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山之巔,圓月當(dāng)空。此時雖值盛夏,然而山風(fēng)蕭瑟,倒頗有幾分寒意。你道這華山絕頂豈是浪得虛名,別看山腳下一派鶯歌燕舞,姹紫嫣紅煞是好看,然而越往上走鳥獸越稀,樹木也漸零落。到得山頂才真?zhèn)€是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別說活物難以尋見,就連樹木都忍受不住,只剩幾棵老松因年深日久,根系扎得深了,一棵棵連成一片,宛如銅枝鐵干直指蒼穹。
“師父,應(yīng)當(dāng)快到了吧?“
雖說是華山多險路,自古少人行。但仍有些世外奇人高來高去,專往這奇絕之地尋仙攬勝。松林的盡頭,有一老兩小三名道人負(fù)手而立。那年老的道人顯是二人的師傅,只見他身材頎長,一身墨綠道袍隨風(fēng)而動。雖然此人須發(fā)盡皆花白,但仍鶴頂龜背,鳳目疏眉,顯得十分瀟灑飄逸,可見當(dāng)年必是江湖中數(shù)一數(shù)二的人物,只是此時不知什么緣故臉上略顯憂愁之色。他左右兩名道人年紀(jì)較輕,雖都是紫巾玄袍的道士打扮,但神態(tài)卻頗有不同。一名面色紅潤,寬額大口,手執(zhí)青鋼寶劍,但他將劍斜斜后背,眼望明月,面含笑容,姿態(tài)甚是嫻雅。另一名身材略壯,劍眉星目,手里拿一柄拂塵,塵尾不住掃來掃去,顯得十分焦躁。剛才發(fā)問的的便是此人。聽他意思,三人在此應(yīng)是為了等什么人。
“丘師弟,師傅常說,“來時他自來,去時他自去”,你又何必焦躁,難道你還能騎馬送他一程?“
原來這老道就是鼎鼎大名的全真教掌教王重陽,人稱重陽真人的就是。適才說話的是他的大弟子馬鈺,道號丹陽子,最是妥帖穩(wěn)重。另一名丘師弟自然就是才剛收的弟子丘處機(jī),道號長春子,由于入門較淺,到底還欠些修煉的功夫。事情還是源于重陽真人數(shù)月之前偶得的一本名喚《九陰真經(jīng)》的奇書。說起這本書那是大大有名,傳說里面記載的都是一些絕世武功,誰要得到他就可以成為天下第一,稱霸江湖。為的這個天下第一,近年來攪的江湖一片腥風(fēng)血雨,無數(shù)名門大派就此隕落。就在今年四月初七,王重陽正在終南山重陽宮講混元道法,眾弟子恭身靜聽。講到半途,忽有看門道童拿一柄血劍來報。一見此劍,重陽真人競亂了幾十年的無妄道心,臉色大變,急奔出門。原來送劍之人姓金名大中,乃是王重陽年少時當(dāng)抗金軍中的副將,同生共死數(shù)十載,還曾經(jīng)救過王重陽的性命。后來抗金兵敗,人心潰散,王重陽心灰意懶欲在終南山出家,臨別之時將自己貼身短劍贈與他,說無論何時只要見此短劍必來相助。金大中本出身江南金剛門,又無旁的親人至此就回門中潛心練功不問世事。奈何你不找他,仇人來找,金剛門掌門金立生性好貪,巧取豪奪,終于將《九陰真經(jīng)》收入囊中,自以為事情做得隱秘?zé)o人知道。誰知,天下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終究還是被仇人得知。于是殺上門來,直殺得金剛門三百五十二人無一幸免,只因金大中在后山閉關(guān)無人發(fā)現(xiàn)才留得性命。金立自知鑄下大錯,愧見師門先輩。但也不甘心將經(jīng)書拱手讓人,于是拼得最后一口氣將書帶至后山交給金大中,盼他留金剛門一條血脈,他日借此書之力復(fù)興。金大中聽得師兄遺言,直怪他糊涂,因為此書落得殺身滅門的下場,可見其必是害人之物。思慮再三,終是不忍將先人心血其毀去,于是只想尋一個武功高強(qiáng),德高望重之人保管此書,讓天下無人敢犯,還天下武林一個安定。思來想去還是去尋當(dāng)年故人王重陽。一路追殺之下,金大中且殺且逃,終于到了重陽宮,說完緣由人也一名嗚呼。聽聞師父得到此書,重陽宮上下一個摩拳擦掌欣喜異常,只等師傅傳授,一窺天下第一奇書之奧。豈料王重陽非但不傳,反而立下嚴(yán)令,禁止門人染指此書。他將此書放在真武大殿連續(xù)誦經(jīng)七日夜,說是為了化去沖天煞氣。七日之后,他把七個徒弟叫到身邊,讓其中四個分別給四個人送信,一個往東,去往東海桃花島,一個往西,去往西域白駝山,一個往北,去往丐幫總舵,還有一個往南去往大理皇宮。信中只有十六個字:七月十五,華山論劍,九陰真經(jīng),德配高人?!?p> 轉(zhuǎn)眼之間七月十五已到,三人在山頂站了半夜不見人來,小弟子丘處機(jī)不免有些著急?!皫煾福@書既已歸了我重陽宮,就算不學(xué),眾弟子拼死守護(hù)之下,量他邪魔外道也盜不出去,師傅又何必特特告知旁人來分一杯羹,倘若此書落入賊人之手,天下恐又遭涂炭?!薄疤帣C(jī),你可知為師為何讓你執(zhí)佛塵,而讓你師兄手執(zhí)鋼劍?”“弟子性情暴躁,師傅賜弟子至柔之物內(nèi)安道心,師兄性情溫順,師傅贈師兄至剛之物外御邪魔?!?p> “唔,不錯不錯,你能悟到這一層可見也是有些慧根,為師未曾錯看你,只是這內(nèi)外兼修之法談何容易,倘若邪魔即是心魔,該做何解?
