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殷木站在屋頂,打開天窗,看著陽光從天窗泄進去,房間已經(jīng)整潔的一塵不染,匍匐蔓延在門窗上的爬山虎和常春藤都已經(jīng)被剪掉,門匾上“時雨齋”三個字也擦的亮亮的。
天亮后,殷木才欣喜的注意到,山崖下竟然是一條寬闊的大河,此處平緩,并沒有驚濤駭浪,只是堅定而緩慢的向前流淌。
這條大河的名字就叫“大河”,又長又大的河很多,但是,叫做“大河“的只能有一條,因為她是河洛大陸最大的一條河。
他折了一只紙飛機,從屋頂上飛出去,曲曲折折,迎著晨風,一直飄到大河里消失不見。
“時雨齋”靠近山崖邊,是星書院海拔最高的建筑,在這里可以看到那些青瓦白墻的院舍,看到碧綠的蒙山天池,還有遠處那三層高的“歸藏閣”。
這是殷木在星書院生活的第一天,正是因為前方的路看不清,所以生命才充滿了無數(shù)的可能性,讓他很興奮,也很期待。
“哇!這鬼屋以后一點都不好玩了?!币粋€好聽的女聲傳來。
餃子挽著一個文靜少女走過來,也是同樣的藍白長衫的校服。兩人看起來就如初夏早晨的露水,清澈、干凈。
殷木看到餃子,那種熟悉的感覺又浮上來,眼睛不自覺的看著她,而餃子的眼神也在交匯的那一霎那停留了片刻。
餃子連忙說道:“木頭,我們出發(fā)吧。這也是我們天字班的同學青虹,她可是‘金剛境’七階的靈劍士喲。”
殷木問道:“天字班的最低的境界是什么?”
餃子道:“說來慚愧,我目前排名‘第一’,金剛境五階,也就是說班上沒有人比我更低了。木頭你是什么境界,既然是院長親招的,應該是金剛境高階了吧?!?p> 口里說慚愧,但餃子昂頭挺胸的,哪里有一點慚愧的樣子。殷木心想:這種渾不知羞恥為何物的精神,自己真的應該向她學習了。于是,也十分自豪的回答道:“我來了之后,你的第一的位置可就要讓給我了,因為我已經(jīng)初境六階了?!?p> 對面的兩人驚的合不攏嘴。
餃子掩嘴笑的像一朵花兒:“好吧,我一定勸院長把你留下來,居然有個比我還弱的?!?p> 。。。。。。
書舍有一個橫匾,“天字班”。
幾個字明明寫著工工整整,殷木看上去卻總覺得這字怎么寫的這么傲嬌。
神印行者已經(jīng)坐在上首的黃花梨木椅上,其它同學也都已落座。
旁邊下首黃花梨木椅上還坐著一位中年女子,發(fā)髻梳攏,插著一根玉簪,氣質如蘭,看起來就覺得她一直過著美麗靜好的歲月。
殷木迅速朝座位上一瞟,大約就十幾人,一眾少男少女們風華正茂、意氣飛揚,“咦”怎么有位兇惡大叔穿著學生的院服混在里面,還那么眼熟。
在仔細一看,果然是那小鎮(zhèn)上共闖迷宮的金不言,他看到殷木,愣了一瞬,面無表情的扭過頭,抬眼看屋檐上歸巢的燕子。
殷木心想:這家伙果然還是一副臭嘴臉,回頭再好好收拾他。
神印行者笑瞇瞇的看著殷木道:“這是我們天字班新來的旁聽生,是院長親自請來的,名叫殷木,與殷那華一樣,來自圣域鳳梧山?!?p> 神印行者接著道:“今天本來是蘇地婆老師的樂理課,但由于新同學加入,我們課程有改動?!?p> 殷木感覺到一道目光看著他,一個英氣勃勃的少年朝他笑著點點頭,皮膚有點黑,但看上去很健康,就是眉毛有些稀,他胸前掛著一大串玉晶,都是小顆的綠玉晶和紅玉晶,看起來如同集貨坊的暴發(fā)戶,他看起來比殷木要年長兩歲左右。
這就是“小白花”相思的那個人兒呀。殷木想起后山那個場景,就覺得很有趣,下次一定要給她解釋清楚呢。
神印行者還是笑瞇瞇的看著他,問道:“對了,殷木你目前境界如何?”
