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水岸堤，白霧茫茫
淮水，流域廣大，和大江、濁河、濟(jì)水并稱四瀆，發(fā)源于太行山南麓與天柱山北麓之間的山谷，全長兩千余里，幾乎全部位于齊境之內(nèi)。歷年的夏季為淮水的洪水期，河面寬闊，水流湍急，比起大江也不遑多讓，等閑船只不敢出沒水上。而歷年的冬季則為淮水的枯水期，河面退縮，僅余數(shù)十丈，不符四瀆之名。
到了河邊，小雪已經(jīng)停了，只能在早地上看到星星點(diǎn)點(diǎn)。下了馬車，讓代二在馬車上待命，少年獨(dú)步在岸堤之上，望著這千里淮水，不知在想些什么。沒過多久，少年便從河堤往下，沿著一條許是漁民走出的小路，去到了河邊碼頭。
“本想找來一葉扁舟，順流而下，稍稍觀覽一下這淮水兩岸的風(fēng)情，也不枉來這一趟，可惜河邊無渡，看來只有明天再來了?！鄙倌瓯鞠朕D(zhuǎn)身離開，卻正見不遠(yuǎn)處飄來一小舟，一老丈撐桿而來。
待到小舟?？看a頭，赫然發(fā)現(xiàn)此舟甚小，勉強(qiáng)可渡兩人。少年望向了老丈，只見老丈身著一襲白衣，黑須黑發(fā)，精神矍鑠，雙目炯炯有神，觀其活動，四肢矯健，絕非一般船家漁夫可比擬。
“敢問老丈，舟可渡否？”代嘉打量了老丈一番后，開口恭敬問道。
老丈盯著少年，見少年未到及冠之齡，五官端正，唇紅齒白，英姿颯爽，待人彬彬有禮，眉宇間洋溢著自信，更是一眼便看出少年絕非本地人士。老丈也知道如此少年絕非尋常子弟。
老丈瞇了瞇眼，也是語帶客氣的回道：“敢問小客官去往何處，若是不遠(yuǎn)，老朽自可渡你一程?！?p> “呵呵，小可并無確切之地想去，只是想順河而下，看看沿途一帶淮水風(fēng)景。”說罷便踏上了船，似乎知道老丈必然不會拒絕一般。
“小客官口音聽著像是邯鄲人士，邯鄲到壽州相距千里，小客官來壽州恐怕不僅僅是為了見識淮水風(fēng)情的吧。若是老朽沒有猜錯，小客官想來是見識一下稷下學(xué)宮的歲末大辯吧？”老者見少年踏上了一舟，也并未出言拒絕，反而是撐桿而起，小舟順河向下游駛?cè)?，老丈也一邊撐桿一邊問道。
“老丈慧眼，正是為此而來。不過既來壽州，淮水之濱亦不可不看?！鄙倌晷睦镫m然有點(diǎn)吃驚，但是也并未覺察到有何不妥，面上仍是平靜如常的答著話。
“老朽乃是壽州本地人士，小客官莫欺老朽，大辯此時(shí)應(yīng)尚未結(jié)束，小客官便孤身一人來到淮水之濱，想來定是對大辯失望不已吧?！崩险刹⑽椿仡^，仍然望向前方，繼續(xù)撐著桿。
少年聽到這話，卻猛的抬起頭，再次盯著老丈，只是老丈背朝少年，少年無法看到老丈的面部神情，只能在心中驚疑不定。
“哈哈，小客官莫奇，歲末大辯老朽也見識多次，確實(shí)讓人失望不已?？淇淦湔勚吷醵?，能聽入耳的翻來覆去就那么幾言，似有十年不曾變了……客官第一次來就能品出此中道理，又如此少年，真乃見識非凡，想必亦非常人?！崩险咚坪跏侵郎倌晷闹兴?，爽朗的笑聲傳來。
“呵呵。老丈謬贊，小可出身，因?yàn)槟承┚壒剩槐愀嬷?，還望老丈恕罪。不過小可細(xì)觀老丈，既是船家，卻能如此熟知稷下，且眼光見識俱皆不凡，恐也絕非是這江上船家吧?！鄙倌瓿圆粶?zhǔn)老丈的意圖，便是將自己觀察到的些狀況說了出來，希望能從老丈的回應(yīng)中瞧出一些端倪。
“老朽出身，也非什么秘密，只是客官不便告我，公平起見，我也不告訴客官，哈哈哈~好了，靠岸了，客官下船吧！”老丈笑的更大聲，不過聽著這說話的客氣，怎么也不像是一位隱士高人。
少年同樣想到此處，也不再追問，只是笑了笑，起身便下了船，越發(fā)覺得老丈挺有意思。
“有緣自會相見，望小公子保重慢行?！崩险蓳未炎撸瑓s飄來這么句話，似隱似現(xiàn)。
少年聽聞此言，趕緊轉(zhuǎn)身凝望，不過小舟早已沒于白霧之中，如何見得。
“竟然稱呼我為小公子，難道是猜到我的身份了？可是他怎么會知道我是誰？聽其言觀其行，此老丈很有可能是稷下學(xué)宮人士，可是學(xué)宮人士不都在稷下了嗎？”少年腦中快速運(yùn)轉(zhuǎn)。
沉思了會，還是不太確定，只好暗道：“難道是學(xué)宮四老？也不會，儒門的孟鈞子和法門的韓申子絕不可能于舟上作船家；道門的莊蕪子即使作船家也絕不可能去渡人；墨門素喜黑衣，墨辰子也不可能一身白衣。會是誰呢……？呵呵，真乃奇事怪聞。”
思慮良久，仍無所獲。少年也不作他想，尋到了代二，便準(zhǔn)備去找家客棧投宿。
“主人，可算回來了，擔(dān)心死老仆了?！贝贝掖业恼f道。
“擔(dān)心我？我有何可擔(dān)心之處？再說了我怎么沒見你這黑炭去找我，此言甚假，該罰?！鄙倌晷αR道。
“主人，千真萬確。主人不信，任打任罰，全憑主人處置。只是這有件萬分緊要的信件要報(bào)于主人?！崩蠈?shí)巴交的代二有點(diǎn)急了，語氣都變得急促了起來。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你這黑炭不經(jīng)逗，卻又是這般聽命，我可舍不得罰。又是他的信吧？”少年恢復(fù)了正經(jīng)。
“主人，是大……是代大人的信?！贝吹缴倌贻p搖了頭，趕緊改口道。
“信給我，先去城內(nèi)找家客棧投宿?！闭f罷上了車，代二便駕車而起，直奔城內(nèi)。
馬車內(nèi)，少年展開信件，只見上面寫著：嘉兒吾侄，接信速歸。
“哎，何必叫我回去，相見皆煩惱，不若不見。新年的那事有我沒我也沒什么分別，他難道又有什么新的想法？還是哪位美人又給他添了子嗣？也不會，就是添了子嗣，也不會這么著急的。也罷，就當(dāng)是回去看看嬸嬸吧?！鄙倌晁剂T，便閉目休息，不作別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