“存乎天理,殺身成仁,雖我一人何足道哉?!瘪R玉答道
“倘若邪魔是天下人的心魔該做何解?難道要殺盡天下人么?如果是,那么究竟誰是邪魔?”師父又問
這時二弟子均不再答話,若有所悟
這時王重陽眼中精光一動,來了!
兩個徒弟霎時緊張起來,斂聲屏息待看來者何人。
不多時,便見四個人抬一頂富麗堂皇的大轎緩緩走來。這轎子有三奇,一奇的是轎子之華麗巨大。兩面開門,四面開窗,香木為欄,灑金作漆,其上花紋繁復(fù)奇異多為沒見過的鳥獸花木。轎子四角墜有金穗,轎頂一顆夜明珠幽幽發(fā)光。遠(yuǎn)遠(yuǎn)看去竟不像一頂轎子倒像是一座殿宇給平地抬了出來。二奇是抬轎子的人,這樣一頂大轎凡人八個也難以抬動,然而此時卻僅有四人,而且這四人有高有矮有胖有瘦,直抬到華山之巔竟未顯絲毫吃力,反而抬得極穩(wěn),連一點聲響也未發(fā)出,可見這四人均懷上乘武功。三奇的是轎子后邊拉拉雜雜又跟上來丫鬟仆役數(shù)十人。一會便將這不大的空地占滿了。這些丫鬟仆役個個腳步穩(wěn)健顯然也是身懷武功,看他們穿著打扮,似與中原不同。
王重陽微微一笑,朗聲道:“段皇爺御駕親臨,貧道不勝惶恐?!痹瓉硎谴罄韲沃桥d到了。
“區(qū)區(qū)小國寡君,蠻荒野人,勞真人久候?!?p> 轎子里一陣平和的聲音傳出,讓人說不出的受用。丘處機(jī)心中一驚,想不到這皇帝養(yǎng)尊處優(yōu)內(nèi)力竟如此深厚,似不在我?guī)熤?。原來大理段氏本就家傳武功深不可測,輪到這位皇帝更是不愛江山愛武學(xué),日夜習(xí)武不輟,竟練的一身驚世駭俗的武功。不僅如此,這位段皇爺還廣收門徒,上至后宮嬪妃、下至滿朝文武竟有半數(shù)都是他的徒弟。這抬轎的四人本是大理高官,由于武藝最精,得以被收為入室弟子。珠簾微動,其中一人躬身向前掀開簾子,一人緩緩走出。只見他身著明黃便袍,手拿折扇,眼含春風(fēng),目透祥和,額高面圓,龍形虎步,一派帝王之相。此人一出周圍人便都齊齊跪倒山呼萬歲,王重陽也略略施禮,弟子更是不在話下。段智興環(huán)視一周說道:你們四人留下,在一旁隨侍道長,其余人先行退下。是!眾人緩緩?fù)讼?,瞬間又將空地讓了出來。
“哈哈段皇爺,你可從大理皇宮帶了好吃的?我老叫花可是三天沒吃飯了。”只聽呼啦啦聲響,林中好似狂風(fēng)刮過,一個邋遢叫花一躍而出?!鞍パ讲磺桑墒菐У牟欢?,若是七兄有雅興,陪寡人到大理切磋武藝,保你吃喝不愁!”“皇宮?乖乖,我可不去,我還是老老實住我的叫花窩吧?!痹瓉磉@老叫花就是天下第一大幫丐幫幫主洪七,出身貧賤,最是好吃。相傳是因為幼年給金人為奴,終日吃不飽飯,日思夜想竟而成癡。一番奇遇之后成為了絕世高手卻也斷不了這吃念,是以他上來就問吃的倒也不是作假。其洪七本意不想爭這九陰真經(jīng),只成名以久,不僅丐幫已無對手,江湖上碰到的蟊賊也不夠耍的,因此接到書信之后玩心大起,只想跟天下高手痛快打一架。
“王道士,來來來,咱們來打,打完走人”,說著摩拳擦掌似要動手?!捌咝诌€是那么心直口快,其他人還沒到,等人到齊了,再打不遲。”王重陽面露揶揄微笑著說。正說著,林中忽然一陣蕭聲傳來,音調(diào)說不出的凄厲怪異,纏綿悱惻,好像不是人所發(fā)出,倒像是鬼怪的動靜。眾人正納悶,只見月下遠(yuǎn)遠(yuǎn)飄來三個人影,為首一人青須青衫,面容清癯,頭戴葛巾,手執(zhí)玉蕭,仿佛魏晉儒士。另兩人一男一女膚色略黑,觀其年級不過十一二歲,竟也能凌虛而行,不禁令人嘖嘖稱奇。
“桃花島凌云飛渡,名不虛傳,貧道佩服,佩服”
“哼,聽說道長金雁功可憑空躍起十丈,不知是真是假?”