餃子和青虹眼神十分精彩的等著殷木的回答。
果然,當殷木說出“初境六階”四個字時,除了金不言面無表情的模樣,大家的表情都同樣精彩,簡直不敢置信,居然有個初境的家伙來到整個大陸最頂尖的“天字班”,而且還是武神院長親自看中的人。
神印行者不愧是一個優(yōu)秀的有經(jīng)驗的老師,他總是不放過每一個教育自己弟子的機會,只見他語重心長的說道:“同學們,同學們,你們看看,只要人付出努力,每個人都會獲得成功,連初境的同學都能進星書院天字班,還有什么目標是你們不能實現(xiàn)的呢?”
。。。。。。
殷木忍不住善意提醒道:“行者老師,我只是旁聽生。而且,院長也沒說請我入院學習,玉書說院長只是想看看我?!?p> 大家的神情更精彩了,蘇地婆老師也覺得有些好笑,行者老師的煽情傳教被當場打斷,根據(jù)以往的經(jīng)驗,這旁聽生恐怕日子不好過了。
誰知,一向苛刻的神印行者完全沒有生氣,走到門口,手一揮,云淡風輕道:“院長的心意,我自然深有體會,看看你就是......咳咳,看看你這樣的初境學生在最優(yōu)秀的天字班實力能否趕上,嗯,這個院長的一次教學實驗,你是實驗生,院長的教學實驗能否成功,全看你了,要努力!殷木?!?p> 所有人包括蘇地婆都將信將疑的看著神印行者,但是沒有更好的理由解釋這件奇皅的事了,除非這旁聽生是院長的親戚。
南山,竹林,今天上騰躍課,殷木,你境界不夠,剛好多鍛煉?!?p> 一向以嚴厲著稱的行者老師今天是怎么了,大家不禁看了看他與殷木的相貌是否有幾分相像,但看了一眼,就放棄了這個念頭。
星書院除了修行的課程,還有很多其他的,比如:射藝,樂學,書畫,詩文,甚至還有天文和算術。
南山,就是書院南面的一片山谷,那兒是一望無際的楠竹竹海。
師生一行人沿著曲曲折折的“正心廊”走出院舍區(qū),穿過養(yǎng)了許多彩色睡蓮的“泮池”,來到了南山。
地勢漸漸的從山頂?shù)钠焦茸兂闪司d延的青山。
呼吸中,清新的花香和泥土的氣息漸漸讓殷木的注意力轉到那蒙山風光。
山間的金黃、嫩黃或粉紅的一捧捧野花,從容的搖曳在大片大片的白色大石間,如夏夜幾點繁星,如美女肌膚上輕輕的一抹紅暈。
山路漸行漸深,還能看到有兩位蒙山女子,身著古樸如長城青磚色的百褶裙,圍著頭巾,背著竹簍,不知是采藥還是做什么,慢悠悠的隱沒在山林中,那么的悠哉,那么的恬靜,與這自然融為一體。殷木不自覺的放輕了步伐,生怕打擾了這自然的清凈。
山路兜兜轉轉,來到一片山坳,殷木發(fā)現(xiàn)這里竹子好大。
才突然想起,不知從什么地方起,山林中的竹子逐漸多了起來,一簇簇,挺拔,遠遠看去,大的約摸有碗口粗。真想停下,尋尋那淺淺的湘妃淚痕,聞聽那瀟湘鼓瑟。
山中竹林的比例愈來愈高,樹木越來越稀少。
殷木隱隱的期待著什么,但是當時他并不知道,他即將看到的那純粹,那靜謐,那能淹沒他靈魂的綠。
隨著山林的繼續(xù)深入,開始有些涼意。一個又一個臺階之后,突然,殷木他們的眼前,整個世界,整個空間,只有一個字,竹!
