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入獄
那如芳自從傍上方必全,便自視甚高,目中無人,得罪不少樓里之人,那些人雖惱怒于她,卻又無可奈何,此刻,見那青衫公子急急奔去的背影,無不于心中升起快意,對于老鴇與如煙之言,更是無比贊同,皆抱著看戲之態(tài),等待著方必全的到來。
這邊青衫公子來到清漣居,一腳把那緊閉之門踹開,房門被踹,發(fā)出的巨大響聲,把坐于軟榻之人驚得失聲大叫。
那如芳自從跟了方必全,誰見了她不是恭謹(jǐn)有禮,如今卻有人敢公然破門而入,在最初的驚嚇過后,她的面色很快恢復(fù)正常。
她站起身,把頭微微仰起,抬起下巴,高傲的睨視著那滿臉黢黑的男子,望著他頭上方巾,與一襲普通面料所做的青衫,眸中更是多了幾分鄙視。
青衫公子自是把她神色收入眼底,心中冷笑一聲,暗道,如此人物,利用起來倒是可以,無須有一絲愧疚。
于是,他彈了彈青衫上,未曾沾染的灰塵,快步來到桌面旁,望了一眼聽到響聲過了的兩名丫鬟模樣的女子,吩咐道:“還站在那里做甚,趕緊的,去幫本公子與如芳姑娘備些酒水、吃食過來!”
兩名丫鬟模樣的女子聽聞青衫公子之言,撇過頭看著自己的主子,等著主子的命令。
如芳看著被踢爛的門,還有那大刺刺登堂入室,自顧自,坐于她軟榻上的面盤黢黑的青衫公子,不由鬧怒的吼道:“紅綢,綠錦,你倆過來,把這登徒子趕出清漣居!”
“姑娘……”兩名丫鬟為難的叫了一聲,就那人方才一腳便把門踹爛的勁,自己不過就是端茶倒水的丫鬟,怎的能是對手。
如芳見二位丫鬟為難模樣,亦是想到這點(diǎn),臉上更是青白交加,心中暗忖,此人如此明目張膽跑來清漣居,而老鴇與一眾護(hù)院居然無一人過來阻止,想必是已被收買。
眼見距申時末,亦不過三刻鐘而已,方少爺可是承諾自己,定于申時趕來一聚,看來自己得好生敷衍對方一、二,待方少爺過來再行計較。
思及此,她輕移蓮步行至屋中桌面,拿起茶壺倒了一杯茶,隨后纖纖玉手端起茶盞,一雙美目顧盼生輝,行至青衫公子面前,嬌柔軟綿之聲從那殷紅的唇瓣中吐出,“方才是奴家失禮,望公子莫怪,公子先飲此茶,待奴家吩咐下人擺好酒席,再好生款待公子?!?p> 青衣公子聞得此言,那黢黑的面容上扯出一個笑容,那條疤痕隨著笑容起起伏伏,不忍直視,使得對面女子面上一僵,好一會才緩過神。
心中更是暗恨,待方少爺來,定要好好出了這口惡氣,面上卻端著笑,吩咐紅綢、綠錦準(zhǔn)備席面,好生招待貴客。
青衣公子呷了一口茶,放下茶盞,隨后把如芳衣擺一扯,如芳一個不穩(wěn),人已倒至軟榻,驚慌失措的她,此時并未察覺,在她倒往軟榻時,那青衫公子不著痕跡的拉開了二人的距離。
“既然如芳姑娘如此熱情,本公子可就無須客氣了,”青衫公子眼角余光瞟到一名赤衣青年,眸中精光閃過,作勢撲去。
如芳一個激靈,往旁邊一滾,青衫公子撲了個空,立即痞痞的言道:“如芳,你這是欲迎還拒?本公子喜歡!”
他話方落,那邊如芳面上突然換成了泫然欲泣的模樣,她再次往軟榻邊一滾,隨后起身,飛快的撲入了一名臉色鐵青的赤衣青年懷中。
“方少爺,你可來了,你再不來,奴家……奴家可就,唯有一死,才能報答少爺你的這份情義了!”如芳嚶嚶哭訴著。
另一邊,紅綢、綠錦亦添油加醋的控訴一番,聽得方必全更是火上澆油。
今日,方必全因事,耽擱兩、三刻鐘,待他急急趕來迎春樓,一進(jìn)樓里,便發(fā)覺樓里之人,面上存著古怪。
一心撲在如芳身上的方必全未成在意那些人的古怪神色,只是待他來到清漣居,入目的是一地破碎的木頭,還有與一青衫男子倒在軟榻上的如芳。
面前的一幕,使得他怒火翻騰,對如芳,他還是有幾分情分,若不是他父親一再反對,不許納青樓女子為妾,如芳早已被他接入府中為妾。
因此,在望著面前這一幕,他才恨不能宰了這對男女,他方準(zhǔn)備有所動作時,那邊如芳已滾離軟榻,撲入懷中。
她的一番哭訴,還有兩名侍婢之言,以及這地上的碎木片,無不在告訴他,自己看上的女人,在澧城這個屬于自己的地盤,差點(diǎn)讓人……
他一邊摟著如芳,一邊吩咐門外侍衛(wèi)進(jìn)來教訓(xùn)青衫男子,待那男子站起身,轉(zhuǎn)過來時,那張丑臉赫然入目。
只是那人雖丑,卻有幾分拳腳功夫,他身后幾名侍衛(wèi),皆是習(xí)武之人,幾人廢了好大一會勁,才把他制服。
方必全過去,朝他背上踹了兩腳,恨聲道:“方云、方雷,把他結(jié)果了!”
