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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手物語

第十八章 黑風寨三兄弟

妖手物語 湯云山 3091 2020-06-29 19:50:32

  聒噪的宿蟲,徹夜地喧叫著,屋檐下陰暗處,一只腹部赤黑色的蜘蛛正忙著吐絲纏繞墜入蛛網(wǎng)的飛蛾。

  另一只掙破蛛網(wǎng)的飛蛾,沖向高空,筋疲力盡,終歸滾落在積灰多年的梁柱上,又被寒風掃落,盤旋掉落在酒菜壇子上。

  青瓦屋檐下,三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圍擠在松木酒臺上,一碟細碎成米的鹽制花生,一碟菜頭醬菜,再一道寒酸小菜配美酒,著實令人心寒。

  自從上次遭圍剿后,那日子是一天比一天難過,從前好酒好肉的快活日子,蕩然無存。糧倉見了底,消息一出,眾兄弟們,暗地里溜下山,各自尋路去了。

  嘆息啊!如今,嘴邊一口吃地都得夾緊狗尾巴,找老大乞食。

  三人盼著二當家火猴子滿載而歸,原本備著酒菜等人來,哪里知道,老蜈蚣貪酒偷偷喝了幾杯,二人破口大罵,邊罵邊順手摸向桌上的杯子,一杯下肚,方才解氣。

  “三哥,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搶過他手中的酒,猛得一口飲盡,似乎還不過癮?;谋砬?,惹得眾人哈哈大笑。

  不一會兒,你一杯我一杯,三人就喝開了。邊喝邊說道“二大哥,不是弟弟們不厚道,而是你做哥哥的動作太慢了,沒趕上這美酒啊?!倍它c頭應聲迎合。

  一人偷酒喝,兩兄弟瞧著眼饞嘴干,三人喝得正酣;

  酒興過后,嬉笑聲驟停,又歸于平靜中。

  赤臉瘦高個頭男人玩味著花生米粒,手指揉捏著,雙眼空望著杯子渾濁的清水米酒,長嘆一口氣,隨即又一口酒悶入肚中。

  額頭上鼓起一條又長又粗的刀疤,酒氣纏身,刀疤漸漸呈現(xiàn)通紅,像一條赤紅的活蜈蚣盤繞在額頭。其惡名曰“赤怒蜈蚣”,手段陰狠毒辣,這名號擱自家寨子里,管他叫老蜈蚣。道上傳聞說額上長疤是喝酒,喝到瘋。與人賭輸贏,發(fā)著酒瘋親手劃開的血痕,一邊劃,一邊叫喊著頭頂下雨了。

  也有幾個怨恨老蜈蚣的人,背地數(shù)落他,傳他這人賊貪,夜里盜走兄弟錢兩,下山喝花酒;被人發(fā)現(xiàn),把他架在虎頭凳上,撕開腦殼皮,給他長長記性。這條蜈蚣長疤的來歷,也沒幾個說得清楚,除了他自己。

  躺坐老蜈蚣旁邊一個身段又矮又胖,抹著一身乳白的膚色。平日好色貪吃,簡直就是一頭欄里的肥豬。但是別瞧他體態(tài)臃腫,就以為好欺負。

  身披青龍刺甲,圓肚皮頂著牛皮軟甲,雙手套鐵針護腕,根根如倒刺,密布護腕上。

  這胖子修得乾坤化形的氣功,練至深處,渾身的肉可軟可硬。重拳咂擊,如雨遇江河,化入無形之中。運氣于丹田,奔走全身,硬如磐石,棍棒奈何不了他。

  氣功一發(fā),尖銳的針刺突立而出,加之圓滾的身材,像極了滾滾的豪豬,道上也號稱“萬豪豬”。當年黑風山寨厲害角色,算得上一呼百應的人物。

  “冷笑黑”,這位滿口大黑牙的丑男人,笑容常掛臉上,透著一股邪門冷風的笑。說出來你可能不信,當年他是十里八鄉(xiāng)的俊秀小生,娶了錢莊的小娘子。出遠門收帳,回來早了幾日,卻撞見小娘子和縣老爺?shù)娜佣怂綍?,反遭公子哥羞辱,?shù)落他是窮酸小人,走得狗屎運做了倒插門。

