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房間里，阿瑟-浮士德獨自一人對著鏡子發(fā)著呆。此時是凌晨三點，城市格外寧靜。沒有了白日里的喧囂，沒有虛偽者的咆哮。
他手中拿著曾經(jīng)寫給瑪甘淚的那封信——他找到了那封信，就夾在那本《罪與罰》里。他閱讀著，回憶著，越發(fā)地相信靡菲斯特告訴他的都是真的。
——“那么你可以告訴我，她到哪里去了嗎？為何突然消失?！?p> 他凝視著鏡子，自問道。
但久久地沒有回應，那個魔鬼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
一切猶如夢境，好像在做夢一般。但，這一切終究是事實。于是他開始懷疑，瑪甘淚是否是被監(jiān)視者抓去精神病院或監(jiān)獄里了。也許她此時正在城市的某個地方，過著新的生活。也許依舊在等待著我......
——“不，這一切都是幻影，是惡魔靡菲斯特的把戲。也許都不是真的。就連我手中的這封信也是靡菲斯特偽造的。一切都是夢，一場夢，噩夢！”
但這個夢為何似曾相識，為何那般的真實。
他開始懷疑起本-弗洛伊德。懷疑這個人說的一切是否都是真實的。他開始懷疑——為何本-弗洛伊德沒有將他改造，將他洗腦？為什么？為何如今的他依舊對弗朗西斯-奧威爾-馬斯洛沒有任何的崇拜之情。
為什么？
為什么我還記得曾經(jīng)的一些記憶，還記得我曾經(jīng)在某個印刷廠里工作？
難道這一切都是夢嗎？為什么會有這般真實的夢？
難道這一切都是它的詭計嗎？那么它，惡魔靡菲斯特這樣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它說過：毀滅——是一切的罪孽。難道它打算將這座城市毀滅嗎？還是要將我毀滅？
毀滅我能給它帶來什么好處？好像沒有，沒有任何的好處。它說我們曾經(jīng)是主仆的關系，莫非它要跟我簽訂契約，而一切都是它與上帝的打賭？
去他的上帝！上帝也不是什么好東西。
倘若上帝是無私者，那他會公平對待每一個人，而不是讓有些人受罪有些人享樂。
那么一切都是真的的話，那瑪甘淚，我的妻子到底去哪了？
阿瑟-浮士德開始質疑本-弗洛伊德，質疑他對他進行的治療，質疑他說的所有的話。
第二天，他借口到街道上派發(fā)傳單，一邊尋找著瑪甘淚曾經(jīng)工作的那家廠子——那個曾經(jīng)的小劇院。
那家廠子還在，依舊是原來的樣子。一進門便是一臺臺的機器。
沒有任何的安保人員，沒有人攔住他。
他揣著一大疊海報走進了車間，他四處張望著，凝視著在場正在埋頭苦干的女工們。
“嘿，請問您找誰？”
一個矮小的男人走了過來，他看起來身份同阿瑟-浮士德一樣低賤。
“我找，瑪甘淚。”阿瑟-浮士德毫不掩飾地說道。
男人大吃一驚，瑪甘淚這個名字像是有魔力一般，將他定在了原地。
他猶豫了許久，吱吱唔唔地開口說道：
“抱歉，這里沒有您說的那個人?！?p> “胡說！”阿瑟-浮士德吼了起來。聲音回蕩在車間里，眾女工紛紛回過頭來凝視著站在門邊的這位不速之客。
矮小男人有些顫抖，他繼續(xù)狡辯道：“真的沒有先生，我想是您搞錯了。這......這里很多年都沒有這個人?！?p> “很多年？那就是以前有的意思了？”阿瑟-浮士德抬高了語調說道。
“不！先生，您......您不能這樣理解。我的意思是.......現(xiàn)在沒有，以前也應該沒有。”他吱吱唔唔地說，表情十分尷尬。
“應該沒有？什么叫做應該沒有？你這么含糊那不就是有嗎？說！你到底在隱瞞著什么？”阿瑟-浮士德怒氣沖沖地說道，他成功地吸引了在場所有女工的注意。
“嘿先生，我感覺您來意不善，我已經(jīng)說了這里沒有一個叫做瑪甘淚的人。”矮小男人堅定了一些，好似打算將謊言圓滿下去，他繼續(xù)說道，“我想您應該是走錯了，大家都在忙活，請您快點出去吧，找人的話您可以嘗試找一下監(jiān)視者們。他們說不定會告訴你?！?p> “抱歉，她是我的妻子，我必須要找到她。”阿瑟-浮士德一邊說著，一邊凝視著車間里的眾女工。他看到幾乎每個人都看用著厭惡乃至于吃驚的眼光在看著他，他就像一位不速之客，打破了這里的原先的平和。
但，有一個女工除外，她低著頭好像不敢看阿瑟-浮士德一眼。
倘若阿瑟-浮士德留心一下，他可以看到那個女工顫抖的身子以及漸漸蒼白的臉。
但是阿瑟-浮士德只是一眼掃過。
那個低著頭不敢看阿瑟-浮士德的女工聽到了“瑪甘淚”這個名字，整個人臉色蒼白。她是誰？不由分說，她必定是曾經(jīng)瑪甘淚的同事。
她就是那個與瑪甘淚一起被抓進紅房子的女工，那個聽從安埃爾導演的話，將瑪甘淚推到舞臺正中間的那個女人。
這么多年過去了，她衰老了許多，她是認識阿瑟-浮士德的。但是，如今的阿瑟——長頭發(fā)披于肩膀，滿臉皺紋，消瘦蒼老，衣衫襤褸，一手握著一大疊彩色海報——完全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曾經(jīng)紳士一般的他博學睿智，有著一種知識分子所特有的高貴氣質。但如今的他看起來卻是這般落魄，比那些生活在最底層的人還要落魄。
可憐的阿瑟-浮士德一無所獲，他告訴矮小男人，他每天都會來一次，他堅信這里一定有人會知道瑪甘淚的下落。
他的直覺對了一半。
他走了，并隨手將一份海報遞給了矮小男人。
阿瑟-浮士德走后許久，那個女人才緩緩地抬起了頭。她在顫抖，臉色蒼白。曾經(jīng)的一切過往再一次在她的腦海里上演。雖然她不知道真實的結局，但她知道從瑪甘淚被選中成為舞臺c位的表演者時，她就已經(jīng)兇多吉少了。
——哈利-馬斯洛是狼人，這誰不知道？民間都在流傳。
她無聲地哭了起來，淚水模糊了她的臉，此時的她正在穿著針線，淚水滴落，她的內心里更多的是恐懼。
她的內心從來沒有這么沉重過，除了那天晚上吧。
——希望他再也不要來了，我不想面對這個人。因為如果我瞞著，我的良心過不去，我對不起瑪甘淚，對不起她......但是我真的怕，我怕隔墻有耳，我不想得罪權貴，馬斯洛家族，我惹不起，我只是個卑微的女工......我只想過好我的日子。
眼淚滴落在了桌面的布子上，她顫抖著，一邊強忍著，一邊不停低語著——“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