“貧道雕蟲小技,不入島主法眼”。
“你雕蟲小技都比我厲害,我這微末功夫豈不是不值一提了?”
以師父的江湖資歷,雖是大理皇帝尚且恭恭敬敬,而這個人看起來年紀(jì)輕輕,跟自己年紀(jì)相仿,竟如此放誕無禮。丘處機(jī)正要出言教訓(xùn),忽然又聽一人說話,“藥兄何必斤斤計較,你的高招,小弟可早就領(lǐng)教過了”。
說著林中緩緩走出一人,此人高鼻深目顯然不是中原人士。只見他一身白衣,手執(zhí)鐵杖,話雖平常,可聲音卻嘶啞刺耳,令人說不出的難受。更恐怖的是,他那鐵杖上竟還有兩條毒蛇盤踞,昂首吐信眼睛幽幽發(fā)出綠光?!霸瓉硎菤W陽先生到了,怎么不見侍從?”王重陽問道。
“段皇爺侍從都止步三里之外,我這山野村夫自然也不敢輕犯”
“令兄歐陽銳莊主可大安了?”
“有勞真人垂憐,家兄的病還是老樣子,我正游歷天下,遍尋名醫(yī)給他治病呢?!?p> 原來這人便是西域白駝山主人歐陽銳的胞弟歐陽鋒。西域白駝山善于使毒用毒在江湖上也是大大有名。只是上一任莊主仙去后,新任莊主卻與用毒之道不甚上心,只是癡迷武學(xué),派其胞弟歐陽峰四處尋訪西域各家的不傳之秘??墒遣恢窃旎诉€是命該如此,兄弟二人一齊習(xí)練這些武功,其弟歐陽峰漸漸功力大進(jìn),而他自己竟突然得了頑癥,日漸不治。誰也查不出究竟是何病。而歐陽峰天姿聰穎,又勤奮上進(jìn),學(xué)完這些武功之后竟輔以家傳毒術(shù)又創(chuàng)出許多奇妙的武功。坊間傳言,即使歐陽銳不死其莊主之位也難保。也有傳言歐陽銳夫人與小叔子私通下毒致使歐陽銳得病等等,也未可盡信。只是歐陽峰性格乖戾,武功狠辣,為得絕技每每出手必屠人滿門,歷來為正道不恥,近年更是借著給兄訪藥的名義在中原多惹事端。
“老毒物,你不帶人,倒帶蛇來了,我老叫花跟蛇有仇,這下你的蛇可要倒霉了?!?p> “哈哈,我的蛇兒要是飲上七兄一口血,死也值了?!?p> “好呀老毒物你咒我被蛇咬。來來來,我先跟你打?!?p> 你道二人為何見面就打,實是新仇舊仇一起清算。原來這白駝山慣養(yǎng)毒蛇毒蟲之物,需要蛇奴看守。而蛇奴使毒用毒的訓(xùn)練竟要拿人相試,以能驅(qū)使毒物殺死人為勝。前幾日丐幫許多弟子就死在蛇奴手下,洪七公正苦于無處尋仇,只能打死幾條毒蛇出氣,今日見到正主豈肯放過?于是取下一根綠竹杖,或挑或劈,與歐陽鋒戰(zhàn)在一處。歐陽鋒惱他毀傷自己數(shù)年培育的靈蛇,也揮舞蛇杖,不落下風(fēng)。
洪七手中這根竹杖,通體碧綠,宛如碧玉,一看就知道大有來頭。
“師父,這就是丐幫祖?zhèn)髦锎蚬钒舭伞!瘪R玉問道。
王重陽微微點頭。
“打狗棒?我看叫打蛇棒才對吧。哈哈”丘處機(jī)素恨使毒之人,此刻絲毫不掩飾憎惡之意。王重陽略帶惱怒咳了一聲:“處機(jī),且看他二人招數(shù),無需多言。”
“是,師父,弟子謹(jǐn)領(lǐng)。“
只見洪七宛如游龍一般,棒法輕靈,圓轉(zhuǎn)如意,卻處處攻人要害。反觀歐陽峰的杖法卻顯得凝滯渾厚,似有穿金裂石之力。使人不由得擔(dān)心那根細(xì)細(xì)的竹杖會不會就此毀掉,再加上杖頭靈蛇伺機(jī)而動更加兇險。
“你二人看他們可有所悟?“王重陽問。
“我覺得洪幫主棒法輕靈,雖不及他力大但打蛇打七寸,且耗力較少,時間長了定能取勝。“丘處機(jī)道。
“非也,我覺得歐陽先生招招務(wù)實,攻多守少,杖頭毒蛇更是剛中帶柔,絕難落敗“。
正說著,歐陽鋒杖頭橫掃攜著嗚嗚風(fēng)聲,往洪七腰間砸去,正是一招橫掃千軍。這招看似平平無奇卻藏著極大兇險。若是換做是其他招數(shù)洪七或上縱下突或引他自守,均可取巧,然而這實打?qū)嵉囊徽袇s著實避無可避。然而三十六路打狗棒法為丐幫主代代相傳,輕動靈便,變化精微,招術(shù)奇妙。共有絆、劈、纏、戳、挑、引、封、轉(zhuǎn)八訣,只見他不閃不避,棒尖輕點使一招棒回掠地斜壓杖頭用了一個引字訣要將他的力卸在地上。換做旁人鐵杖估計早已脫手,但歐陽鋒是何等人物招數(shù)怎能輕易為人所化解,只見他就勢將鐵棒插在地上雙足連踢直取洪七雙目。
“哈哈,這是什么招數(shù),好像蛤蟆蹬腿!“洪七哈哈大笑,卻也不敢怠慢,連連后退,攜一股風(fēng)雷之音反掌上擊。一擊之下以為必中,誰知此時棒端毒蛇突然激射而出,使洪七不得不回掌自守。也就轉(zhuǎn)瞬只見歐陽鋒已然欺到身前雙掌平推,大吼一聲嘿,洪七不敢怠慢也使全力相搏。逋一對掌洪七便覺不妙,因為他掌中竟不含力,心中暗叫不好,此乃是虛招。然而他卻不撤掌反而大吼一聲使勁全力拼過去。又是以實勝虛之意。
“你看他二人誰剛誰柔?”
