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日感受著清風(fēng)的吹拂,輕柔而又堅定的照徹著那些光影交錯的地方,潮氣橫生處與黑暗不見處似乎在此時盡皆銷聲匿跡。
在離蒼棣城十余里外的官道上,一身著青衣道袍的少年背著一柄漆黑的木劍,低著頭慢慢地走著,內(nèi)心還殘留著今日凌晨那處仿佛歷經(jīng)百年腐朽的村子所帶來的蕭瑟與枯寂。
手上白行夜的死種也在那一夜過后再無一絲氣息,仿佛化為了真正的死種,除了那尚還能看得見的黑線能證明著他的存在。
昨夜之時,仿佛人間煉獄一般的血腥場景猶自還依附在他的心頭。奇怪的是,他卻沒覺察到半點不適,他說不清是因為什么。雖沒有什么不適,但那血腥還是狠狠地將他洗禮了一番。
抬起頭看了看萬里無云的晴空,此時的他心頭又驀然想起了昨夜那道從血霧中遁逃出去的一抹奇異的氣息,他看不見那道氣息,在開啟原始禁身時,本能地將木劍擲了出去,至于結(jié)果如何,他那時已然無暇關(guān)注。
但他很在意那股氣息的去向,他相信那不是他的錯覺,一定有什么出去了,那只狐妖也不是最終的黑手。
一陣清風(fēng)吹來,將原然鬢邊的一縷灰色的頭發(fā)撩撥至眼前。
這。是他這一次使用原始禁身的代價,下一次會是怎樣,他自己也不知道。
這一門仿佛刻在他血脈里的古怪神通,奇異而又強大,除了,代價過于巨大。
他現(xiàn)在的身體其實已經(jīng)很虛弱,只是旁人卻不太能看得出,但若是有什么激烈的動作,多半是會力不從心的。
放下那些復(fù)雜的心緒,原然看著那青石磚砌成的高大城墻,心里不免多了些期待。
畢竟,從出生之后,他便隨道人在上林村一待就是十六年,除了那些上林村的村民,他所熟悉的便只有那深山老林了。
這是他第一次真正的去見識人類的聚集地——城池。
“哪里人?”
執(zhí)守城門的甲士不咸不淡地說道,不經(jīng)意的打量著眼前這個穿著道袍的少年。
原然猶豫了一會,方才緩緩說道:
“上林村?!?p> 這甲士錯愕了一下,側(cè)過頭對著身旁的同伴問道:
“老明,你知道這地方不?”
“有那么一點印象,好像去年就有個上林村來的老道士,在城主府前鬼鬼祟祟地轉(zhuǎn)悠,最后被趕了出去?!?p> 頓了頓,老明繼續(xù)說道:
“聽說這上林村老偏遠了,好像在咱們寧國邊界?!?p> 那甲士一邊和他的同伴老明交流,一邊用眼角余光斜睨著默然不語的原然,嘴里嘖嘖說道:
“嘖嘖,看樣子,這又是個從上林村來的道士嘍?你說他和那老道士認不認識啊哈哈?!?p> 微微壓抑著稍有些肆無忌憚的笑聲,這甲士左右打量了一下,右手仍舊放在腰間掛著的刀上,左手卻在不經(jīng)意間伸了出來,隱秘的做出了一個數(shù)錢的動作。
原然大概是有些明白這甲士的意思的,但卻不明白他為什么要做的這么的隱蔽。
那甲士看著磨蹭的原然,不由得加快了數(shù)錢的動作,斜睨的眼神里蘊含著不滿。而他身旁的老明對這甲士的動作全都看在了眼睛,只是卻沒有什么表態(tài),神態(tài)平靜。
“老秋,你今天怎么跟個娘們似的磨磨唧唧!哈哈哈哈!”
這時,城門另一邊傳來了一陣呼喝聲,還夾雜著一陣笑罵。
那甲士聽見,登時就瞪起了眼睛,嘴里大聲吼道:
“好你個沒大沒小的何長光,敢調(diào)侃你哥哥我?!”
“我呸!何云秋你個不要臉的,你丫的是誰哥?仗著你也姓何,成天就胡言亂語!”
“哈哈哈哈,何長光啊,要怪就怪你晚出生幾年吧!”
這甲士突然就哈哈大笑起來,仿佛剛才瞪著銅鈴大眼的人不是他一樣。
“丫的,你看看你那滿臉的黑胡子,還配叫何云秋這名?你咋不叫何云黑呢?”
“嘿,你怎么說話呢!”
……
原然從那短暫的思索里回過神來,從懷里摸出一塊泛黃的玉,這黃玉大概拇指大小,是他在山林里歷練時從那些幽深的洞里撿到的。
此時他正拿著這塊泛黃的玉輕輕地往那名叫何云秋的甲士手里遞去。
那何云秋眼睛都不眨一下,動作極為流暢自然的就將那塊黃玉放進了腰包里,期間只是用眼睛瞟了一下那塊玉。
臉上帶著一點笑意,拍了拍原然的肩頭,往后一揮手,故作豪爽地說道:
“小兄弟,進去吧!”
原然沒有理會身后的守城甲士們間歇響起的喝罵聲,徑直穿過那高大的門洞,掠過那暗紅色的城門。
一進入城里,撲面而來的繁華便直擊原然的心頭。
人,太多了!