  羞愧難當,與三公子扭打,據(jù)說盛怒下殺了二人,驚慌失措下,追殺見他行兇的家仆;顛顛狂狂,瘋笑一整夜,一把火燒了錢莊。話說是那場火熏黑了他的白牙。

  這位黑爺,動手前顯現(xiàn)出嬉笑歡喜的面容,喜怒無常,冷不丁的玩陰招,沒幾個敢和他套近乎。說不定那一刻,一把白刀捅進肚皮,賊嚇人了。

  三人在寨中也算個有頭有臉的人物,年景不佳,這二年來被朝廷派遣正黃旗軍圍殲,東跑西藏,手下那票弟兄,死得死,跑得跑,混得此般慘景。不忍想起當年在百號人的酒桌上高聲呼叱,眾兄弟拍手叫好,何等風光,氣派非凡。

  好歹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還有些肉??康都馓蜓燥埖姆送?,不怕人死財空,最悲哀得是人活著兩手空空。

  到了如今此番田地,三位兄弟,來一遭人世,得一場虛空,奈何三人借酒撒歡,困于窮山溝里,藏于破山寨中,倘若混個肚皮圓滾也就罷了,如今過活吃食難上加難。

  老蜈蚣呆滯地凝視掉落在桌面的飛蛾,垂死掙扎地扇打殘翼,見它死透了,一把手掃掉飛蛾的軀殼。嘴里念叨一句“廢物!”

  隨后,一飲而盡杯中水酒。

  酒性直沖老蜈蚣的腦門,肆意妄為的搖晃,轉身又勾拉胖子的肩膀,哼唱小曲,唱得稀里嘩啦可難聽了。

  本來胖子身上就肉多,粗大的手臂再往上一搭,氣喘幾下。

  “老子,又不是騷娘們,凈往我身上搭手。滾,滾,滾蛋!”煩躁地使勁甩開一只笨重的大手。

  “也就你胖子肉軟軟,皮白凈像極了女人。摸起來,手上感覺像個娘們?!焙跔斪旖巧下N邪笑,眼神中射出一股邪念。

  老蜈蚣將花生送入嘴巴,猥瑣的舔了一下捏花生的手,挑動眉眉梢,瞄了一眼胖子。

  老蜈蚣和冷笑黑二人仰天大笑….

  桌臺上油燈的火光上下?lián)u晃,燈火通過窗口散向屋外,破舊不堪的門庭,日久失修的磚地凹凸不平,像恐怖的地牢的畫面。

  胡狗子強行邁開一雙軟弱的腿腳,走進內院,朝著陰森的地牢走去,邊走邊喃喃自語。

  “不會有事,叫他們出來就好了,不關我的事,隨你們去打打殺殺?!?p>  “兩邊都討好了,不怕落得最慘的結果。保小命要緊,菩薩保佑,阿彌陀佛?!?p>  胡狗子,拍打理正褶皺的上衣,兩只食指擠壓土黑的臉頰,弄出一個彎彎的笑相掛在臉上。輕敲幾下房門,沖屋里的叫話。

  “爺爺們,胡狗子特來請爺爺們?!惫ЧЬ淳吹毓?。

  “雷二爺?shù)脛贇w來,請三位爺爺?shù)教们暗老踩?。”故作興高采烈的語氣。

  歡喜的叫喊道:“這次從山下?lián)锪硕€小妮子,皮膚光滑水嫩像脫殼的雞蛋。等著爺爺們去享用,去晚些了。。?!?p>  胡狗子愁眉長嘆一口氣:“過時辰,恐怕一點露水都沾不到了。。?!?p>  木門被猛地推開,啪唧一聲,站在門背的胡狗子被門栓砸了腦殼子,一陣昏天地眩。

  豪豬爺一把手拽起軟趴趴的胡狗子,兩眼放著金光問他。

  “那小娘子哪兒?”

