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不是外傳的番外

　　當(dāng)年的蠻王還沒在戰(zhàn)場上磨礪過一番廝殺打磨出自己的殺人技出來，只憑借一身蠻力打遍了蠻族部落罷了，盲眼少女井底之蛙誤以為他可以打遍天下無敵手，徑直闖到鄭府來，想以武力取勝，事后談生意的時候也好有些底氣。

　　可惜，他遇到了我。

　　鄭兄眼瞧著父親大壽的日子竟然有人在家門口鬧事，臉色也變得不好看了，我原先以為府里的高手總會來料理的，但鄭兄卻悄悄告訴我，府里的高手都派出去做一樁好大的機密事業(yè)去了，本來也是，誰也不會想到有人不按常理出牌在人家過壽時打上門來。

　　我瞅著鄭兄面色頹然，心想這蹭飯也不能白蹭，就出手了。

　　我當(dāng)時是來吃白飯的，也沒帶什么兵刃，對面的還有個姑娘，我生怕把人家打哭了，就借了套管家的服飾，裝成老管家的樣子，偶爾咳嗽幾聲，裝作大病在身，就算輸了也有理由辯駁。

　　先是第一拳。

　　龍擺尾。

　　拳拳到肉擊在他心口，露出老大一塊拳印來。

　　蠻王吃痛，回首就是一記直拳，他行拳沒什么章法，甚至連要害都不曉得，只是憑借自己一身蠻力，獨孤離瞧著也覺得暗自可笑，行避中加了些暗勁叫他更焦頭爛額。

　　蠻王打不著他，一陣怒吼，盲眼少女雙掌齊出撫慰他的頭頂，默念經(jīng)文：“亙古長恨，這里是來自不朽先行者風(fēng)里希的后裔，她創(chuàng)造了一個紀(jì)元，而我們成為下一代的世紀(jì)，她賜予我們——武勇！”

　　阿蠻被偉力包裹著，沐浴在神圣光輝里，忽地勇敢起來。

　　他怒吼，拳勁也大了好幾分，甚至出拳也有了章法，那一刻好像被魔神附體一般。

　　徑直一拳。

　　明明還是如同先前一模一樣的一拳，但獨孤離卻恐懼到避無可避！

　　他心里算計著各種各樣的閃躲，卻沒有一個可以成型的閃避。

　　不管怎么躲都躲不開么？

　　那就硬碰硬吧。

　　狹路相逢，勇者勝！

　　獨孤離同樣出拳，小小的拳頭還不及阿蠻的二分之一，可兩人碰撞卻恐怖如斯！

　　像是兩把長劍碰撞間發(fā)出的轟鳴！

　　短短的幾息時間，兩人卻拳對拳硬生生轟了十幾記！

　　“亙古長恨，這里是來自不朽先行者風(fēng)里希的后裔。偉大將秩序開辟，風(fēng)里希鍛造規(guī)律的劍，喚！風(fēng)伯雨師！”盲眼少女再次吟唱道。

　　原先陰暗的天空忽然開始降雨，而且只在這狹窄的鄭府門前，每一滴雨滴都好像一把匕首在獨孤離身上刮出一道道傷痕，殘冷的風(fēng)又吹開血淋淋的皮肉來。

　　他整個人都浴血而戰(zhàn)，這下子他是真的怒了，原先以為只是對付兩個小角色，哪里想到會落到如今這副田地，瞧自己的朋友在看著，哪里肯落得更加丟人的地步。

　　他擺了個云隱滄瀾的起手，喊道：“風(fēng)里希是上古神女的名諱，后裔久居西南深山，你使得蠻荒的古老巫術(shù)，你不是普通蠻族，你是誰！”

　　他繼而吟唱道：“亙古長恨，不朽的先行者風(fēng)里希會給予你新生，治愈從她那里得到荒蕪到繁榮的升華?！彼捯魟偮洌砩系膫诒銤u漸古怪地愈合了。

　　盲眼少女雖說看不見，卻聽見了他的質(zhì)疑與吟唱，內(nèi)心深處有一道不明閃過，慌亂地問道：“阿蠻，怎么不打了，那人是不是也會我們蠻疆的巫術(shù)？為什么他用的與老祖?zhèn)魇谖业拿黠@不對？”