“這,這,”丘處機(jī)連連撓頭,“剛開始自然是歐陽先生較為剛猛,洪幫主輕巧靈動,后來,后來,好像又反過來了“
王重陽撫須而笑,“癡兒,癡兒,你忘了為師常說的柔即是剛,剛即是柔的道理么?洪幫主本是純陽至剛一路,但剛到極處,自然而然的剛中有柔,原是易經(jīng)中老陽生少陰的道理,歐陽先生則相反,乃老陰生少陽,柔中帶剛。只是后來他們使得功夫你們可識得?“
馬鈺恭了恭手,“弟子聽得坊間傳聞,白駝山有一路蛤蟆功,模樣雖不甚雅觀,但威力其大。想必那雙足連踢便是蛤蟆功吧,而丐幫之降龍十八掌也名滿天下,剛才洪幫主這招反手推掌莫非就是降龍十八掌中的神龍擺尾?這兩樣都是了不起的神功,居然能讓他們化用到如此地步“。
正說著,之間歐陽峰真如一只大蛤蟆一樣,伏在地上。一動不動,胸口不住起伏,發(fā)出咕咕之聲。正是蛤蟆功中威力極大的一招名叫坐井觀天。此招純系以靜制動,將身體縮到最小,卻將對方一招一式看的清清楚楚。且不斷蓄力,等的時間越長蓄力越大。一旦發(fā)現(xiàn)破綻便是排山倒海般的攻擊。洪七不敢大意,使開降龍十八掌滿場游走,真?zhèn)€宛如天之游龍一般。這都是兩人最精純的功夫,打到此處,已不是適才那般慢吞吞的斗智炫巧、賭奇爭勝,而是各以數(shù)十年功力相拚,到了生死決于俄頃之際。
眾人正看的入神,忽聽一人淡淡說道“段兄,請吧?!闭菆?zhí)蕭那人。段智興微微一怔,此人竟不肯叫段皇爺,況且如此年輕,之前怎么從未聽過?原來相較其他人此人成名不久,又終年隱居?xùn)|海桃花島,所以鮮為人知。說起此人也是一個奇人,他名叫黃藥師,本出身江南詩禮之家,少年早慧,遍讀經(jīng)史子集,奇門數(shù)術(shù),考取功名本為易事。偏偏自視太高,常有鄙薄古人之意,竟不肯參考。后因愛慕馮家小姐不成,抑郁成疾,東渡出海,在一座荒島苦思勤練,武學(xué)一道無師自通,竟自創(chuàng)出數(shù)門奇妙武功,但性情越發(fā)孤僻,難入流俗。別人越是尊崇之人,他越是瞧不上。因此滿場諸人他除了對叫花子洪七有點好感之外,其余人竟都入不了他的法眼。尤其是對這位段皇爺,見他派頭如此之大,早就心中不忿,故而出言挑戰(zhàn),竟連頭都不轉(zhuǎn)。好在段智興頗有雅量,倒也不惱,食指伸出向黃藥師腋下點去。正是大理段氏獨門絕技一陽指了。誰料黃藥師竟卻也伸出一根手指,只見他中指微曲,直取段智興耳后聽風(fēng)穴。這便是他自創(chuàng)的一門武功,彈指神通。雖說這彈指神通和一陽指都是指上的功夫,但是路子卻迥然不同。一陽指講究的是氣貫如一,陽煦山立,招式大開大合,頗有帝王之風(fēng)。而彈指神通卻是黃藥師從滴水穿石中所悟,清冷超然,凜然有高士之意。只見兩人你一指我一指,倏分倏合,竟越斗越遠(yuǎn)。在數(shù)丈之外遙遙相擊。這時他二人才各自心中驚奇。黃藥師心想,此人貴為帝王,竟絲毫不養(yǎng)尊處優(yōu),功力之強(qiáng),指法之妙,實在是生平僅見。若不是自己奇變斗出,恐怕早已落敗。更難得此人氣度沉穩(wěn),不驕不躁,一指一指使出,越來越凝重。這邊段智興心中也無比駭然,他比此人至少年長十歲,且自己這一陽指法乃段氏百年絕學(xué)罕逢敵手,可如今十多招已過,對方競絲毫不露敗相。觀其指法雖不及一陽紙穩(wěn)健,卻也變化萬千不可小覷。段智興定一定神,四指蜷臥食指捺出,可去逝卻極緩,簡直像慢慢靠近一樣。指間隱隱發(fā)出一股罡氣,沛然不可擋。正是一陽指中的絕招,一佛出世。取一法生萬法滅,令人避無可避之意。黃藥師臉色微變,知道此招絕不可硬接。好在去勢極緩,尚可思考。
方方此時王重陽又問道,你看段皇爺這招該做何解?