  瘋狂的搖晃昏沉沉的胡狗子,見他不醒,急得直接扇了兩耳光。

  老蜈蚣一只腳邁出門,手搭在胖子肩膀上,說笑道“公豬吃槽食,哄搶一通啊!”

  胖子突然停止搖晃,松口狗子的衣服,身體緩緩地側扶在門框上。胖子像一灘軟泥倒地。

  胖子臉色蒼白,額骨上扎幾根銀針,嚇得老蜈蚣魂神分離。

  就在此時劃過幾道銀光,老蜈蚣躲閃不及,左臂中二針,忍著劇痛,如喪家犬般滾爬竄進房間。

  神情惶恐,臉色白蒼嘶喊道“天殺的,老豬他死了。門外頭有賊人,使得銀針暗器?!崩向隍家а廊掏淳境鋈肴馊值你y針,躲靠在墻側。

  “老豬硬氣罩身,刀槍不入。。?!焙跔斢煮@又恐,實難置信。

  “銀針秘術,細如針孔,發(fā)針之時,無聲無息,專攻修氣練家子的穴位。”

  “黑爺,你我死守屋內,天殺的小人,奈何不了咱們?!?p>  “快,把燈滅了!”老蜈蚣擺手示意。

  冷笑黑爺從袖管中拔出三寸長銀彎短匕;本是把酒言歡,屋內別無它物。老蜈蚣緊握一條不勻稱的長棍,背貼著墻壁。嚴守屋里,屋外一時間寂靜。

  忽而傳出木頭滾動,柴薪堆砌的聲響,從門窗中拋進火把,點燃柴薪,以火相逼。

  屋內濃煙醺人,黑爺被眼前的場景拖入痛苦的回憶,額頭上汗如雨往外冒,身體下意識的打哆嗦,雙腳甚是軟弱無力。整個身體如同亂泥攤在地上。

  當年火燒錢莊時,并非他放火毀證,他被人懂拳腳的家仆擒下。家主怨恨之極,也為了事后平息縣太爺?shù)呐?,將其鎖入閣樓中,想活活燒死他,以便嫁禍于他。雖說僥幸逃脫了,但烈火焚身之苦痛,至今歷歷在目,恍如噩夢纏身,無法揮散。

  屋外的火越燒越大,烏黑的濃煙彌漫整個房間,老蜈蚣渾身毛發(fā)被火焰燙地卷曲,看著眼前被嚇趴到在地的兄弟,火爆脾氣直沖腦門。

  對著背部狠踹兩腳,“混蛋,快給老子醒醒?!辈荒茉俚攘?,火再大一些,就出不去了。老蜈蚣抱起喝酒的桌子,一甩手砸向大門,乘機沖出烈火的包圍。狼狽地沖出房間,劇烈的咳嗽,慌張地拍打身上亂躥的小火苗,隨后長舒一口。轉眼,他掃視向四周,令他吃驚得是居然空無一人。

  強盜本質就是趁火打劫,老蜈蚣很清楚干一行的套路,屋外肯定有人等著他。多年打家劫舍的經(jīng)驗來看,周圍沒人,這比有人更讓他神經(jīng)緊張,汗水滴落額見,潛意識的緊握木棍。老蜈蚣站在大火的光亮中,絲毫不敢亂動,知道對方的暗器厲害,死死盯著四周的黑暗角落。

  站在院子中,大風吹過,火焰搖曳亂竄。原先被困大火,如今沖出大火了,逃出生天??墒?,反而要借助大火的明光來保護自己。老蜈蚣忍不住身體冒冷汗,明明站在大火旁就感到陰寒襲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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