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五,趙構(gòu)見時機成熟,班李綱僭逆、偽命二議于中外,同時下旨:
張邦昌僭逆,責降昭化軍節(jié)度副使,潭州安置。
而流傳的另一種說辭是,有人告發(fā)張邦昌在皇宮玷污宮人,趙構(gòu)迫于輿論壓力,以占居宮禁,奸污宮人,大逆不道的理由嚴懲張邦昌。
我冤啊,比竇娥還冤啊!
皇宮里母的都被金人擄走了,就剩下太監(jiān),我污個鬼啊我,你們要扣屎盆子,也找個像樣點的,我丟不起這個人,嗚嗚嗚…。
接受偽命的大臣,賣國牙郎王時雍貶高州安置,綁票幫兇徐秉哲梅州安置,吳干永州安置,莫儔全州安置,李擢柳州安置,孫覿歸州安置,顏博文、王紹以下,論罪有差。
一下子,就把那些兩面三刀的軟骨頭全處理了個干凈。
同時,為了激勵士氣、籠絡(luò)人心,趙構(gòu)還下旨褒揚靖康之難中為趙氏死節(jié)的忠臣義士。
吏部侍郎李若水追贈觀文殿學(xué)士,謚忠愍。李若水,字清卿,廣平曲周人,與宋欽宗一起被擄,因不肯從金人立異姓傀儡,被割舌斷頸而死,年三十五。
懷州知州霍安國贈延康殿學(xué)士,金人南侵,霍安國死守懷州不肯降,城陷被俘。粘沒喝勸降,霍安國不從,與通判州事直徽猷閣林淵、兵馬鈴轄濟州防御使張彭年、都監(jiān)趙士詝、張諶、于潛等十三人從容就義。
河?xùn)|宣撫使劉韐贈資政殿大學(xué)士。劉韐字仲偃,福建崇安人。靖康之變后,京城陷落,劉韐被迫出使與金人議和。金人知道劉韐是良將,派仆射韓常出面勸降,還答應(yīng)只要劉韐歸順,就任命他當仆射。劉韐昂然寫下遺書:“國破圣遷,主憂臣辱,主辱臣死”,便沐浴更衣,懸梁殉國,年六十一。
丞相歐陽珣,與欽宗被俘押送到燕京。次年四月,金誘歐陽珣叛國,充當新朝宰相,他視死如歸,拒不接授。最后被金兵執(zhí)送燕京而焚死,年四十六。
禮部侍郎龍圖閣直學(xué)士張叔夜,靖康之難中率軍守開封城,失敗后隨宋欽宗被金國擄走,途中張叔夜絕食抗議,渡河后自縊殉國,終年六十三歲。
颯颯風寒,草木不春,大河悲鳴。
忠節(jié)義士,舍身取義,氣壯山河!
……
“岳大哥,你聽說了嗎,聽人說官家準備南巡哩?!?p> “怎么會,阿正,你這是從哪里聽來的?!痹里w聽郭正這么一說,不由吃了一驚。
“昨日,我和幾個熟識的甲正、伍長吃酒,有一個原來是在黃元帥麾下的,他喝的半醉時說的?!?p> “怎么可能,前日陛下剛下了旨意,命人扈從太后前往東南,讓六宮及衛(wèi)士家屬從行,陛下要獨留中原,與金人決戰(zhàn)呢?!?p> 岳飛有些難以置信地說道:“況且宗澤老將軍已任東京留守,河北又設(shè)了招撫司、河?xùn)|設(shè)了經(jīng)制司,各路都在招兵買馬,不日將與金兵決戰(zhàn),怎么可能會南巡,定然是假的。”
“岳大哥,其實我也不大相信,可是咱們來應(yīng)天都兩三個月了,也不見有什么動靜,倒是陛下最近催各路兵馬赴行在入衛(wèi)越來越急了?!?p> 郭正這句話倒一下子點醒了岳飛。
趙構(gòu)重用主戰(zhàn)派,嚴懲投降派,又采納了李綱的很多主張,設(shè)立了新軍法。
這一番所作所為,看上去是抗金的決心非常徹底,一副臥薪嘗膽、報仇雪恥的樣子,可總讓人覺著雷聲大雨點小。
而且,在陜西、河北、河?xùn)|招兵買馬,緣何要入衛(wèi)行在?