二弟子均不答,想是覺得無解。
王重陽道:此招以全身功力凝于一點,中宮直取勢如破竹。。。咦?倒是可破歐陽先生的蛤蟆功?“
話音剛落。場中忽然一陣大亂。四人忽然同時兩兩相擊,幾聲大喝之后立在當(dāng)?shù)?,各自收手調(diào)息。奇怪的是此時變成了歐陽鋒對段智興,黃藥師對洪七公。這一下奇變陡生,連王重陽也不禁錯愕。原來還是因為王重陽剛剛說的那一番話,此話聲音雖然不大,于歐陽鋒卻宛如晴天霹靂。自己這蛤蟆功全靠蓄力,如被人用一陽指進(jìn)攻百匯氣海,豈不如決口之堤,功散人亡?難道說這一陽指真是蛤蟆功的克星?此時洪七正使到降龍十八掌第十五招亢龍有悔。雙掌平推,氣如山岳。歐陽鋒轉(zhuǎn)念極快心想洪七與自己功力相當(dāng)可日后圖之,這一陽指實乃心腹大患,何不趁早圖之。于是歐陽鋒突然躍起,咕的一聲也雙掌平推,卻不是攻向洪七,而是攻向段智興后背。此時段智興正凝神向黃藥師指去,突然感到背后勁風(fēng)襲來心想不好。急忙用勁全身氣力收勢,轉(zhuǎn)身一指向歐陽鋒掌心點去,這一指卻不僅不慢,反而疾若閃電。原來這一陽指出指可緩可快,緩時瀟灑飄逸,快則疾如閃電,但著指之處,分毫不差。這一招正是一陽指中的快招金針渡厄。但是此招雖快所含內(nèi)勁卻小加之事起倉促,不足以將蛤蟆功破去,反而一碰之下不禁心神激蕩。歐陽鋒這邊也不禁駭然。自己這全力一擊攻其不備,本以為段智興不死也得大受內(nèi)傷,怎料其輕飄飄一指就將自己掌力化解??梢娺@一陽指果真是克制蛤蟆功的無上妙術(shù)。自己再獻(xiàn)丑恐怕也討不了好處,于是索性不動,呵呵笑道,“啊呀,段皇爺實在對不住,小弟學(xué)藝不精,竟失了準(zhǔn)頭?;薁旪報w可有恙?“段智興極是惱怒,卻又不便發(fā)作,只拱了拱手,不再說話。這邊洪七卻不依不饒,“我說黃老弟,你又是怎么回事,難道也跟這老毒物一樣,打偏了?“黃藥師哼了一聲,“他幫我,我自然要幫他,我難道是白受人情的么?“原來他見歐陽鋒從背后襲擾段智興,心中也大感詫異,以為其要幫自己退敵。黃藥師生平不受人恩惠,于是施展絕技,掠到洪七面前硬接他這一掌。不過此時他卻施展的不是彈指神通了,而是由指變掌,用了自創(chuàng)的落英神劍掌中的一招萬紫千紅。仿佛生出幾十條手臂一齊向洪七攻去,且變中有變,掌法中還隱含劍法的影子。洪七大驚之下,將掌力回收了幾分,以觀其虛實。他這招亢龍悔本就可發(fā)可收圓轉(zhuǎn)如意。此時勁力一減,也虛虛實實不可琢磨。只聽砰的一聲,二人對掌,各自晃了一晃。心中都對對方的武功之高,功力之深生出一股敬佩之意。
王重陽拊掌而笑,“哈哈哈哈,你二人??淇谧约何涔Χ喔叨喔撸藭r可有所悟?。“
二弟子答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弟子謹(jǐn)領(lǐng)”。
王重陽道:“諸位剛才各展絕技,神妙萬方,令貧道五體投地,只是依貧道所見,四位功力相若,已不必再比了?!?p> “奧?我們功力相若?那與道長你相比呢?“歐陽鋒問。
王重陽沉吟不語。
“奧?看來道長自認(rèn)為武功高出我們許多嘍,哼,看來天下名士,夜郎自大者甚多呀?!包S藥師扭過頭去姿態(tài)甚是不屑。
王重陽道:“天下武學(xué)各有所長,貧道腐草熒光,不敢與諸位爭輝。只是貧道尚有一言,請君敬聽。自靖康以來,社稷有累卵之危,蒼生有倒懸之急。貧道偶得九陰真經(jīng),不敢擅居,晝夜懸心,惟愿有德者保管此經(jīng),以安天下。既然經(jīng)書在貧道手中,貧道就忝為主人,以身試天下英豪為其尋得一個善主,豈不美哉。剛才觀諸位奇功,雖神妙無比,但好似未得大成。總有些破綻,好似錦繡濁塵,不由得可惜。故貧道之武功不敢言高,卻也不敢言低,需比過才知“。
“道長好大的口氣,你這意思是要一個人戰(zhàn)我們所有人了?“黃藥師聽得此話大感驚奇,不由得又將目光轉(zhuǎn)了過來。
王重陽沉吟不語。