　　她輕撫阿蠻的傷口，雖說瞧不見，卻好像也疼在了她心里，又因為實在是害怕對面的那個對拳的瘋子，竟嚇得哭了出來。

　　阿蠻輕道了一聲是，他已是被對面那個管家裝扮的人打怕了，在蠻荒里除了當(dāng)年的老蠻王和老祖，誰也接不了他三拳，可眼前這人已經(jīng)與他硬碰硬近百拳了！但他依舊生澀地幫盲眼少女拭去眼角的眼淚。

　　好笨拙，也好溫暖。

　　她轉(zhuǎn)哭為喜了。

　　“我是蠻族公主赫連錦書，奉我父王之命前來鄭府找鄭悟穹鄭大人談事的，還望通稟一聲?！彼龔陌⑿U的身上跳下，低調(diào)行禮，“這是我的守護者段蠻，你們叫他阿蠻就行了?！?p>　　守護者，獨孤離肅然起敬，他知道所謂的守護者就是主人身邊的仆從，一輩子默默無聞低調(diào)行事為主人解決一切難以解決的麻煩，保護主人的安危，一旦主人出了事，守護者也必須親手了解自己的性命，這種古怪詭異的儀式想不到還存活于偏遠(yuǎn)的蠻疆。

　　“原來你還懂禮數(shù)啊，在下獨孤離，那位躲得遠(yuǎn)遠(yuǎn)的就是鄭悟穹老大人的親生兒子鄭天霆，我就一蹭飯的，你讓他幫你通稟吧?！豹毠码x指了指躲在府門口石獅子后的青年廣郡侯鄭天霆。

　　“不知獨孤先生師承何處？怎么習(xí)得的我蠻荒巫術(shù)？”她瞧著是個懂禮的，實則還是個按捺不住性子的野丫頭，直來直去沒有什么彎彎繞。

　　“家?guī)熗醵U?！豹毠码x也回禮道。

　　他瞧赫連錦書一副迷糊的樣子就知道她涉世尚淺，連自己師門也不曉得，微微一笑：“姑娘還是回家問問老祖吧?！?p>　　赫連錦書覺得她被嘲諷了，正欲發(fā)火，鄭天霆便出來打了個圓場，“兩位何必呢，錦書姑娘遠(yuǎn)道而來，想必也累了，快進來歇歇?！?p>　　他們未曾瞧見遠(yuǎn)遠(yuǎn)地有個人影瞧著他們，是個中年人的模樣。

　　上了酒桌，獨孤離自己抬了一張席子自顧自地躲在角落里自斟自酌，貪圖片刻的安寧，他的一響貪歡大抵也就落在此處了。

　　鄭老大人坐在首席上，按禮要向在座的所有貴賓敬酒，但老大人顯然也是圖個方便，只喝一杯敬了所有人，也就急匆匆走了，大家也都不拘于禮數(shù)，各自回了一杯，也就開動了。

　　忽而有人丟了筷子仍在堂上，這是赤裸裸的挑釁。

　　旁人似乎是沒怎么留意，鄭天霆卻是瞧見了，氣急了，瞪著那個扔筷子的年輕人拱手道：“這位兄臺不知有何見教啊？”

　　那年輕人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肉太老，湯太涼，筷子太臟?！?p>　　心太老，已經(jīng)腐朽。

　　人走茶涼，涼了人心。

　　府邸太臟，盡做些骯臟齷齪不堪的臟事兒。

　　鄭天霆聽懂他的暗諷，臉色煞白。

　　獨孤離呵呵笑道：“兄弟冷言冷語，文辭精煉，頗有些名家風(fēng)范?。　?p>　　他好像沒聽出來是在嘲諷鄭家似的，依舊夸贊冷面人，想要打個圓場。

　　“惡棍，我當(dāng)不起你們鄭家的夸贊。”他直接撕下了自己還算禮貌的偽裝，對著鄭天霆就是一頓臭罵，“舊村全村被人屠了個一干二凈是不是你們鄭家做的？”