方雷聞言,急急阻止道,“少爺,不妥,此人不能在此出事,老爺吩咐過,如今京城那邊正是關(guān)鍵時刻,下邊之人行事須得小心,如若在此結(jié)果了他,樓里人多口雜,難免走漏風(fēng)聲。”
言語間的主仆二人卻不知,在他二人短短的談話間,房間里的眾人已去閻王殿轉(zhuǎn)了一圈。
如若他們真的狠下殺手,到頭來,被殺的反而是自己!
“奴家有一主意,少爺愿聽否?”如芳把頭至方必全胸中抬起,恨恨的瞟了一眼地上的青衫男子,詢問道。
“你且說來,本少爺聽聽!”
“少爺,前些日子,奴家曾聽你無意中提起,李從文勾結(jié)山賊一案,一直未曾捉拿到同伙,如今,他的山賊同伙不是已送上門了?”
如芳之言,令方必全眸光一亮,“如芳所言有理,那李從文確實(shí)差一名同伙,而今,他的山賊同伙終于落入本少爺手中,方云、方雷,帶領(lǐng)一干侍衛(wèi)把這名山賊同伙押入地牢!”
“少爺……這是否需要稟明老爺一聲?”方雷謹(jǐn)慎的詢問。
“你等盡管押人,父親那,本少爺自會親自去稟明,”方必全不耐的吩咐道,這些個下屬,何事皆要搬出父親,真令人不喜!
“是,少爺,”方云、方雷二人見方必全主意已定,只得領(lǐng)命押著青衫男子回縣府衙門。
這邊青衣男子被一干衙役推推搡搡押入地牢之中,方雷、方云離開前地牢前,丟給他一個看死人般的眼神,才匆匆離去?!?p> 待地牢門門鎖上,青衣男子,不,應(yīng)該是南絮,在心中暗忖,那方必全既把自己列為李從文的山賊同伙,想必李從文亦被關(guān)于此地牢之中。
思及此,她環(huán)顧一遍牢房,輕移蓮步,行至幾根隔離牢房的圓形鐵柱前,雙手分別各握一根,運(yùn)起內(nèi)力,灌于兩掌,生生把鐵柱拉彎,形成一道可以出入的裂縫。
身形一閃,已至牢房之外,快速的查探著,這些散發(fā)著腐朽之氣的牢房,這地牢里倒是空蕩,她搜尋了一陣,才在一間散發(fā)著血腥之氣的牢房里發(fā)現(xiàn)一個血跡斑斑,蜷縮在一起的身影。
她眉間一皺,如法炮制進(jìn)入此間牢房之中,愈近那血腥之氣愈濃,行至那蜷縮的身影旁,把那人面目露出,入目的是一張血跡斑斑看不清容貌的臉。
望著那張臉上緊閉的雙眼,她掏出瓷瓶,給對方喂了一粒固元丸,過了一陣之后,她才出聲詢問,“你可是李從文?”
她此刻詢問用的是本來的聲音,地上之人在聽聞她的詢問,緊閉的眼簾上,睫毛顫動著,慢慢睜開了雙眸,只是那雙眸在望到南絮那張黢黑面容時,眸光迅速暗淡下去,再次合上了眼簾。
南絮見此,忽的想到什么,低低的出聲言道,“你這書生,死者已矣,如今既已大仇得報,該是另尋它處,重新來過。
本姑娘獨(dú)來獨(dú)往慣了,亦無須你跟隨身旁報答,這里有幾十兩銀錢,本姑娘一并送于你,今后好生過日子吧,你我就此分別,它日若有緣再見!”
南絮此段話一落,那人緊閉的眸中滑落一滴淚珠,他睜開紅腫的雙眸,干裂的雙唇顫抖著,好一會才發(fā)出沙啞的聲音。
“南姑娘,果真是你嗎?看來上天帶我不薄,臨了,還能讓我再見你一面!”
李從文言于此,忽的一陣咳嗽,停下后,似想到什么,眸中閃著急切,“南姑娘,你怎的會變成此等模樣,又為何會入這地牢之中?”
李從文連續(xù)兩次追問之后,喃喃自語,“蒼天無眼,蒼天無眼??!”
“別再嚎了,本姑娘是來救你的,”南絮言畢,又掏出幾粒藥丸,“把這幾顆藥丸吃了,好好休息一番,晚上我再過來救你出去!”
李從文接過藥丸,搖搖頭,“南姑娘,你的好意小生心領(lǐng)了,你自行離去即可,小生不能再連累你。”
“忒的話多,我說來救你,必定會來,亦能救出你去,你好生休息,等著本姑娘來救你!”南絮拋下此話,人已閃身出了牢房,那些鐵柱亦被恢復(fù)原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