丘處機(jī)見師父不答話,似是默認(rèn),高聲道:“我?guī)熗皆诖藚f(xié)力同戰(zhàn),愿領(lǐng)教諸位高人的神功。。如若。。。?!?p> 馬鈺面色微變,連忙拉住丘處機(jī)。示意他不要妄言。
此時王重陽朗聲道:“處機(jī),你的功力還配不上諸位宗師一曬,不可造次。今日迎戰(zhàn)諸位的,只有貧道一人。今日我王重陽立下此約,如若貧道不敵,寶經(jīng)歸四位所有,究竟誰可奪得與貧道再無瓜葛。如若被諸位打死打傷,眾弟子不得尋仇,只是,如若僥幸得勝,諸君今生可莫要再打此經(jīng)的主意?!?p> 此時,四人不答,皆有自己的想法。歐陽鋒自持武功不及王重陽,正愁沒有幫手,索性就撿了這個便宜。洪七和段智興皆是武癡,既想得經(jīng),又不忍以眾敵一,只是都覺得王重陽高風(fēng)亮節(jié),怕招歐陽鋒暗算,因此決定一戰(zhàn),但手下皆留了幾分力,留神觀察歐陽鋒。這黃藥師本是打死不占便宜的,但此時卻惱王重陽的狂妄,決心要以己之力挫一挫王重陽的銳氣。因此眾人,不答皆是默認(rèn)。
王重陽長袖一揮,白須飄飄,大吼一聲,“你們四人一齊上吧!“王重陽本是武將出身,這一吼神威凜凜,仿佛又成了當(dāng)年那個指揮千軍萬馬的大將軍。
說打就打,歐陽鋒首先發(fā)難,低身擰胯,忽的一掌朝王重陽打去。卻已不是蛤蟆功,而是白駝山的另一路神功,神駝雪山掌。只見他身形飄忽,掌法凝重,攜著一股勁風(fēng)王重陽襲來。王重陽大袖一拂,叫一聲好!向左斜踏半步,將這掌堪堪避過,同時右掌變指,徑點歐陽鋒背后大椎穴。正是全真指法之紫電穿云。還未及點到,黃藥師驀地?fù)屔?,大拇指與中指相接其余四指張開,狀如蘭花,向王重陽腋下拂去。卻又是黃藥師自創(chuàng)的另一門指法,蘭花拂穴手。這門指法姿態(tài)嫻雅著意不著力,行若蘭花乍放,但每一拂都隱藏著極大兇險。如若拂中,登時會有幾股力量同時傳入穴道中,比平常點穴更是難解。王重陽瞧出厲害,又朝右斜踏半步,又恰好避開了這一拂。洪段二人見這兩大高手接連出手都沒能沾到王重陽衣角,不禁技癢,也各展絕技向王重陽攻過來。五人很快戰(zhàn)在一處,各展成名絕技。只見或掌,或指,或足或拳,真氣縱橫,實乃古今罕見。王重陽以一敵四,神威凜凜。只見他按著天罡北斗的方位踏步而行,每踏一步既能堪堪將四人的招式避開,又可生出奇變發(fā)招攻向四人,道袍飄飄,宛如仙人。一套履霜破冰掌法更是大開大闔,連綿不斷。
只瞧得場外馬丘二人目眩神迷,這套掌法他二人也是學(xué)過的,只是師父說的,履霜破冰,戰(zhàn)戰(zhàn)兢兢,冰河凝滯,暗流洶涌。這十六字決總也不大懂,現(xiàn)在眼看師父一招招使出,冰河乍裂,天外飛霜??此破狡綗o其,實則將道家真力運用到無以附加的地步,剛猛如洪七的降龍十八掌,陰柔如黃藥師的碧波掌,均可被化為無形。
要知道黃藥師于奇門八卦也甚有研究,早就看出王重陽步法玄妙,暗合天罡北斗之?dāng)?shù)。索性就來了個以彼之道還至彼身,腳踏休、傷、生、死、奇,也繞著王重陽轉(zhuǎn)圈。此乃是他于九宮八卦中悟出的一門步法,名曰奇門五轉(zhuǎn)。豈料王重陽的這天罡北斗步法玄妙之極,乃是由天樞、天璇、天璣、天權(quán)、玉衡、開陽、瑤光七星方位變化而成,奇門之變只有五五之?dāng)?shù),而北斗之變卻有七七之?dāng)?shù),因此王重陽的步法早已將黃藥師的步法包含在內(nèi),故而黃要踏的每一步都被王重陽搶了先機(jī),本來黃的身法甚是靈活,這一滯之下反而頓了一頓,被王重陽抓住破綻,掌力拂到了黃的衣角。要說比武過招別說拂到衣角,就算挨得一拳一腳都算不得什么,偏偏這黃藥師自視甚高,尤其在輕功步法上面想來不服人,因此這一拂在他看來已然是輸了,故而退出戰(zhàn)圈,在一旁倚松而望,吹起洞簫來。他本來于名利也是極其淡漠,這下更失了爭勝之心,索性一邊觀戰(zhàn)一邊品蕭樂得逍遙。只是他帶來的那兩個小童有些不忿,眉頭緊皺,目露兇光。想是埋怨師父退出,大是不服卻又不敢說話,可見黃藥師平時馭下甚嚴(yán)。
