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曰:
幾行歸塞盡,念爾獨何之。
暮雨相呼失,寒塘欲下遲。
渚云低暗度,關(guān)月冷相隨。
未必逢矰繳,孤飛自可疑。
書接上文,王安知道自己這趟算是白來了,暗暗嘲笑自己,猶如失了寵的妃子一般,偏偏還要送到面前被打臉,對,就是這個詞,李大人經(jīng)常說的。
一邊想著一邊向后宮走去,早就沒有平時接二連三的招呼聲了,偌大的皇宮內(nèi),就仿佛他不存在一般。
李進忠瞇著眼遠遠的看著他,手下自有奉承的人:“可要羞辱一番?”
“算啦,一條喪了氣的老狗,老實在烏海呆著就行,再敢亂竄,就給他一個教訓?!?p> 手下紛紛答應(yīng)著是,他又問道:“老夏怎么說,東衛(wèi)交還是不交?”
“看著樣子是想學著裘世安,那忠信王是不是有什么不臣的心思?怎么一個兩個都要過去?屬下要不要去查查?”
李進忠哼了一聲:“他能有個屁心思。都是奔著李想去的,那位大人殺人狠,賺錢更狠,找機會再會會他?,F(xiàn)在先把朝中那些個礙眼的,都打發(fā)了再說?!?p> 看著王安勾著身子進了內(nèi)宮,這才轉(zhuǎn)身走了。
秦可卿滿面驚喜的接待了王安:“您怎么來了?這...他們可還都好?”
王安站在她的院子里嘆口氣:“這是怎么了?”只見冷冷清清殘破不堪,哪有一點天家公主的氣派,與那冷宮一般了。
秦可卿強忍淚水問道:“天子如何發(fā)落我?”
王安說道:“出宮去吧,和我一起返回烏海?!?p> 秦可卿仿佛放下了心頭巨石,連忙招呼著寶珠、瑞珠:“快快收拾,咱們這就走!”
小小的兩個包裹就是家當,兩個自寧府就一直跟著的丫鬟,都顧不得流淚,胡亂的一包就跟著王安向?qū)m外走去。
早有人把事情傳到了未央宮,可憐太上已經(jīng)是風燭殘年,連句囫圇話都說不得,手里舉著一根金簪,連連示意。
昔日陪伴的太后,也不見了蹤影,只有賈元春站在一旁。抱琴上去拿過那根簪子,元春問道:“可是她母親的遺物?”
太上緩緩的眨眨眼睛,元春命抱琴:“速去送給她,不要多說太上,既然出去了,就不要再沾染這骯臟之地?!?p> “娘娘...請慎言?!北龠B忙勸道。
元春怒氣勃發(fā),咬咬嘴唇,站起來就走,還對抱琴說道:“一會去坤寧宮內(nèi)尋我。”
抱琴緊緊藏好那根金簪,快步追上秦可卿一行,行了禮后說道:“公主,這是太上給您留的簪子。”
秦可卿接過簪子小心攥著:“多謝你了。平日里也是多虧你們主仆,我才能忍到今天。也請轉(zhuǎn)告貴妃,若是皇后都不能為的,她不必強求,安分度日吧?!?p> 一行四人就這樣慘慘淡淡出了皇宮,王安先把她們帶回了老宅,這里還有林家的老管家林泉守著,干干凈凈一如往昔。
實在是為難,除了此地還能去哪?回賈家已是不能了,賈蓉已經(jīng)相好了續(xù)弦,聽說是兵部侍郎許家的小姐。
林泉自是認得王安的,接進來也不多問,安排著住進了屋子,還囑咐道:“千萬莫要客氣,一會兒我讓杜鵑過來,缺什么就說話,務(wù)必的要住的舒心才是?!?p> 秦可卿連聲說謝,本來想著打賞,卻囊中羞澀起來,一發(fā)狠就想摘個珠花,可林泉怎能讓她如此,不漏痕跡的拉走王安去喝茶,讓她們主仆三個自己相處。
