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六章 貪吃的兇獸
在燕山吃掉烏祿大軍，葉治大軍出關(guān)后進(jìn)展非常順利。
拿下大定府，大軍一分為二，牛皋率岳家軍北上臨潢府，種彥崮和呼延通合兵殺往遼陽府。
臨潢府和遼陽府都是五京之一，北方有名的大城。
不過金兀術(shù)和烏祿這么一折騰，金國的家當(dāng)基本敗光，這些重要的府城只有數(shù)千戌兵，怎能抵擋十?dāng)?shù)萬武裝到牙齒的鐵騎。
跑了這么多天的馬，葉治才切身體會到腳下這片黑土地的遼闊和肥沃，放眼望去都是望不到頭的綠色，水草豐美，無數(shù)的飛禽走獸自由自在地棲息，空氣中都帶著土地的芬芳和甘甜。
“這片土地都要種上糧食該有多好啊！”葉治發(fā)起了感嘆。
“這地方還能種糧食？”
“廢話，你看看這么豐茂的水草，這么肥沃的土壤，種糧食是一頂一的寶地?！?p> 葉治又有點瞧不上種彥崮的沒見識，“這里，水稻、高粱、玉米、小麥、大豆，都可以種，弄好了，是真正的糧倉?！?p> “啥，這里天寒地凍的還能種水稻？”種彥崮覺得有些匪夷所思，“人都能凍死的地方，水稻能活？”
“嗯，春夏季可以種?！?p> 神棍點點頭，東北大米可是很有名滴，“不過只能種一季，入了冬，天寒地凍，所有人都得貓著家里，作物也不長了?！?p> “那女真人為什么不種糧食？”
“呵呵，你看看這四周，到處都是獵物，他們還需要費勁去開墾耕種？”葉治笑道：“除非哪一天獵物不夠吃了，才會想著去種糧食?！?p> 種彥崮撓了撓脖頸，好像是這么個理。
“我的家在東北松花江上，那里有森林煤礦還有那滿山遍野的大豆高梁……”神棍又自在地哼起了應(yīng)景小曲。
“報！急報！”
突然從隊伍后頭趕上了幾匹快騎，大叫著：“相公！東京急報！”
神棍一聽，急忙勒住了馬，回頭一看，就見五六匹快馬發(fā)了瘋似的沖了上來。
“相公，東京急報！”
報訊兵取出一個用蠟封好的信筒呈了過去，身邊的阿呆接過信筒檢查了一下，便啟了封，取出書信交給了神棍。
看到神棍緊鎖的眉頭，種彥崮忍不住問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你自己看吧?！鄙窆饕姇胚f給了種彥崮，吩咐道：“下令全軍原地休息，阿瓜，速去請呼將軍前來議事?！?p> “他娘的！”
種彥崮看完書信，忍不住罵起娘來，“這是趁火打劫??！”
不大一會兒，呼延通趕了過來，看神棍和種彥崮一臉嚴(yán)肅，急切地問道：“相公，出了什么事？”
“韓大哥從臨安傳來急信，說皇帝以張浚為大都督，正揮軍北上，聲稱要收復(fù)中原?！?p> 原來是韓世忠秘密差人將張浚北上的消息急遞到了東京，徐慶不敢怠慢，又八百里加急呈送，報訊兵緊趕慢趕，一直到葉治大軍快到會寧府時才追了上來。
聽葉治這么簡單一說，呼延通立時也愣住了，趙構(gòu)也干起了趁火打劫的勾當(dāng)？
現(xiàn)在河南山東諸路只有徐慶的十萬大軍在，而且徐慶的人馬都集中在東京，可以說整個河南山東諸路幾乎是不設(shè)防的。
趙構(gòu)的人馬北上，還打著銜王命復(fù)中原的旗號，沿路州縣哪能抵擋，他們辛辛苦苦取回的中原之地，都得給趙構(gòu)當(dāng)做嫁衣。
“卑劣！”
呼延通氣呼呼地罵道：“皇帝真是打得好算盤！相公，那咱們還繼續(xù)北上嗎？”
趙構(gòu)這一招確實妙至毫巔，不單是毫不費力地趁火打劫，更是釜底抽薪，在緊要關(guān)頭拖了神棍的后腿。
“你們以為呢？”
“相公，依我看，咱們干脆回軍直接殺到臨安去，把皇帝老兒拉下馬，再來對付金人不遲！”呼延通叫道：“他做得了初一，我們就做十五，奶奶個腿！”
“彥崮，你的意思呢？”
“呵呵，老呼說的，我也挺意動的?！狈N彥崮笑了笑，應(yīng)道：“不過這樣的大事，還是你拿主意，我怕我們意氣用事，反而會亂了分寸?！?p> “現(xiàn)在是顧此失彼啊?！?p> 神棍揉了揉臉，有些苦惱地說道：“皇帝是下了一手好棋，河南、山東諸路州縣怕是十有八九要落到他的口袋里。咱們即使現(xiàn)在回軍，也木已成舟，怕是趕不及了?！?p> “嗯?！?p> 種彥崮點了點頭，神棍說的沒錯，現(xiàn)在回軍，等趕回東京，估計人家已經(jīng)把肉咽到肚子里了，所以遲些早些回去，并沒有多大的意義。
“開弓沒有回頭箭！”
思索了一會兒，神棍斬釘截鐵地說道：“大軍繼續(xù)北上，這都到了人家家門口了，不去拜訪一下，有點說不過去。河南山東那些地方，他要占就先讓他占吧，遲早會讓他吐出來，這也正好可以試試各地官員的成色?！?p> “取紙筆來！”
