淪陷,源于蒜皮小事爾,故千里之堤潰于蟻穴。故世有茍一毛而利天下卻不為者,一毛不拔,非吝嗇,為拒淪陷爾。
——『神繪示錄』人之本源
翌日清晨
陳佢揉了揉酸痛的后腰,動作僵硬的從乳膠床墊上爬起,一轉(zhuǎn)頭,我滴個乖乖。
正見著邊上躺著呼呼大睡的赤果著上身的金洋,陳佢環(huán)顧著屋里的一片狼藉,再瞧瞧自己不整的衣衫,他陷入了沉思。
“天,昨晚,我做了……什么?”陳佢一捧腦袋,不信邪的又回頭看了一眼,可事實(shí)擺在眼前。
他不禁感覺頭疼欲裂,這,昨夜若是發(fā)生點(diǎn)什么,他可是要后悔一輩子的。
不過自己就算是喝多了,應(yīng)該也不至于干出那出格事。
想到這,陳佢微微松了口氣,開始回想起昨日發(fā)生的一切:
當(dāng)時,金洋正悠哉悠哉的坐在電腦面前打游戲,剛洗完澡的陳佢好奇的湊了過去。
“玩什么呢?”
“LOL啊,還能有什么?”金洋坐在電腦面前頭也不回的說道:“邊上還有一臺電腦,一起開黑不?”
陳佢開始還有些抗拒,但無奈游戲的誘惑實(shí)在太大,一個曾經(jīng)不諳世事的少年,如何頂?shù)米??在金洋的再三邀請下,他同意了?p> “就破例試一局”,陳佢暗下決心,神色凝重的握住了鼠標(biāo)。
他無意間看了眼金洋的屏幕——峽谷之中,提劍的綠色英雄瞬間化為殘影,在敵軍之間穿梭;他殘血沖入地方陣營,躲開光波,避開爆炸,一頓刀光劍影,他接連斬殺兩名敵方大將;不好,正得意時,蛤蟆狀的英雄已猛的撲了上來,然而,在蛤蟆咬下的那一刻,金洋輕蔑一笑,劍圣瞬間化作金光閃出高地,完美逃脫……好厲害的操作!
“哎哎哎,你閃現(xiàn)啊,EZ的大最好躲了啊。”金洋拍桌叫嚷。
倒下的英雄、變灰的屏幕,把正在回味的陳佢拉回了現(xiàn)實(shí)。
“嗯,知道了”
獲得“名師真?zhèn)鳌钡年悂?,頓時信心倍增,他也要沖進(jìn)敵營,殺他個七進(jìn)七出!陳佢飛快的鎖定了目標(biāo),待一個紫色的法師走近后,一句“德瑪西亞”,他沖了出去。
“你在干啥?殘血了就不要越塔不要浪?。 苯鹧蟠沸仡D足
“哦……”
陳佢的眼睛冰冷的瞇起,他一邊砍小兵,一邊謹(jǐn)慎的和敵軍保持距離
“喂,躲什么啊,你是坦克你團(tuán)戰(zhàn)抗傷害啊,唉~”金洋抱頭嘆氣。
“嗯……我下次注意”
陳佢已將當(dāng)時的承諾拋之腦后。兩人愉快的開黑了一局又一局,當(dāng)陳佢又一次殘血被伊Z的大招刮回泉水后。
一道驚雷閃過,電腦……斷網(wǎng)了。
玩的正嗨,網(wǎng)卻斷了,這滋味,就好比睡的正香,突然被人一腳踹到床下。金洋狠狠的砸了好幾下路由器,恢復(fù)無望,他爆著粗口走開了。
過了一會兒。
金洋端來了炸雞和啤酒。
“剛打游戲的時候沒覺得,現(xiàn)在發(fā)覺有點(diǎn)餓,陳兄,要不要來一起吃點(diǎn)?”
“看不出來嘛,你還會炸雞,哈哈哈,那我就不客氣啦?!标悂趧偤灭I了,也不和金洋客氣,坐下就撕了一大塊雞腿。
金黃的油滴順著雞腿流下,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炸制品特有的香氣。
溫暖的燈光驅(qū)散了外界的寒冷,在肉香的刺激下,餓極的兩人開始大快朵頤起來……
曾經(jīng)有人說:只要兩個男人,在一起喝上一頓,哪怕之前完全不認(rèn)識,之后稱兄道弟也只是分分鐘的事情。
確實(shí),這都同床共枕了啊,關(guān)系真的不一般了啊,要是更近一步,都可以……
咳咳,拋開這些不談,昨天喝酒吃肉的時候,好像聽到他聊起浮世議會,還有什么神的凈化,毀滅?
頭好痛,昨天喝到了假酒么?具體的想不起來了。
浮世議會?好像在哪里聽到過誒。
陳佢蹙眉深思,隱約中,他似乎找到了一絲聯(lián)系,但是想細(xì)究時,那絲線索,卻又消失不見。
不行,要先把邏輯理順!
嗯,關(guān)于浮世……對了,師父臨終前,不就交代過要把它們刻在棋盤上么?既然,不相信師父會做些沒意義的事。那么,相信這其間必有某種聯(lián)系!該死,那到底是什么?