應(yīng)天府現(xiàn)在就是個大軍營,根本不缺兵馬,如若真要北上抗金,新招的軍馬只需原地駐扎訓(xùn)練待命即可,為何要大費周章。
岳飛雖然有不好的預(yù)感,但也不敢多想,對郭正叮囑道:“這些話你以后千萬別亂說,動搖軍心是要犯軍法的。”
“嗯,岳大哥,我知道了,我也就對你說說?!?p> “唉,到底何日才能出征啊?!?p> 世事有時候就是這樣頑皮,怕什么來什么。
第二天,趙構(gòu)下詔:京師未可往,當巡幸東南。
原來趙構(gòu)得到了消息,金太宗吳乞買聽說他當了皇帝,盡起燕山、云中、中京、上京、東京、平州、遼西諸路軍馬入寇。
瞧金人這意思,是要把趙構(gòu)也請到上京去,和他老爹老哥一起放羊。
趙構(gòu)一聽到這個消息,嚇得魂飛魄散心肝顫,什么收復(fù)中原,什么復(fù)興社稷,什么李綱水缸的,通通一邊去,先保住小命再說。
誰也別攔我,哥是鐵了心南巡,誰都別給我找不自在。
……
“怎么會這樣,怎么能這樣……。”
盡管看到了白紙黑字蓋著大紅章的詔書,岳飛還是無法相信這是真的。
“岳大哥,聽說是金人得知張邦昌等人被官家懲處,要出兵攻取兩河州郡,所以官家下旨南巡,暫避金人鋒芒。你也別多想了,軍令如山,咱們也沒辦法?!笨粗里w心情很差,郭正勸慰道。
岳飛想不通。
昨天他和郭正剛說完事,投降派右諫議大夫宋齊愈就因金軍謀立異姓為帝時推舉了張邦昌,在轅門外被砍了腦袋。
岳飛以為這是拿漢奸賣國賊的腦袋來祭旗,大軍不日就會北上,他可以重新馳騁疆場、為國殺敵。
可沒想到,激動澎湃的心勁還沒過,宋齊愈的血跡尚未干透,信誓旦旦地說要與金人決戰(zhàn)的趙構(gòu),轉(zhuǎn)眼就下詔南巡了。
劇情反轉(zhuǎn)的也太快了吧,說好的決戰(zhàn)呢。
這件事就像巨石一般堵在了岳飛的胸口,幾乎讓他難以喘氣。
“阿正,你先讓我一個人靜一靜?!?p> “嗯,岳大哥,你別多想了,說不定過幾日陛下又會下旨北上了呢?!?p> “嗯。”
岳飛應(yīng)了一聲,看到郭正出去,起身取出了紙和筆。
……
御書房,黃潛善、汪伯彥被趙構(gòu)留下獨對。
黃潛善和汪伯彥對趙構(gòu)的心思摸得很透,李綱整頓軍政,有助于剛建立的朝廷撐牢局面,取得輿論支持,鞏固趙構(gòu)剛接手的權(quán)力。
但重用李綱并不意味著趙構(gòu)就是主戰(zhàn)派,相反,這個新皇帝和他們一樣,是個徹底的主和派。
不管是誰,只要妨礙到他求和的路,都會被無情地一腳踢開,你李綱聲望再大也不行。
經(jīng)過他倆的勸說,趙構(gòu)昨天終于下詔南巡了,要說心腹,他們覺得自己才是趙構(gòu)真正的心腹。
“二位愛卿,今日朕收到一封書札,特意請二位看看?!?p> 黃潛善、汪伯彥對視了一眼,接過了書信,汪伯彥展信念了起來:“陛下已登大寶,社稷有主,已足伐敵之謀,而勤王之師日集。彼方謂吾素弱,宜乘其怠而擊之。黃潛善、汪伯彥不能承圣意恢復(fù),日謀南幸,恐不足系中原之望。愿陛下乘敵穴未固,親率六軍北渡,則將士作氣,中原可復(fù)。……武翼郎岳飛?”
這,這是把我們給告了?!
“陛下,這…”
趙構(gòu)一擺手,打斷了黃潛善,道:“二位愛卿乃朕肱股,朕心里自有分數(shù)?!?p> “這岳飛何許人?”
黃潛善不屑說道:“此人我略知,原為河?xùn)|宣撫使劉韐麾下,立過些微末功勞?!?p> “此人朕在相州時也見過一面,倒也是有勇之人。這封信就交由二位愛卿處置吧?!?p> 趙構(gòu)讓黃、汪二人處理岳飛上書之事,意思很明白,我定了向南,這個人卻叫我往北,不聽話要打屁股。
不過,趙構(gòu)也點了一句,這個人見過一面,倒也勇猛。也就是說,盡管岳飛說了你們的不是,有不和諧的聲音,也別把人往死里整。
把提意見的人弄死,有悖祖宗不殺上書言事者的祖訓(xùn),特別是萬一影響到我英明神武、高大威猛的光輝形象的話,就真的不好了。
黃、汪二人自然心領(lǐng)神會,處理的也很得當,理由也很充分:小臣越職,非所宜言。
岳飛被革掉官職,削除軍籍,驅(qū)逐出營。
……
“岳大哥,”郭正的眼圈有點紅,叮囑道:“一路上小心吶?!?p> 岳飛笑了笑,拍著郭正的肩膀,寬慰道:“阿正,男兒流血不流淚,你我兄弟以后還會相見的,你自己也多保重。這樣也好,與其憋屈地窩著,不如自己去闖闖,大丈夫只要有報國之心,何愁無用武之地。我聽說河北兩路都在招兵,一定會有我的容身之處。兄弟,我走了,珍重!”
“岳大哥,多保重!”
岳飛點點頭,朝郭正一抱拳,掉轉(zhuǎn)馬頭,揚鞭奮蹄,迎著朝陽疾馳而去……。
……
北京大名府,四京之一,也是當時除東京開封外另一個抗金中心,新設(shè)的河北招撫司就在大名府內(nèi)。
新任的招撫使張所是出了名的主戰(zhàn)派。
去年,金兵圍困汴京,身為監(jiān)察御史的他,帶著募兵蠟書,冒著生命危險突出重圍,往河北招兵勤王,應(yīng)募者達十七萬之眾,河北各地也傳遍了張察院的大名。
趙構(gòu)登基后,派張所去按視祖宗陵寢。張所回來后就上書,勸趙構(gòu)還都汴京,收復(fù)河北、河?xùn)|等地。他力陳還京有五利,說“國之安危在乎兵之強弱與將相之賢不肖,不在乎都之遷不遷?!?p> 性格耿直的他,還在上書中指責黃潛善的奸邪害政。
結(jié)果,趙構(gòu)在黃潛善的攛掇下,一紙詔書,將張所貶到了江州。
還是李綱有識人用人之明,力排眾議,推薦張所擔任了河北招撫司招撫使,對他寄予了厚望。
到了大名府,張所憑著自己在河北的聲望和號召力,在半個來月的時間里就招募了數(shù)萬人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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