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yī)院的走廊間彌漫著藥水的味道,米黃色的光滑地板反射著白熾燈的光芒,映襯著兩側的墻壁,哪怕在這深夜里也十分明亮,只不過走廊很空,只有一扇粉綠色的門旁坐著兩個人。
這是兩個年輕人,看上去只有十八九歲的年紀。
兩人結伴而來,一人名為白染墨,一人名為江北岳。
白染墨留著披肩的長發(fā),五官端正俊俏,狹長而又恰當好處的雙眼格外引人注目,因為那漆黑的眼瞳透露出一股無比寧靜的氣息,就好像一股山間清泉般透徹,這讓他無論相貌還是氣質都散發(fā)出一股遠超同齡人的魅力。
而江北岳與之相比則要差的多,雖然相貌同樣過人,眉宇間更是透露出一股剛毅的美感,但是他的氣質實在讓人無法恭維,他的背頭染成金色,吊著耳環(huán),一身機車夾克,眼里帶著濃厚的戾氣,隨意的靠在椅背上面,就好像路邊陰暗巷子里的混混,而且品味還相當?shù)摹蔼毺亍薄?p> 要說江北岳有什么比白染墨強的地方,那就只有身高的體型顯得更加壯碩了,當然還有一點,他很有錢。
不過就算如此,也很難想象氣質如此懸殊的二人是一同前來的。
“白染墨,咱還得等多久,我餓了?!苯痹姥鎏扉L嘆。
“很快?!卑兹灸卮鸬穆曇艉茌p。
“不是,你到底為什么篤定自己得了大毛病,我看你精神狀態(tài)挺好的,沒什么問題?!苯痹罁狭藫项^發(fā),眼中閃過疑惑的微光。
在今天下午的時候,他原本跟自己的新女伴在床上玩的正歡,結果忽然就被白染墨一個電話給叫來了醫(yī)院,雖然他確實閑的發(fā)毛,但是這時候被中途打斷著實不爽。
如果來電話的不是白染墨,那江北岳早就大發(fā)雷霆了,而現(xiàn)在江北岳雖然沒什么火氣,但肚子里面也被塞滿了問號。
白染墨微微嘆氣,他轉頭看向江北岳。
“我清楚自己的身體?!?p> “嘖,”江北岳砸了咂嘴,“你就只是臉色差了點,可隨便來個人幾天沒睡好就會變成這樣吧……”
江北岳本來還想再繼續(xù)說些什么,而這時候,他們身邊粉綠色的門被推開了,一個中年男人從里面走了出來,他是最后一個排在白染墨之前的病人。
也就在這時候,走廊里響起了電子播報的聲音:“請0243號病人……”
“走,”白染墨站起身,“到我了?!?p> “謝天謝地,再不到你,我的肚子就要變成空心的竹筒了?!?p> 江北岳抱怨著跟在白染墨身后,兩個人緩步走進了門扉之中。
門內,只見一位留著灰色卷發(fā)的醫(yī)生坐在一張桌子后面,醫(yī)生大概四十歲出頭的模樣,身材勻稱,五官立體,年輕的時候一定相當英俊,事實上現(xiàn)在也是個帥大叔,他的胸前掛著自己的名牌——納蘭木。
“哪一位是白染墨先生。”納蘭木抬起頭,放下手中幾張化驗單子。
“我。”白染墨走上前,坐在了納蘭木的對面。
“冒昧的問一句,您今年多大?”納蘭木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倦意,看了一眼白染墨。
“十九。”白染墨回答。
納蘭木沉默了片刻,隨后拿出了一張加強CT,“白染墨先生,我有一個很不幸的消息?!?p> 白染墨聞言沒有什么動作,倒是一旁的江北岳聞言怔在了原地,直勾勾的看向了納蘭木,他不相信這個年紀能染上什么大病,況且白染墨平日身體一向健康。
“您講?!卑兹灸故窍喈斃潇o。
“我直說了,”納蘭木微微嘆氣,“您患上了癌癥?!?p> …………
對于一個十幾歲的年輕人來說,這足以算得上是晴天霹靂了。
然而當白染墨走出醫(yī)院大門的時候,他眼中仍然散發(fā)著寧靜的光芒,好像剛剛在醫(yī)院中的一切都沒有發(fā)生過一樣。
“不是大哥,這什么情況,”江北岳卻與之截然相反,他瞪大著眼睛,雙手茫然的抬起,“我現(xiàn)在都感覺像是做夢一樣,整個人都是懵的?!?p> “又不是你得病,”白染墨微微嘆氣,“先吃飯?!?p> “不是,這哪里有心情吃啊……”江北岳說著,但仍然跟在白染墨的身后。
白染墨看著情緒動蕩的江北岳,沒有再多說什么,他的理性與平靜是與生俱來的天性,就好像綿羊生來食草,灰狼總出沒在月夜,因此白染墨從不一驚一乍,就算他的情緒產(chǎn)生波動,也很少表現(xiàn)在外。
走過深夜的街道,映著昏黃的路燈,夜晚的冷風吹在白染墨的臉頰之上,撥弄著他的長發(fā)。
“你想吃什么?”白染墨抬頭。
“我現(xiàn)在比較關心你,”江北也扶著額頭,“你有什么要求嗎,我請你好了?!?p> “安靜,沒人打擾?!?p> “行?!?p> 于是兩人坐上了前往了本市CBD的計程車,在半小時后,白染墨坐在了一張舒適的軟椅上面。
“真奢侈,”看著吊燈淡紫色的微光白染墨如此點評,“這里不像是你喜歡的風格?!?p> “有些姑娘就是愛來這種餐廳,這地方非得一道一道上菜,本來幾口就能吃完的飯他愣給你拖到一個多小時,”江北岳聳聳肩,“不過有一說一,雖然在這兒我一般吃不飽,但環(huán)境肯定是一流的?!?p> “這本來就不是專門吃飯的地方?!卑兹灸p笑了一聲。
兩人坐在一間單間里,四周墻壁上掛著畫框,還有一些烘托氛圍的裝飾,透過身旁的落地窗能夠看見整座城市的夜景,彩色的燈光在充滿設計感的大樓上閃耀,相比兩個男人,這里顯然更適合情侶慶祝一些重要的日子,估計江北岳也是按照那種標準選擇的。
“話說回來,”江北岳現(xiàn)在也逐漸的冷靜了下來,雖然心中仍然有些波瀾,但至少能夠好好說話了,“你打算跟家里人怎么說?”