可卿上得樓來,仔細看過陳設(shè),才知道是妙玉的舊舍,坐在床邊默默的流淚。
這一遭皇宮,竟似那虎狼之地,太監(jiān)求假妻這等荒唐事,也能讓她趕上。若不是拼死不從,豈有今日的逃出樊籠?可恨天家無情,作踐血脈竟熟視無睹,豈不知你的妃子有多少落入了對食?真真該著你做這個王八。
可卿心里罵完那一家子,又想到李想。自己第一面見他,就是一片刀光劍影,再見面山崩地裂,三回確是夫妻永別,這第四次上又該是怎樣的場景?不免有些小小的期盼之意。
杜鵑聽聞是秦可卿住了進來,也曉得這位的身世離奇,尤其是林泉老叔安排了郡主的屋子,還有什么不明白的。趕緊收拾著全新的衣料被褥,上好的胭脂水粉送了過來。
寶珠、瑞珠也是驚嘆李大人府上的大氣,于這些不經(jīng)意間的顯富,才是底蘊所在。就連她們兩個丫鬟,人家也沒少了東西,還隨口說這是按照雪雁、紫鵑的分例來的,光是香皂就一人兩塊,現(xiàn)如今京城都賣瘋這種物事?;蕦m里也只是有名分的,每月才有兩塊用,可他家丫鬟都能有。
杜鵑說道:“一時也備不全的,兩位姑娘看著還短什么,就來側(cè)院找我?!庇帜贸鰞砂锸抡f道:“試試這個,與市面的不同。這可是烏海最新的,聽說是邢大姑娘做紡布時偶得的,更舒服也包裹的緊,還不悶著?!?p> 寶珠趕緊問道:“姓邢的姑娘?可是榮國府邢夫人的內(nèi)侄女?喚做岫煙的?”
杜鵑連聲說是:“你們識的?”
瑞珠說道:“好姐姐,雖不認識但也見過。她那閑云野鶴一般的樣子,最是讓人記得住。”
杜鵑一聽這四個字,就知道錯不了:“可見的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既是舊相識,更不用和我家客氣了?!?p> “姐姐是林絳珠的什么人?”
“我原是林夫人的丫鬟,自從夫人故去后,小爺就把我們一家子接到了京城。平時看著這家,倒也閑在。”
兩位丫鬟趕緊重新見禮,這是長輩房里的大丫鬟,又是現(xiàn)而今的管家娘子,豈能等閑視之。
杜鵑也是過謙了,林家在京城的鋪子全是她照看,平時來往的不是誥命就是千金,烏海的新貨都是她在發(fā)賣。
秦可卿看著滿滿兩大包裹的東西,又紅了眼圈,咬咬牙說道::“姐姐既認識榮國府的人,想必也識的那鳳丫頭,我...想尋她來,不知可否?”
杜鵑笑著答應(yīng):“巧了,明天她來看貨,正好一敘,還能遮人耳目?!?p> 秦可卿這才放下心來,杜鵑也不讓她們主仆為難,利索的告辭了。留下她們慢慢拾掇吧。
王安在前院喝著水,和林泉閑聊:“先寄身在此吧,也就這兒能擋擋風雨了。府上可曾被人為難過?”
林泉捋著花白的胡子說道:“來往的都是各部堂倌的管家,這里又是貴人的宅子,尋常的可不敢進來。更可況小爺有著殺敵的功勛,門口那對文武獅子,可是能鎮(zhèn)宅呢?!?p> 王安也是笑:“還小爺小爺?shù)慕兄醯夭唤泄脿???p> “姑爺哪有小爺親啊,都叫慣了,也不愿改。老爺和小姐可都好?”
