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早上，蘇久察早早的就到了公司樓下，由于翻了一夜的企業(yè)內(nèi)部資料，讓他有點絲絲繞繞的困意，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哈欠，忽見前方一縮頭縮腦的人影，覺得甚是熟悉，于是快步趕上。
“小前輩你在干嘛？”蘇久察拍了拍她的肩。
“噓，”言伊瞄了一眼遠處，看沒引起什么人注意，便示意蘇久察閉嘴。
蘇久察順著她張望的方向，瞇起雙眼觀察，只見一謝頂嚴重患者，估計十有八九是自己新入職的部門領(lǐng)導(dǎo)——老柯。
今天正值中層領(lǐng)導(dǎo)聯(lián)合檢查，老柯和幾個部門領(lǐng)導(dǎo)負責檢查職工的進門打卡工作，可能是比平時早起的原因，眼睛略顯腫脹無神。
“走呀，你怎么停住了？”蘇久察眼神加動作，和她比劃著，生怕聲音大了，被她捂住嘴巴。
“我等會，你先走吧?！毖砸琳f完，更是往不起眼的角落湊了湊。
來這么早，卻在門口等著，不進公司，還真是舉止怪異?？商K久察轉(zhuǎn)念一想，就算是幫對家公司打探消息，公司門口有什么好研究的，果然鴕鳥蛋的心里，不是常人能猜到的。
然而言伊心里在意的點，確實是一般人注意不到的，原來老柯會上最愛給大家豎立典型，今天如果碰到他值班的話，最早去上班打卡的人，他便會在月例會上一頓猛夸，什么辛勤付出，早起的鳥兒……一定把踩點上班的同事，說得臉色偏青才肯罷休。
然而，言伊便是那天天早起的鳥兒，由于每次要去領(lǐng)電子科技周刊，還要把辦公室打掃干凈，她習慣趁別人沒來之前把這些工作做完，所以平日都比別人早來，可她不愿意成為老柯眼里的典型，其他人的焦點，就只能等其他同事先打完卡再說了。
別人察覺不到也不會在意的事，只有在言伊心里壓的像石頭一樣重。
蘇久察不明所以，也不想和言伊再這干耗時間，憋了一眼言伊，徑直進了公司。
老柯一見最早來單位的是自己部門新來的員工，頓時來了精神，覺得是自己領(lǐng)導(dǎo)有方，正好在其他部門領(lǐng)導(dǎo)面前得意一下。于是假裝沒看清來人，上前大聲詢問哪個部門的職工，然后夸張的識出是自己部門才來單位一天的新人，如此積極上進，真是有當年自己的影子，順便又說起他剛上班時，大雪天騎自行車來上班的經(jīng)歷。
蘇久察在老柯高亢的聲音下，困意全無，他覺得自己有那么一瞬間成了拋磚引玉的那塊磚。
言伊不早不晚，剛好是不引人關(guān)注的時間段，順著人群，也進了公司。
言伊看了下時間，比平時晚了大概一刻鐘，快速的去前臺領(lǐng)了最新的周刊，看了看餐廳的方向，決定還是先上樓去打掃衛(wèi)生。
還好，技術(shù)組一個人都沒有，言伊輕快的把地拖干，給綠植澆水……最后把純凈水替換上就好了?？墒墙裉觳恢朗峭把b水的瓶身有點滑，還是沒吃早飯的原因，剛把十公斤的水桶抬起來，突覺手一抖，沒扶穩(wěn)水桶，眼看連桶帶熱水器一并倒向她，卻在下一秒，被一雙強有力的手給扶正。
言伊心有余悸，回頭望向及時伸出援手的來人，卻見是面露不悅的蘇久察，不自覺地吐了吐舌頭，小聲說了聲謝謝。
“你來這么早，就是為了做這種力氣活？”蘇久察語氣略帶責備，要不是他在旁邊看見，估計言伊又要被砸中了，她還真是會給自己找麻煩。
言伊似乎沒聽見一樣，輕輕拂過他的脊背，喃喃道：“這里疼不疼，醫(yī)生囑托說不要太用力……”
“你還有時間關(guān)心別人？”蘇久察語氣稍微緩和。
“你別生氣嘛，我剛才就是手滑而已，路過順便把桶裝水換上，這重量我應(yīng)付的過來，我還幫整個部門的領(lǐng)過勞保用品，那才是真正的力氣活……”言伊看蘇久察眼神陰郁，忽覺自己又多嘴了。
“工程部本來就女生少的可憐，卻沒想到還真拿你當男的用了。”蘇久察，看了一眼，瘦小的言伊，不知道她每天到底吃不吃飯。
