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粹娘子立在門口,咳咳兩聲。
符情疑惑道:“這是?”
不待九畹回話,芳粹娘子答道:“紅蓮仙都的芳粹娘子,你叫我芳粹即可?!?p> 符情道:“哦,我叫符情?!?p> 全蔚藍(lán)大陸誰不知道紅蓮仙都,符情了解不多,倒也知道不是什么好地方。
“芳粹!我們有好些天沒見了!”
九畹興高采烈,芳粹笑道:“你不來找我,我就來找你了。”
四人談天說地,氣氛一下子熟絡(luò)起來。
符情的冷淡飛去九天之外,滿眼寫著崇拜,狗狗眼式的望著芳粹:“娘子,你怎么懂得這么多?”
芳粹娘子搖搖頭,笑道:“我不知道的東西還有太多。”
“誒?”芳粹突然望向九畹背后,仿佛是為了印證上一句話似的,問道:“那是塊什么玉?外形好獨特。”
九畹拿過玉遞到芳粹手中,道:“我爹爹留給我的。”
“這是......龍膽花?”芳粹指腹摩挲著玉面。
白玉泛紫,花瓣狹三角形,一長一短規(guī)律排列。下墜銀線流蘇,較常規(guī)流蘇細(xì)、長。質(zhì)感細(xì)膩,冰涼而不刺骨。
“油脂光澤,顏色柔和,玉質(zhì)溫潤,雕刻別致,真真兒是塊好玉。”芳粹嘆道。
宋萍臺有些奇怪:“娘子認(rèn)識龍膽花?”
他也未曾見過活的龍膽花,只在藥店見過被制成藥材的花。龍膽花對生長環(huán)境的要求特別高,多生長在氣候寒冷的高山之上,上庸郡便沒有這種花。
若要見它,得去更寒冷的北方,比如玄菟郡,或者氣候更加復(fù)雜的西南方郡縣。方才聊天中,芳粹娘子恰恰對這兩個方向最不熟悉。
符情是玄菟郡人,聞言道:“我知道龍膽花很貴,但不至于你們別的郡縣根本見不到吧?”
九畹道:“玄菟郡有龍膽花當(dāng)然不稀奇,我們上庸郡還真是少見呢。楓鶴學(xué)院的藥材庫里,龍膽花的位置常常都是缺空的,更別提新鮮的花朵了。”
芳粹娘子似是被問住了,沉默了小半晌,表情變得有些悲傷,道:“收留我的紅蓮仙都老閣主重病時,常用藥龍膽花?!?p> 今夜沒有月亮,四周暗的過分,烏鴉粗劣嘶啞的叫著,仿佛在慶祝白晝的消失。
“哇——哇——”
符情裹緊披風(fēng),并不覺得烏鴉的叫聲凄涼而厭煩,嘴中發(fā)出逗鳥的哨聲,一只烏鴉聞聲而來,立在符情伸出的手臂上。
鴉羽青黑,兩顆綠豆大小的眼珠子滴溜溜發(fā)轉(zhuǎn)。
“你呀,”符情用指腹摸摸烏鴉的頭,笑道:“怎么這么機(jī)靈?!?p> 因烏鴉喜食腐肉,叫聲也說不上多么好聽,所以人們大多認(rèn)為烏鴉是報喪鳥,與喜鵲的“報喜鳥”之稱完全相反,二者口碑可以說是呈兩極分化狀,符情卻不這么認(rèn)為。
她曾大病纏身,那時候不見喜鵲,只有烏鴉日日來看她。雖許是惦記著她身上那三兩要死的肉,但在毫無生機(jī)的日子里,烏鴉也算的上另一種陪伴了。
其實烏鴉非常聰明,行為復(fù)雜,也許那時候烏鴉是想來陪陪她呢?她很喜歡烏鴉。
符情從懷里掏出帶來的核桃仁和肉干,烏鴉不銜著飛走,輕輕在她掌心啄食,動作極其溫柔,似是怕自己尖利的鳥喙傷到她。
“噠——噠——”
符情支起耳朵,仔細(xì)聽了半晌,遲疑道:“腳步聲?”
說是腳步聲,卻不像人的腳步聲,步伐輕,聲音卻脆,就像是木棍在往地上杵,或者是人的腳穿上了鐵馬蹄。
符情微抬掌心,示意烏鴉飛走。烏鴉飛到不遠(yuǎn)的一處樹梢立住,符情向它告別,烏鴉竟還點頭示意。
“呼——”
符情輕抒一口氣,抬腳就往回走。
她可不是什么好奇的小貓咪,這聲音來路不明,奇怪的很,若是個什么怪物,她可不一定應(yīng)付的了。
奇怪,這步伐聲怎么還越來越近?!
符情加快速度,身后的腳步也更加快,“噠噠噠噠”地交替,這是,在追她!
腳步聲越來越近,符情握緊劍柄,就在那腳步緊貼背后時,符情猛的轉(zhuǎn)身向前刺,刺完卻是步步后退。
眼前是一個約莫八歲的小男孩兒,腳下一雙尖錐倒三角底子形狀的鐵靴,符情沒有刺空,但這,才是最可怕的。
由于身高差距,符情這一劍,恰恰刺在男孩兒額頭中間,鮮血直流,而男孩兒一無所覺,人偶般朝她逼近,步履絲毫未受到影響。
符情心跳如擂鼓,呼吸卻輕淺,男孩兒進(jìn),她便退。
瞅著時機(jī),符情躍過男孩兒,反手一劍斬下,男孩兒身體從中間被劈成兩半,符情只迅速瞟了一眼便收回視線,閉著眼朝外走,剛走過尸體,就聽見一陣奇怪的聲音。
符情回頭,看到的,赫然是再度站立的男孩兒!被劈成兩半的身體拼了回來,還能看到中間那道血線!
這是......什么東西?。??
符情跌坐在地。
男孩兒走到面前,機(jī)械般開口:“殺......我......或......者......我殺......了......你。”
“叩叩叩——”
“哇——哇——”
“叩叩叩——”
“哇——哇——”
“叩叩叩——”
烏鴉在窗外不停的叫,邊叫邊啄窗框,試圖叫醒屋內(nèi)的人。
九畹披起衣服打開窗,睡意還未消散,見是一只烏鴉,輕笑道:“乖啊,我在睡覺呢?!?p> 說完就要關(guān)窗,烏鴉咻的飛進(jìn)來,九畹眼瞅它揮著翅膀撲過來,啊的大叫一聲,終于醒了瞌睡。
意識到自己叫出了聲,猛地捂住嘴,符情還在睡覺呢。
等等?
九畹看了床上一眼,符情呢?!
“喵。”
貓骨架三寸長的短尾悠悠搖晃,綠眸在夜色里亮如明燈,透過耳朵的缺口可以看見一名女子正在擺弄著什么,手上忙碌個不停。
“哐啷——”
一雙鐵靴被扔在門口,尖錐形底,女子聞聲轉(zhuǎn)頭,燭光昏暗看不真切,來人卻直接道出了她的姓名。
“仲汝安,你敢動我的人!”
來者一身橘粉輕紗,臉卻捂的嚴(yán)嚴(yán)實實。
貓骨架不滿的“喵”了一聲,叫聲里濃濃的怨氣都無需仔細(xì)分辨。
它在抱怨來人直呼了主人的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