火球,雷擊,劍仙,浮世……陳佢在心里,已經(jīng)隱隱有了推斷。
秋季陰雨綿綿,一日下雨,一周都可能如此。
金洋起來,親自給陳佢下廚。
陳佢吃著金洋做的牛肉面,望著窗外的綿綿細(xì)雨,幸福感油然而生,不得不說哈,這家伙的廚藝是真心不錯。
細(xì)細(xì)品味,席卷在風(fēng)中的那一道淺香,柔柔地蔓延在燈光中跳躍著的塵挨之中.是那酥脆的肥美的牛肉,柔軟的,多汁的,醇香的湯水……咸香中彌漫著一絲清甜,令人回味無窮,欲罷不能。
這么一個有背景,多才多藝的少年,怎么可能會成為不良呢?相信其中,必有隱情。
“可以啊,你下的面很好吃,多謝你的款待了?!标悂诤雀勺詈笠坏螠貌徒聿亮瞬磷旖?,由衷的贊美道。
“哈哈,你喜歡就好,哎……已經(jīng)很久沒人夸我廚藝了?!苯鹧笏剖窍氲搅耸裁矗拖铝祟^。
隔著桌子,陳佢可以感受到他濃厚的悲傷。
“不如和我講講吧?!标悂谳p輕握住了金洋緊握的手,他想知道那隱藏的真相。
“都是往事了,不提也罷。”金洋緊攥的手突然放松,他慢慢推開陳佢的手,抹了把眼角,收拾了碗筷,轉(zhuǎn)身走進(jìn)了廚房。
到底是經(jīng)歷了什么?讓小小年紀(jì)的他,擁有了常人可能一輩子都不曾有過的滄桑。
兩個小時后
華江市一中,校長辦公室。
陳佢終于到了校長辦公室,一個檔案柜,一個衣柜,一套復(fù)古紅木辦公桌——簡潔的辦公室并沒有放太多東西,看起來有些空曠。
坐在老板椅上的是個少女,估摸著十八左右,白嫩精致的五官遮擋不住沉穩(wěn)的氣息,她正在看《道德經(jīng)說什么》
看到有人來了,少女放下書,優(yōu)雅的坐著,等待著來人開口。
目光所及,紅木復(fù)古辦公桌上除了一個喝水的杯子,就只剩下了三本整齊疊著的書:《左手黃帝內(nèi)經(jīng),右手本草綱目》,《黃庭經(jīng)》,《道德經(jīng)說什么》。
這么年輕……應(yīng)該是校長女兒吧,看不出來啊,校長女兒喜歡中醫(yī)和道德經(jīng),看來有共同語言啊。
即使面對的不是校長本人,陳佢也恭恭敬敬的俯身作揖,客套了幾句后,才遞上一份推薦信。
師父說過,人不可貌相,最平凡的身軀里可以裝著最高貴的靈魂。也許他們的身份地位并不顯赫,但他們是值得尊敬的。
少女接過發(fā)黃的信封,愣了兩秒,看清寄信人后,輕輕撫摸了一下信封,動作輕微,似是拂去信封上的灰塵。隨后,少女原封不動的把信還給了陳佢。
陳佢心中大駭,信都不拆不看就還給他,這是不接受他,還是想讓他親自把信給校長?
“這位姐姐,你不拆開看看么?”陳佢緊張的問道?
眼前的少女聞言,優(yōu)雅的撩了一下耳邊的發(fā)梢,微笑道:“姐姐?我都快六十了呢?!?p> 陳佢一臉震驚,六十?你開完笑呢,五十幾的人看起來還像個未成年少女一樣,你是吃了仙丹么?果然城里人都太可怕了!
她似是看出了陳佢的擔(dān)憂,解釋道:“小佢,不用擔(dān)心,明天就可以辦好轉(zhuǎn)學(xué)手續(xù),八點(diǎn)后過來一下就可以了。至于這封信,以后會用到的。”
后來陳佢才知道,原來師父的信里是一片空白,無言,而無不言。單是信封上一抹殘存的燭香,便已勝過千言萬語——確實(shí)沒有拆開的必要了。
當(dāng)然,這都是后話了。
沈宛清掏出了名片“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沈宛清,化江市第一中學(xué)校長,和你師父是老相識了,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可以隨時找我?!?p> 談到師父,陳佢鼻子一酸,盡量用冷靜的聲音說:“那個,我?guī)煾杆闭f到這里,陳佢梗住了,他在糾結(jié),到底說,還是不說?
師父和校長感情一定很深厚吧,師父以前經(jīng)常提到,他有幸遇到過一個紅顏知己,她的名字叫作沈宛清。
陳佢很想告訴她師父已經(jīng)仙游,可到口的話,卻怎么也說不出——伯牙尚會為了知己破琴絕弦……她一弱女子,會崩潰的吧?
沈宛清神色平靜的看著眼前低頭不語的少年,許久,她輕輕拍了拍少年的肩,安慰道:“不用傷心,他從未離去,風(fēng)雨沙石皆有他的身影,他是永恒的?!?p> “您都知道了?”
“嗯,所以我也會替他照顧你。”
久違的親情在少年的心中蕩開。
“謝謝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