就在說話間，有人揉著惺忪睡眼進了技術(shù)部，剛?cè)ゲ杷_拿咖啡包，卻發(fā)現(xiàn)沒有了，習慣性的望著言伊問道：“沒咖啡了嗎？”
“有，有，我正好去庫房拿點過來?！?p> 好像這本就是言伊的工作一樣，那么自然而然。
蘇久察剛想對那惺忪睡眼讓他自己去拿，卻被言伊帶著朝庫房走去。
庫房在技術(shù)部的最里邊靠窗的位置，按下手印，電子門禁便可以打開了，里邊只是放一些休閑飲食和日常辦公用品，并無其他物品，所以自己部門的人都可以來，言伊順便幫蘇久察也錄了指紋。
“這樣你以后需要個便利貼什么的，就可以來拿了?！毖砸琳J真道。
“不用呀，反正缺什么東西，和你說就行了，你不是好多“順便”嗎？”蘇久察意有所指，白了言伊一眼。
言伊不以為意，想起周例會馬上要開始了，拿上咖啡包還有其他茶水臺的配資，匆匆忙忙的去擺放好。
等言伊和蘇久察趕到工程一部會議室時，座位上早已經(jīng)滿滿當當了，只有一個緊挨著老柯的座位還空著。
工程一部會議室一共60個座位，對應(yīng)著60個職工，因為新來一個員工，就意味著需要61個座位。后勤保障部門顯然疏忽了這件小事，現(xiàn)在言伊回去搬把椅子回來，已然來不急，大家齊刷刷的目光掃過來，言伊頓時感到有些進退兩難了。
老柯一見蘇久察，面露喜色，這可是他今天會上的主角，也沒想別的，指著身邊的空位，直接招呼道：“小察，來這里坐！”
蘇久察微斜了一眼言伊，果然看見她面色蒼白，不知所措，蘇久察輕輕挑眉，拉著言伊，徑直走到空位上，把言伊按下坐好，明知故問道：“主任，是不是我今天不用開會？沒準備我位置?！?p> 老柯這才反應(yīng)過來，瞅了一眼主抓管理的副主任，然后起身，示意蘇久察坐下。
“不妥吧？”蘇久察嘴上謙恭，身體還挺誠實，踏實坐定。
老柯倒是淡定從容，馬上進入主題，果不其然，把今天聯(lián)合檢查的情況通報一下，他的嘴里一口一個小察，如何高要求自己，如何在展會上不顧自己安危保護公司利益。
蘇久察本是配合的頷首微笑，聽到這里，解釋道：“柯主任，不是我，是”
言伊緊張的下意識用腳踢了蘇久察一下。
“是我們昨天整個團隊的努力?！碧K久察瞄了一眼言伊。
“對公司就是要又這種大局意識！”老柯真是句句都能點題。
會議在老柯高亢的熱血加雞血的氣氛中結(jié)束了。
蘇久察借找不到畫圖工具為由，讓言伊帶她，去庫房拿。
言伊想都沒想，起身就去了。
“你剛才干嘛踢我？”蘇久察一進庫房，就靠近言伊，一副質(zhì)問的口氣。
庫房本來就窄，兩人在此處靠這么近，明顯有些曖昧的氛圍。
言伊轉(zhuǎn)身去翻架子上的辦公用品，假裝沒聽見。
“你明明做了很多很多事情，領(lǐng)導(dǎo)卻看不見，你說你為什么呢？”蘇久察改變語氣，嘗試聽她的理由。
言伊只覺得自己今天好像做什么事，在蘇久察眼里都是錯的?？赏瑯邮切氯?，她所認為的同事關(guān)系，就是有一種不平等存在。那些所謂的老前輩，各種交叉的圈子，可就是沒把她歸為其中，還要接受他們的點評，接受分工不明確的工作，負責沒人打擾的區(qū)域，就連發(fā)的福利，也是最后別人挑剩下的，只因為她是新人。她以為默默接受了這些，等下一批新員工入職，她就能夠融入他們的圈子。
可眼前這位新人，明顯沒有前輩眼中那種新人的姿態(tài)。言伊直覺地認為，以后的工作不會減少，只會加倍。
“你是不是覺得因為他們資歷比你高，就可以指使你做他們的服務(wù)員？”蘇久察似乎能看清她內(nèi)心深處的想法。
“不是，我只是想融入大家……”言伊小聲解釋道。
“融入他們，靠這種忍讓。”蘇久察不怒自威，“如果一味接受別人的意見，不敢表達自己的想法，那只能讓人更加忽視你。”
忽視，反正又不是一天兩天了，自己明明就是個透明體制，真的在乎過嗎？言伊望著蘇久察，想起昨天他唱歌時，那種光芒四射的模樣，終究就是他們之間是光和影的分割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