在這個世界里,只有竹,所有的生命體都仿佛臣服在這竹的山河里,不論是眼里或心里,所見不再有其它。那在漫山遍野流動的翠綠如波,一只只不知名的淺灰色大鳥在竹海里時隱時現(xiàn),未沾美酒,他卻近乎醉。
翠霧沉沉,萬竿如束。
陣風吹過,再不是竹葉那溫柔的沙沙聲,群山呼嘯,聲如龍吟,如鳳曲,如金戈鐵馬般肅殺。這情景,這竹海中飛出五彩金鳳,殷木也絕不會感到驚奇。
因為這已不似人間。
這一行風華正茂的少年,就在這一片綠色天堂里穿梭。
神印行者和天字班的學生們,即使來過許多次竹海,但是再次面對這充滿著生命元素的綠海,還是覺得震撼,覺得極美。
星書院會自行開發(fā)許多修行的課程,“竹海騰躍”即是其中的一個科目,在竹海邊,還特意修建了一座大的亭臺,名曰“翼然”,供師生們使用。
所謂“竹海騰躍”,就是在竹林上不斷用手和足配合著飛躍,即可以鍛煉身法,還可以練習眼力,身體的反應速度,但最重要的是靈氣的使用節(jié)奏。因為在戰(zhàn)斗中,有限的靈氣如何能最大效率的使用,是能進行持久戰(zhàn)斗的基本。
一般來說,不間歇的在竹林頂部騰躍,金剛境中階能夠堅持半個時辰,算是很不錯的成績了,這要求每一次的跳躍,對靈氣的使用節(jié)奏都是最佳狀態(tài),而且在一邊大量消耗的過程中,還能最大限度的補充靈力。
“羽風舞、殷那華,你們先開始,規(guī)則:誰先落地算誰輸;被追的人的院服被碰到,就算輸。那華,你追羽風舞吧。”神印行者道。
殷木心里一驚,羽風舞,不就是曇華古林里遇到的那個白衣女孩嗎?看到與殷那華一起走出列的英姿颯爽的少女,果然就是那天如白蝴蝶般在林間飛舞的少女。由于之前在曇華古林看到她是一身勁裝,如今穿上藍白長衫的院服,學生們都看起來都差不多。因此除了那兇惡大叔太打眼以外,殷木并未注意到羽風舞。
羽風舞看到殷木注視著她,也點頭示意,用眼神互相打了招呼,接著靈氣一提,躍起一丈多,一手抓住楠竹,另一只手向前蕩了出去抓住另一根楠竹,輕盈無比,看似毫不費力;殷那華也雙足一蹬,躍進竹林,顯然他的力量更大,所以騰躍的距離更遠,起落之間,身形瀟灑無比,不少女生看了雙眼發(fā)光,殷木一直不解殷那華的“小武神”的綽號,看到這個,心想應該是對天賦極高的他的尊稱吧。
幾次騰躍,兩人已經(jīng)到達了七八丈高的竹林頂部,由于竹尖部分又細又軟,雖然彈性更好,但承受力不夠,因此,要花費更大的靈力來持續(xù)騰躍。
兩個藍色的身影,在高高的竹林頂上自由地飛來躍去,一個輕盈快速,一個矯健靈活,如同兩只藍色飛鳶,在竹海里穿梭,少年們與自然之間充滿了和諧的狀態(tài)。
那幾只在林中棲息的淺灰色大鳥,最大的翅展竟有丈余,也被驚的展翅飛起。
看到此景,殷木心里震撼無比,這對他來說,都是從未有過的全新體驗。
殷木調整下激動的情緒,一邊觀看,一邊參悟其中動作的關鍵技巧。
神印行者看到兩位得意弟子的表現(xiàn),心情顯然也是十分好,對其他同學說道:“你們自行組隊追逐,都上去練習吧?!?p> 接著又道:“殷木,你先一個人上去練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