黃藥師的突然退出雖然令王重陽略感驚訝,但少了一個勁敵實在讓他輕松不少,遂凝神對付其余三個。這邊歐陽鋒卻不好過,原來此人疑心頗深,自從被王重陽道破蛤蟆功的玄機(jī)之后竟不肯再用,生怕著了王重陽和段智興的道,毀去數(shù)十年苦練的功力。好在他所學(xué)武功也極其淵博,百招之內(nèi)不致落敗,只是少了一門生平最得意的武功,不免大感吃力。左支右絀之下終于在第二百三十二招中了王重陽的一招白云出岫。雖說有些不服,但面上實在掛不住,只好戀戀不舍退出戰(zhàn)圈。歐陽鋒這一走,王重陽頓覺舒暢,索性就停了腳下步法,氣凝山岳,立住不動。只見他掌影霍霍突然變招,右掌使出先天無極掌以抵抗洪七,左手挽過一把青鋼劍,使出全真流云劍法迎擊段智興。此時段智興見他使起劍,想是譏嘲自己只會一陽指而不通劍法,遂也取出一柄寶劍以劍法相抗,卻是段氏嫡傳大須彌劍,法度森森,劍氣浩然。見段智興也棄指用劍,王重陽不憂反喜,原來此乃是王重陽所使的一個小計,他與四大高手斗了這么久功力損耗也非常之大,剩下的這兩人的降龍十八掌和一陽指均是極難對付,時間一長恐怕要敗在這兩大絕技之下,然而他又發(fā)現(xiàn)洪七這降龍十八掌并未練全,尚有破綻可循,而段智興的一陽指卻甚為純熟,于是決定分心二用,左手使劍誘使段智興棄指不用,以便右掌專心對付洪七,一試之下段果然中計。這先天無極掌以王重陽自幼所修的先天功為根基,只見他右手掌影飄飄,處處務(wù)虛,卻又處處務(wù)實,于黃藥師的落英掌法不同,此掌法之變化并不是故意迷惑人眼,而是無為而為,順勢而動,取道家清凈無為之意。沒有固定的招式,因此也無法判斷下一招。洪七這十八掌只學(xué)熟了十五掌,還有三掌功力不純,最后一招飛龍在天后勁不足,王重陽后發(fā)先至,終于將洪七震出場外,場中只剩王段二人,此時的王重陽面色微紅,氣息悠長,更顯仙風(fēng)道骨。他長劍一指,竟使出同歸劍法來,同歸者顧名思義,取同歸于盡之意。處處是不要命的殺招。段智興不敢怠慢,大須彌劍這種佛度眾生慢吞吞的劍法顯然不能再用,只得再將一陽指使出。如此又斗了百十招,雙方同時住手。段智興抱拳道,“佩服佩服“。王重陽道,“慚愧慚愧,貧道還是勝不了尊駕的一陽指“。段智興喟然道,“寡人已然輸了,之前諸位合力斗你許久,早就消耗了許多功力,若是單打獨斗,寡人怎可支持到現(xiàn)在?即便我不住手在百招內(nèi)我也必然落敗“。說著四名隨從早就搬過一張大椅子,段坐于其上閉目調(diào)息,顯然是內(nèi)力消耗極大。
王重陽抱拳朗聲道:“實不相瞞,貧道與諸位的武功本是伯仲之間,只不過沾了這步法的功勞,可以一人之力抵七人之功罷了,以我七人抵諸位四人,勝之有愧呀?!薄笆裁匆蝗似呷说模y道這步法就不是武功么?黃藥師道,他又接著說,“我看道長這步法暗合北斗之?dāng)?shù)精妙非常,只是非有道長分心多用之人方能馭之,道長的諸位高徒,怕是沒有這個本領(lǐng)吧“。
王重陽還未答話,只聽馬鈺道,“慚愧慚愧,諸弟子愚頑不堪,師父之所教只能領(lǐng)會九牛一毛,望黃島主改日駕臨重陽宮,教訓(xùn)一二,愚兄弟受用不盡“。黃本來是想借機(jī)譏諷一二,但見見馬鈺說的客氣,也就就此作罷了。
然而他觀察到王的氣息不穩(wěn),似也受了內(nèi)傷。索性賣個人情給他,以泄輸招之憤。于是取出一個藥瓶道,“這是我桃花島九花玉露丸,吃了雖不能長生不老,但是恢復(fù)功力還是不在話下,你去送給諸位師父每人一?!啊_@一下便成了給眾人而不是給王重陽一人,就不怕他不接了。王和段各有徒弟在側(cè),見師父未加以辭謝便連連道謝,接了過來,王和段服下豪不生疑。歐陽鋒見他二人未有異樣,再加上自己又是用毒的高手,料想黃藥師不會下毒,便也服了一粒。只是洪七老大不滿意,抱怨道,“黃老邪你也忒扣了,一人只給一粒,這哪夠吃“?!霸趺矗科咝挚蛇€要當(dāng)飯吃不成?