神棍一吩咐，早有參軍錄事端著書盤伺候一邊。
神棍提起筆，凝眉思索了一會兒，然后“刷刷刷”一口氣寫了兩封書札，畫了押簽了印。
“阿瓜。”
“在。”
“你帶我書札回東京，告訴徐將軍，只要守住東京便好。然后你回長安，讓崔世華募兵十萬，你領(lǐng)五萬嚴(yán)守潼關(guān)，剩下的兵馬交給郭進(jìn)，讓他嚴(yán)守京兆府和川陜各處關(guān)口，小心提防四川宣撫司兵馬北上。關(guān)中乃根本，不能有任何閃失?！?p> “??！相公，我，我還想和您一起北上滅金呢?！卑⒐弦娚窆饕阉苫仃P(guān)中，有些委屈地嘀咕道。
神棍把眼睛一瞪，訓(xùn)道：“此時還來挑肥揀瘦，關(guān)中根本，比滅金重要地多，我是信你才讓你回去！”
“遵令！”
阿瓜心中一凜，急忙秉命，在神棍發(fā)號施令的時候討價還價，這樣的錯誤下次可不能再有了。
阿瓜收好神棍的書札，帶著人馬不停蹄地往南趕。
“文舉?！?p> “相公。”
“咱們離會寧府還有多遠(yuǎn)？”
“前面不遠(yuǎn)就是淶流河，過了河，離會寧府一百五十里，我軍今日渡河后就安營，明日午后可抵會寧?！?p> “嗯。”神棍點點頭，令道：“那就繼續(xù)進(jìn)軍！”
……
上京會寧府，俗稱白城，位于胡凱山腳下，按出虎水左岸。金太祖阿骨打稱帝時，只是在按出虎水河畔設(shè)氈帳，俗稱皇帝寨，直到其晚年時，才開始在按出虎水畔修筑宮殿。
金太宗吳乞買繼位后，命漢人盧彥倫主持修建都城會寧府。會寧府集遼、宋風(fēng)格于一身，大致采取近似中軸線、近似均衡和近似對稱的手法，規(guī)劃街道里坊，營筑宮室官邸。
會寧府由南北二城和皇城組成。南城略大于北城，二城均為長方形，皇城在南城偏西處，五重宮殿，規(guī)模不小。
金熙宗合剌是阿骨打的嫡長孫，從天會十三年登基為帝以來，朝政相繼由粘沒喝、斡本、金兀術(shù)等秉持，他也當(dāng)了十年的甩手掌柜，樂得輕松自在。
閿鄉(xiāng)潰敗后，心灰意冷的金兀術(shù)回到上京后便將權(quán)柄交還給了金熙宗。
本來只管吃喝玩樂的金熙宗，在金國形勢急轉(zhuǎn)直下時，突然要擔(dān)起國事的重?fù)?dān)，也不免有些捉急和力不從心。
年初，他召回了親兄弟常勝、查剌，還有養(yǎng)兄弟也就是斡本的兒子迪古乃，幫著他應(yīng)付日益不妙的局勢。
當(dāng)了十年的三不管皇帝，什么事情都不用操心，也消磨了金熙宗的銳氣。
特別是大前年皇太子濟(jì)安病死，受皇后裴滿氏的牽制，皇嗣始終無法確立，金熙宗不免心灰意冷，日漸消沉，并開始酗酒，終日縮在上京皇宮，連春山秋水四時捺缽都懶得去弄。
“叔叔，咱們是不是讓烏祿撤回來？”金熙宗一臉憂慮地說道：“他孤軍在外，我總覺得不放心?！?p> 金兀術(shù)雖然交了權(quán)，金熙宗攝于虎威，還經(jīng)常主動向他匯報問計。
“烏祿那有什么消息嗎？”
“叔叔，烏祿離得太遠(yuǎn)只怕萬一有事，遠(yuǎn)水救不了近火啊。”
自幼號稱天才英發(fā)、深沉練達(dá)的迪古乃最怕的也是金兀術(shù)，說起話來也小心翼翼。
“你們是怕烏祿守不住燕山？”
金熙宗、迪古乃和常勝、查剌幾個堂兄弟相互看了看，雖然沒有回答，但臉上的表情已經(jīng)告訴了金兀術(shù)答案。
“烏祿一直要求退守遼陽，你們知道我為什么沒答應(yīng)嗎?！苯鹭Ｐg(shù)嘆了嘆，反問道：“你們怕烏祿守不住燕山，我也何曾不是。不過你們想過沒有，假若連燕山都守不住，你們覺得遼陽能守住嗎？”
“燕山地處河北，有簽軍之利、征糧之便，且燕山久為邊鎮(zhèn)，城池高聳，如果這樣都守不住，何論遼陽啊。”
“可叔叔，只要我們退出關(guān)外，那葉治得了燕山，逞了其欲，興許就不會繼續(xù)揮軍北上了?！?p> “你們啊，都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苯鹭Ｐg(shù)教訓(xùn)道：“葉治此人，極其兇頑，整日叫囂要報仇雪恥。換作是你們，得了燕山，手中又雄兵在握，你們會停下腳步嗎？”
“這……”被金兀術(shù)這么一問，迪古乃幾個面面相覷。
是啊，人的野心和欲望是無止境的。
當(dāng)年阿骨打起兵，最開始是為了反抗遼國暴政，隨著事情的發(fā)展，逐漸從復(fù)仇反抗變成了征服擴(kuò)張。
現(xiàn)在主動權(quán)在葉治手中，從這幾次大戰(zhàn)來看，這個人就是一個貪吃的兇獸，欲壑難填，你說他能見好就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