“好著呢!這京城的土鱉們,還真以為那是什么荒蠻所在,豈不知那里可比江南。”
林泉一臉褶子開了花:“那就好那就好。我老漢活了也有七十多年了,什么人沒見過。林大人一家的清貴卻不流于世俗,這才是把書讀通了的家。要不能收下小爺這樣的?換一個家,小爺那性子豈能呆得?。俊?p> 王安哈哈大笑:“還是你家小姐的緣分,這才是前世緣今注定。這對兒愛侶才讓人看的眼饞。”
廟堂多少腌臜氣,一笑了之。
杜鵑帶人送來酒菜,把要見王熙鳳的事一說,王安點頭許可:“這法子好,前院看貨,后院見人,妥當?shù)暮堋K齻冊褪桥f相識,見見面也沒什么的。還要勞煩著府上給她補補身子,這身子骨可經(jīng)不起路上的奔波。”
杜鵑說道:“我婆家公公就是坐堂大夫,不如讓著我公公來。又能避著忌諱,又能盡心盡力?!?p> 王安喝下一口酒贊道:“還得是你家讓人舒服。等著我老了出宮時,就來你家看著門房,每天一壺酒一壺茶,再有小子們孝敬我些鹵味,這日子才是個過法。”
杜鵑給他斟滿打趣道:“小爺怕是舍不得吧,怎么也要讓您看看孩子什么的?!?p> 王安說道:“他家的孩子不定幾個心眼呢,看不住看不住。”
一番話笑倒三個人,想想自家小姐的聰慧,再琢磨琢磨小爺?shù)某歉麄z的孩子怎能不讓人頭疼。
遠在烏海的林黛玉,正對著李想臉色發(fā)紅:“丑的不行,還讓我去看,這藥膏你自己涂抹吧?!?p> 說著一扔就要走,小手卻落在身后,被抓了?。骸笆玛P(guān)子嗣啊!”李想哀求道。
黛玉連脖子都紅了,小心看看門窗,又聽聽外面的動靜,這才又坐了回來:“尊重些!雖說有了婚約,可畢竟還未過你家門。敢壞了我,饒不得你!”
李想偏就愛死了這模樣,笑嘻嘻說道:“閨房之樂又豈只是皮肉之道,這一顰一笑都是蕩人心懷的故事?!?p> 黛玉低著頭說道:“女兒家的年華短暫,經(jīng)不起風高浪急。你我姻緣已定,我自是為你綻放。若是...實在忍不得了...”
李想勸她:“說什么胡話呢,女人家好些妙處不經(jīng)歷風華,哪來的芳香。乖乖的等著洞房花燭,我怎么就忍不得了!小看了我不是!”
林黛玉狠狠的拍了他一下,不理他的哀嚎,喊道:“雪雁!進來給這個登徒子上藥!真是臟了我的眼。”
雪雁在外屋回道:“雪雁不在,出門去了,不知何時回來?!?p> 氣的黛玉銀牙咬唇,杏眼圓睜,李想笑得不成樣子,偏偏觸動了疼處,齜牙咧嘴的難受在那里。
門口有人說話:“這怎么地還出去了?那是我來的不巧了?”
黛玉穩(wěn)穩(wěn)坐著,一聲不吭,只聽雪雁說道:“勞煩著您還記掛著他的傷,快快進來?!?p> 房門一開,薛寶釵托著一味藥進了來,看看趴著的李想,再看看打量她的黛玉,轉(zhuǎn)身就要走:“是我來的不巧了,一個一個來才顯得心誠。明日我再來吧?!?p> 黛玉笑著回道:“巧了,我正要走呢。寶姑娘既然有靈丹妙藥,就給他藥到病除吧。不過,要小心這登徒子的祿山之爪,不小心抓錯了人可就遂了愿去?!?p> 史湘云不知何時來的,站在門口說道:“綁起來他。裘公公可是教了我不少綁人的招?!?p> 李想臉色一僵,隨即笑逐顏開,嘴里卻說著:“后面還有誰,一并進來。”
鶯鶯燕燕擠滿了一屋子,黛玉招呼著她們坐下說道:“有心了。他這是皮外傷,等結(jié)了痂就能下床?!?p> 英蓮說道:“哥哥也太無用了些,騎個馬都能受傷,還談什么上陣殺敵!”
一時間群雌粥粥,有說好的,這不過是意外,騎馬摔斷腿的大有人在。有說蠢的,他就是騎術(shù)不佳,還不如自己跑的快。
李想怒而起身,讓黛玉扶著大喊一聲如廁,才把她們羞了出去。黛玉咬著白牙吭吭直笑,伺候完他才去凈手,又出來和眾女說道:“京城計劃已經(jīng)完備,岫煙的新品可以上市了?!?p> 寶釵問道:“何人操持?”
“鳳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