“洪七連連擺手,“罷了罷了,不吃了,這場武我們都打輸了,王老道,真經(jīng)歸你了,我洪七此生不再打他的主意。只是等我這降龍十八掌大成之后還是會找你切磋的“。說著一陣大笑,好似狂風(fēng)刮過,便沒了蹤影,只聽遠(yuǎn)遠(yuǎn)的聲音傳來,“老毒物你等著,我們的帳可還沒算完“。段智興吃了藥,恢復(fù)一些功力,也開口說道,“多謝黃島主贈藥,寡人不勝感激“。黃不答話。又對王重陽道:“王真人,寡人也要回國了,只是真人的練氣之法如此高深,寡人心甚慕之,如蒙不棄還請入我大理指點一二“?!柏M敢豈敢,陛下的一陽指貧道也是驚羨不已呀,只可惜從不外傳,實在憾甚“。見他們客套來去,黃藥師厭煩異常,叫道:“玄風(fēng),超風(fēng),我們打輸了,這經(jīng)書取不得了,這里好聒噪,我們走“。那叫超風(fēng)的女童恨恨的看了王重陽一眼,不情愿的隨黃藥師飄然而去。段也拜別下山。歐陽鋒見眾人都去了,想要對王說些什么,終于忍住,也道了聲告辭,下山去了。山上又只剩下師徒三人。
此時正值月之將落,東方欲曉。只是山風(fēng)依舊凜冽而蕭瑟。三人默立良久,王重陽臉色由紅轉(zhuǎn)白,一口鮮血嘔出。丘處機(jī)大驚,“師父,這黃藥師忒狠毒,竟然下毒。我去追他!“
王重陽道,“慢!為師并未中毒。“
丘處機(jī)疑道:“這,您嘔血所謂何故?“
王重陽道:“無礙,這是功力損耗過劇又補(bǔ)之太過之故。這四人俱是天下一等一的高手,我用天罡北斗步分心多用,雖是功力提高七倍,損害卻也加劇七倍。再加上后來的同歸劍法和先天無極功更是極耗內(nèi)力。我與段皇爺同時住手,他自覺功力損耗過劇,而我卻已油盡燈枯了。若再斗下去別說百招,十招也支持不住了。而后黃島主所賜九花雨露丸確是滋補(bǔ)圣藥,于別人有益,與我卻是久饑之人突然暴食。故而內(nèi)息不調(diào)才嘔血的。只是為師此戰(zhàn)已傷及根本,加上舊疾復(fù)發(fā),恐怕活不過三年了“。
兩人大驚,“師父,師父,你這是何苦呢“?
“癡兒,你還記得為師問你的那個問題嗎?倘若邪魔是天下人的心魔怎么辦?這九陰真經(jīng)本不是邪書,只是天下之人因之有了心魔,才招致這么多的災(zāi)禍啊。
佛家有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我道家也有以身衛(wèi)道。為師把天下最厲害的四人懾服,今后一段時間不會有人打此經(jīng)的主義了。只是我仙游之前還要想一個辦法以制服奪經(jīng)之人“。
“這四人不是都答應(yīng)不要經(jīng)書了么?難道還會反悔?“丘處機(jī)道。
“段皇爺和洪幫主慷慨豁達(dá)自然不會反悔,黃島主雖性情乖戾,卻是一個不肯趁人之危的人也不用擔(dān)心,只是這歐陽鋒,蛤蟆功威力巨大,為人又狡詐之極不可不防“,馬玉道。
“不錯,為師所擔(dān)心之人正是他,不過好在還有制他之武功“
“一陽指?“
“不錯,正是一陽指,所以為師這三年要親赴大理,去段皇爺那里求學(xué)一陽指?!?p> “師父萬萬不可啊,您既有傷在身,又是一派宗師,怎么能低身求學(xué)呢?還是讓徒兒們?nèi)グ伞?p> “這是哪里的話,聞道有先后術(shù)業(yè)有專攻。求學(xué)怎么會可恥呢?再說你等武功太過低微,要求速成,反而不達(dá)。我另教你們一門奇功,便是這天罡北斗步。“
“這,那黃島主說的也有道理,師父使來尚且不能長久,那徒兒們豈不是更不成了?“
“非也非也,一人使來自然不可,倘若七人同使呢?“
“將其變?yōu)殛嚪???p> “不錯,為師正有此意,你二人且聽來“。
師徒三人在地上推演起陣法,不知東方既白。
只見遠(yuǎn)方有一輪紅日冉冉升起,漫天朝霞將整個人間都映成了紅色,仿佛為江湖上的殺伐掀開了一輪新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