“好清秀的小姑娘?!?p> 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胡話色瞇瞇地看著秋香。
“云家主,這位姑娘是……”
云秋庭正要說話,卻被云清揚的眼色攔下。
“胡執(zhí)事,這是我云家的丫鬟……”
胡話臉色一沉,不過一瞬間又收起來,轉(zhuǎn)而笑道,“好好好……來,喝酒?!?p> 大概半個時辰,這次夜宴結(jié)束了。
陸沉分明看到,秋香跟那位胡話走了。
這胡話的年紀(jì)都可以做秋香的爹了,陸沉心里替這小妮子氣憤、可惜。
陸沉回到房間中,催動《鎖心譜》,很快進入了心無雜念的狀態(tài)。
在這種狀態(tài)下,陸沉打熬皮肉并且修行這門《云浪三疊》。
一晚上的時間,這本《云浪三疊》陸沉已經(jīng)基本入門,但其中仍然有一些問題沒有得到解決,他打算明日問一問宋文。
翌日,是離開出云村前往魚龍鎮(zhèn)的日子。
陸沉一出房間,就看到秋香靠在院子墻角掩面哭泣。
他心里長嘆一口氣,或許昨夜是這小妮子一生之中最可怕的夢魘。
“秋香,公子呢?”
只見秋香一瘸一拐地站起身,聲音顫抖。
“在……公子在老爺?shù)臅?。?p> 陸沉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p> 陸沉不會安慰女孩子,上一世是這樣,到了這個世界仍然是這樣。
或許,現(xiàn)在說什么也是徒勞。如果他真有本事的話,就應(yīng)該昨夜將胡話攔下,他需要變強。
陸沉沒有去云清揚的書房,他知道那里必然有一場父子之爭,他去了演武場。
演武場。
宋文正坐在臺階上,手里拿著一個灰棕色瓷碗,瓷碗里裝著的是女兒紅。
“宋供奉?!?p> “曾小兄弟,你來了。來,陪宋叔喝一杯。”
陸沉一愣。他這才發(fā)現(xiàn)宋文身旁有一壇燒酒。
陸沉昨日就喝過這種酒,叫做女兒紅。
所謂女兒紅,就是把酒存在酒窖里,這戶人家女兒出嫁時再取出來,這樣的酒就叫做女兒紅。
女兒紅,女兒紅,閨字幼時藏花中,十八春秋再開封。
“好?!?p> 陸沉接過一碗酒,坐在宋文身邊。
“曾小兄弟,這酒味道怎么樣?”
陸沉隨口說了一句。
“香。”
很快,他就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
宋文呵呵一笑,眼中似乎有些落寞。
“這女兒紅,一輩子只能喝一回哦?!?p> 饒是陸沉反應(yīng)再慢,也明白了過來。
“宋叔叔,你女兒要嫁人了?”
宋文點了點頭,“女大不中留,總該是要嫁人的。”
“不知宋叔叔的女兒是……”
二人言語之間,宋文已經(jīng)三碗女兒紅下肚?;蛟S這壇醇厚的女兒紅,對陸沉來說很香,而對宋文來說卻是滿腔愁苦。
“我女兒姓宋,名秋香?!?p> 陸沉心神如遭雷擊。
“這……”
宋文苦笑,擺擺手。
“曾小兄弟,有些事情,由天不由人啊。秋香娘親最喜歡桃花,等小妮子出嫁那天,我打算去折一枝桃花給他?!?p> 陸沉問道,“嫁給誰呢?”
宋文默然,直勾勾地盯著陸沉,良久之后才吐出四個字。
“那個山神?!?p> 這四個字,恍若驚雷,在陸沉心中轟然炸開。
陸沉腦中一片空白。
他呆呆地看著宋文。
宋文瞇著眼,再給陸沉倒了一碗酒,聲音低沉。
“曾小兄弟,我第一眼看到你時,就已經(jīng)認出了你?!?p> 陸沉聲音漸漸冷下來。
“你是怎么看出破綻的?”
宋文輕笑一聲,“喝酒,喝完這碗酒我就告訴你?!?p> 陸沉接過這碗酒,一口悶,
“你易容得很完美,但是有一樣?xùn)|西不會騙人,便是氣運。”
陸沉一愣,他突然覺得腦?;璩脸恋?。
忽然,只見眼前這名中年力士的額頭上有一道龍形印記若隱若現(xiàn)。
陸沉在宋慶宇身上見過這枚龍形印記。
“你……你是宋家……”
“不錯?!?p> 宋文笑著,陸沉徹底昏倒在地上。
宋文看著倒在地上的年輕人喃喃自語,“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去他娘狗屁的氣運,把老子女兒都搭了進去,宋家也好,云家也罷,老子不干了。”
……
書房。
云秋庭面紅耳赤,而對面的云清揚卻是云淡風(fēng)輕。
“父親,怎么……怎么可以把秋香嫁給那人的兒子。這門親事,我不同意?!?p> 云清揚聲音平淡,看不出喜怒。
“胡話好歹是天爐教執(zhí)事,秋香嫁給他兒子還不算委屈?!?p> “怎么不委屈,我見過那人,長著一張刀疤臉,把秋香許給他,真是把鮮花插在牛糞上?!?p> 云清揚眼簾低垂,緩緩?fù)鲁鏊膫€字,“你失態(tài)了。”
“父親!”
云秋庭從未如此憤怒過,他也從未對自己的父親用這種語氣說話。
就在這時,從云清揚身后屏風(fēng)中傳來了一聲略顯蒼老的喟嘆。
“庭兒,你還是太年輕了?!?p> 云秋庭看到來人,面上竟然露出一絲恐懼。
“見過德叔祖?!?p> 這拄拐老人眼神犀利,仿佛可以洞穿別人的內(nèi)心。
“庭兒,你是不是喜歡那小妮子?你若是喜歡,叔祖就替你打殺了那父子倆,你看如何?”
云秋庭默然不語。
“胡話的兒子胡來,不過庸才一個,奈何他有個胡話這么一個好爹。這父子倆雖然是一坨牛糞,但我云家這朵花沒了他們,就離凋零不遠了?!?p> 云清揚起身來到云秋庭身邊。
“你德叔祖說得對。庭兒,日后這云家還要交給你打理,一切應(yīng)該以家族為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