　　“城里姑娘跳了護城河是不是因為你鄭府年輕一代有人用強脅迫了她？”

　　“年初時候你爹給當(dāng)朝宰相獻了十萬兩問他討要了什么東西是不是你們鄭家提的交易？”

　　一個個問題。

　　一連串的殺人誅心。

　　鄭天霆沉默了。

　　滿座皆驚！

　　獨孤離捏了捏拳頭，想必自己是一刻不得閑了，鄭家的高手都出去做事去了，如今府宅空曠，只靠自己一個人，不過對面那個年輕人手段著實一般，想來不難對付。

　　“我替鄭伯伯回答你吧?！?p>　　赫連錦書依舊躲在自己的酒席后吃酒，她是不能睹物的，全由段蠻喂她，她也是著實放心，完全不怕阿蠻喂她吃下帶毒的。

　　“舊村在鄭家的封地里歸鄭家管，前個月他們那里有個男的娶了我蠻疆的姑娘，遺憾的是，姑娘在出嫁的路上被土匪劫走做了壓寨，鄭家出了城衛(wèi)救了姑娘把她送回了村里，可村里人都嫌她不干凈了，他們不去埋怨山賊埋怨姑娘不守婦道！村子里腐朽的老頭子們將她沉溺在江里了，姑娘的尸身就一直睜著眼送入了河下游再也不曾沉底。”

　　在座的所有人都覺得陰風(fēng)陣陣，有些惶恐不安，好像那姑娘的魂靈就在跟前似的。

　　“我此次來的一樁事就是跟鄭家商討這樁子事，那舊村被我蠻疆屠了，心想著不能跟鄭家鬧了矛盾，特此前來說明一聲，還有，糾正你一下，鄭家好像早就聽到了我們要來屠村的風(fēng)聲，事先已經(jīng)接走了一批沒有參與過此事的村民了?！焙者B錦書掰著手指頭算到。

　　獨孤離大笑道：“姑娘果然是蠻疆人，雖然蠻夷了些，但是真性情，那些腐朽著要隨古禮說這姑娘不守婦道的當(dāng)真該殺！”

　　赫連錦書嬌俏的小臉也露出一絲溫婉的笑意，豪邁道：“獨孤兄真是我輩真性情，不像某些人做事之前不先問個清楚就來賺虛名，呵呵，偽君子。”

　　冷面的年輕人更加憤怒了，拔出腰間佩劍指向赫連錦書：“我，龍入云，向姑娘挑戰(zhàn)！”

　　“閣下向個盲女挑戰(zhàn)？”獨孤離挑挑眉，對龍入云頗為不喜，“我倒是想看看閣下有幾斤幾兩！”

　　他從席上隨便抽了一根筷子喝道：“我，獨孤離，向閣下討教一二！”

　　說罷，筷子在手上甩了個劍花，直刺了過去，在空中千刺萬刺，好象一朵圣世彩蓮徐徐綻放。

　　龍入云也是個死心眼的，不為對方用筷子羞辱他而感到羞惱，反倒認(rèn)真起來，任憑筷子在長劍格擋中發(fā)出清脆的敲擊聲，仍自逶迤不動，不動如山！

　　獨孤離又換了使筷子的方式，將它當(dāng)作匕首使了，順著長劍的劍鋒徑自劃破了龍入云的衣角。

　　他又將筷子轉(zhuǎn)了轉(zhuǎn)，改成了棍法，敲在龍入云的天靈蓋上，發(fā)出清脆的一聲，好像是在敲木魚一般。

　　“老和尚撞鐘，敢問龍兄弟，大鐘是青色紅色還是皂色白色?。俊?p>　　他尚且在對招里還有余力諷刺龍入云做事不分青紅皂白污蔑了好人，可龍入云卻被他打閉了氣，難以開口。

　　獨孤離撤了招，“我還是把你先前發(fā)問的幾個問題解釋給你聽吧，也省得你還不服氣?！?p>　　欲知后事如何。

　　請聽下回分解。

　　獨孤離賤兮兮地笑道，卻不經(jīng)意間回頭看向另一個與他相對的角落里。

　　那個中年男人，好像觀察了許久了。

　　又是一個還沒粉墨登場的角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