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幾日,天氣更加燥熱,蟬藏在綠葉里有一陣沒一陣的嘶鳴,仿佛渾身力氣都被喊了出來。
旖霞閣里人頭大的冰緩緩的滴水,將這股寒天的涼快勁兒沒頭沒腦的發(fā)出來,屋子里頓時和烈烈的暑天隔了季節(jié)。
方景頤面帶焦急的在屋子里走來走去,不時轉(zhuǎn)頭看向門口的方向,額頭上竟還有幾顆剛剛沁出來的汗滴。
“哎,怎么還不來呢?是不是路上出了什么事?”
她跺了跺腳,兩只手不知不覺間握成了拳頭,喃喃自語。
冒綠寬慰道:“好小主,這才一盞茶的功夫,不夠知夏跑個來回的,您先坐下等等?!?p> 語罷,就聽到門外傳來了知夏的聲音,“小主,小主,奴婢回來了。”
方景頤忙不迭的去開門,差點和跑的蹬蹬的知夏撞了個滿懷。
知夏滿頭大汗,喜悅道:“小主您看,府上的信?!?p> 入宮三四月以來,父母兄長在外不知使了多少方法,才打通宮中來往的通道,日后可以寫信來往了!
方景頤盼的就是這一刻,她趕忙接過來,麻利的拆了封,目不轉(zhuǎn)睛的看了起來。
這是兄長的筆跡,一鉤一劃,鏗鏘有力,入目如有金石之擊,他的字,是天下大儒都稱贊過的風(fēng)骨錚錚,氣節(jié)勁厲。
方景頤忽然驚呼,挑著眉毛笑出了聲。
她一屁股坐在日常坐的玫瑰椅上,認(rèn)真的念了出來,“正五品吏部文選清吏司郎中……”
“這的確是個好差事啊!”
吏部為各部之首,而吏部的文選司,掌考文官選補升調(diào)之事,又為重中之重。
真是可喜可賀!
冒綠大喜道:“咱們大公子本來就是有才學(xué)的人,十六歲就點了探花,這可是國朝有史以來最年輕的進士……”
知夏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說:“原來小主的哥哥就是那位傳說中的最年輕的探花郎?。 ?p> 方景頤點了點頭,繼續(xù)看信,笑道:“今個兒倒是好事一樁接一樁了!”
冒綠好奇道:“小主,還有什么喜事?快說出來讓奴婢們都跟著樂呵樂呵!”
方景頤笑瞇瞇道:“外祖母家一位后輩,按理我應(yīng)稱呼表哥的,他今年剛進入太醫(yī)院,是新任御醫(yī)之一。母親說外祖母來信,讓這位表哥多照顧于我,總歸是一家人的情分,知根知底,比那些盤根錯節(jié)的老御醫(yī)好用?!?p> 國朝的太醫(yī)院里,有正五品院使一人,非醫(yī)術(shù)出眾且德高望重者不能擔(dān)任,除了太后以及帝后外,這位老大人輕易不出診;有正六品院判二人,雖說資格上比院使差一點,但醫(yī)術(shù)同樣不可小覷,尋常宮妃和達官貴人也請不動他們;有正八品御醫(yī)十人,以十年為期,從全國各地選家世清白,醫(yī)術(shù)高明的青年人補入,滿京城里走動的,也多是他們。
冒綠抹了抹嘴角,道:“那天奴婢跟小主去沂芳臺,看李院判和姬婕妤如此相熟,互相照應(yīng),再好不過了。這下好了,咱們小主也不怕生病了?!闭f著又覺得有些不妥,“也不是這個意思,不能盼著小主生病呀,該打嘴!”
方景頤噗嗤一笑,道:“這位表哥現(xiàn)下已在太醫(yī)院任職,晚間涼快些了還要麻煩你們再跑一趟,備禮去拜訪他一次。雖說外祖母已經(jīng)給他去過信了,可是這真菩薩還得咱們自己拜一拜,好顯出誠意?!?p> 冒綠道:“小主說的是,到時候奴婢就去瞧瞧這位表少爺,回來再和小主細說?!?p> 方景頤捏著信紙,繼續(xù)往下讀。哥哥的信里,時常摻雜這一些朝堂上的時政消息,以免得她兩眼一抹黑,在后宮里識不清形勢。
“皇后娘家南安王府……原來是這樣,怪不得近來皇后的臉色那樣差……”方景頤曉得了這一事件,心里清明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