白染墨搖了搖頭,喝了一口餐前的溫湯,“我不打算說,至少現(xiàn)在不。”
“啥,”江北岳愣神,端起的湯差點灑出去,“這么大的事你不跟爹媽講?”
“你以為我為什么叫你來,”白染墨頓了頓,“母親身體不好,我說了除了給他們徒增壓力又有什么用。”
“話是這么說,”江北岳啞然了片刻,“那你接下來打算怎么辦。”
“沒什么打算,我也只是在這里吃頓晚飯,明天還是日常?!?p> “你不考慮治療嗎?”
“沒用的,我能感覺得到自己無論怎么治療都只剩下三個月的壽命了?!?p> “???”
“說來奇怪,自從我生病后,就能感覺到自己的壽命,這種感覺就像是本能一樣?!?p> “那可挺邪門的?!?p> “確實如此。”
“嘖……”
“聊點好事吧,”白染墨笑了笑,“開心些更好?!?p> 江北岳不懂,他無論如何都不懂,為什么此時白染墨能夠依舊這樣平淡,他看著白染墨寧靜的眼神微微嘆氣,擠出一絲笑容,最終只能順著說道。
“你說了算。”
當晚餐結束,已經(jīng)接近午夜,江北岳甚至沒有察覺到過去了一個多小時,因此當他走到街上,吹著冷風,看著街景的時候,不由得感到微微愣神。
“我自己回去就行了,”白染墨對愣神的江北岳說道,“不用送我?!?p> “啊,好?!苯痹酪粫r之間沒有反應過來,但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白染墨見狀,便朝著與江北岳相反的方向離去,兩人就此分開,白染墨也獨自走上了夜晚的街道,他打算用手機叫一輛出租快點回家。
如果說白染墨的內心之中沒有一絲波瀾,那是不可能的,只不過令人無奈的是,面對如今的局面他毫無解決的辦法,在冥冥之中一股神秘的力量讓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壽命,但除此之外就再也沒有其他的信息了,面對突然驟減數(shù)十年的壽命,就算白染墨想要冷靜,一些不得不面對的問題也讓他的節(jié)奏被徹底打亂。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一時之間他忽然感覺自己并沒有染上癌癥,他現(xiàn)在的狀況要比癌癥糟糕的多。
思緒至此,白染墨的眉頭微微皺起,就算他再冷靜,這些不得不面對的現(xiàn)實的問題也足夠擾亂他的節(jié)奏。
而就在這時候,一道聲音突然打斷了他的思緒。
“先生,有什么煩惱嗎。”只見一個陌生女人向白染墨遞來了一張傳單。
女人的聲音平淡,聽不出情緒,她長著一副歐洲人的面孔,年齡似乎比白染墨稍大一些,天生的紅色長發(fā)垂到腰間,身高幾乎與白染墨持平,穿著一件亞麻色的風衣,渾身散發(fā)英氣逼人的氣場,這讓女人精致的五官顯得格外俊麗。
從經(jīng)驗來判斷,白染墨不認為有這樣氣場的人會派發(fā)傳單。
而不待白染墨回話,就只聽見紅發(fā)女人說道:“無論什么煩惱,通過我們的服務都可以為您解決?!?p> 女人不顧白染墨的意愿,直接將傳單塞在了他的手里,這樣的舉動讓白染墨微微一愣。
“這是什么?”白染墨下意識的看向手中的傳單。
傳單的標題用夸張的字符寫著:“排除您的一切煩惱,無論什么問題都能夠解決的萬事屋?!?p> 標題下面則是一長串服務的項目,而其中有一段標紅的字體格外引人注目——為您創(chuàng)造治愈一切絕癥的醫(yī)學奇跡。
無論怎么看這張傳單都太可疑了,實在很難想象這上面的鬼話會有什么人相信,白染墨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是否陷入了一檔惡趣味的整蠱節(jié)目。
“女士,請問……”白染墨微微嘆氣,他抬頭正打算詢問紅發(fā)的女人目的何在。
但女人已經(jīng)消失不見。
“嗯?”環(huán)顧四周,只有稀疏的行人奔走而過,白染墨再沒有找到紅發(fā)女性的蹤跡,她就仿佛幽靈,毫無聲息在大街上消失的無影無蹤。
白染墨眼眸微顫,他再次看向手中的傳單,這一次,那傳單上的字符仿佛散發(fā)出了無窮的魔力,深深吸引著他的目光。
紅楓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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