各種絡(luò)繹不絕的叫賣聲與討論聲此起彼伏,熙熙攘攘的人群在原然的眼前經(jīng)過了一波又一波,這是他從未曾見過的新鮮場景。
茶樓里,茶客們或倚或坐,各種高談闊論引發(fā)圍觀人群的追逐??穹排c端正于此時同臺而交,好一幕繁華紛呈!
而街道兩旁搭起的各種大同小異的案臺,擺放著那些小販們賴以生計的各種小玩意。五顏六色,在此時更盛那漫山遍野的山花。
四處打量著這座繁華的城市,原然輕輕地邁出了步入繁華的第一步。
轉(zhuǎn)目之間,只覺得應(yīng)接不暇,那顆山高水深間的心在這紅塵里起起伏伏,卻仍舊牽連著那山清水秀。
“哎呀!官人們進來嘛!”
“咯咯!不要害羞啊!”
“今朝尚能度春宵,度得一宵是一宵……”
此時的原然正行至那煙花之地,入耳是嬌嫩的媚聲,能撩撥著人的心弦,入目的羽衣霓裳之間,更是能讓人面紅耳赤,勾起那絲絲縷縷的欲望。
他自然是對這些不感興趣的,面色不變,自顧自地往前走去。
忽地,察覺到有人在向他靠近,轉(zhuǎn)頭正看到一雙白嫩的小手抓向他的衣角。
目光往上移去,那雙白嫩小手的主人赫然是個正值豆蔻的小姑娘。
此時這小姑娘的手僵在了原處,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有著一絲膽怯,及肩的頭發(fā)被綁成一條又一條細小的辮子,將發(fā)梢后稚嫩的面孔襯托得越發(fā)清麗,而那各種顏色的發(fā)繩在仿若柳條般垂落的發(fā)辮間纏繞著,更添了三分清艷。
小姑娘的眼里雖然有著一絲膽怯,但還是鼓起了腮幫輕輕地說道:
“道士大人,我看見你好像是才入城的吧,你需要向?qū)矗繄蟪辍瓐蟪旰艿偷?。?p> 聲音越來越低,小姑娘柔嫩的小手不停地攥著身上那各色衣衫所拼接而成的衣不衣裙不裙的衣物的下擺,眼里帶著一絲絲期盼看著望來的原然。
那水靈靈的眼眸,仿若一潭清泉,能照出每個人的內(nèi)心,直使人不忍拒絕。
原然微微點了點頭,輕聲問道:
“你的名字?”
“我……我叫蘇佩煙?!?p> 小姑娘的眼眸里此時藏著一絲不敢透露出來的喜悅,蠢蠢欲動的小手更是有著一抹微不可聞的惶恐。
輕嗯了一聲,原然拿出了一塊比在城門口所拿出的那塊黃玉更大更純凈的玉,遞向蘇佩煙。
蘇佩煙被原然突然的舉動嚇了一跳,仿若受驚的兔子一般往后退了兩步,輕輕地搖著頭。
這塊玉一看就價值不菲,蘇佩煙不敢拿,她根本不值這么多報酬。
原然見蘇佩煙不接,手指微動,這塊玉就仿佛長了翅膀一般,準確的飛進了蘇佩煙那衣衫上僅有的一個口袋。
蘇佩煙小嘴微微張了張,想說什么卻又不敢說,一時間就僵在了那里。
微不可見的輕輕搖了搖頭,原然寬大的袖袍一甩,轉(zhuǎn)身輕語:
“走吧。”
蘇佩煙還帶著點迷茫,只能默默地跟隨在原然身后。此時仿佛原然才是向?qū)?,而蘇佩煙則成了那個剛?cè)肷n棣城的人。
穿過一條又一條的街道與小巷,原然發(fā)現(xiàn),這小姑娘果然是對這蒼棣城相當了解,可謂是了如指掌。
此時這小姑娘正傻傻地笑著,指著遠處那座大氣磅礴卻門可羅雀的府邸,給原然解釋道:
“那就是葉家的府邸啦,蒼棣城最負盛名的葉家,上一任葉家家主可還是寧國的大英雄呢,雖然不在了,不過他最忠誠的部下李安可是時時幫襯著葉家呢。”
看著那冷清的門庭,原然若有所思,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姑娘倒是沒察覺這么多,只是又繼續(xù)領(lǐng)著原然往前走去。
“哎哎!前面那個小道士,快站?。 ?p> 此時,身后傳來了一陣呼喊聲。
原然頓了頓腳步,頗有些疑惑。
“對對,就是你,那個穿著道袍的小道士!別再走了!”
原然徹底停住腳步,轉(zhuǎn)頭看著那氣勢洶洶向他奔來的七八人,同時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此時正往他身后躲去的蘇佩煙。
那七八人來到原然跟前后,那為首的一人身著紫色勁裝,此時指著原然身后的蘇佩煙,大聲嚷道:
“蘇佩煙,你別躲!我看見你了!”
“你欠的債,到底打算該怎么還!”
小姑娘只是躲在原然背后,不住地搖頭,泫然欲泣。
“你別給我裝傻!你那老爹早給你簽了契了,你還想躲么?三月之期也快到了,你還是老老實實跟我們回去吧哈哈?!?p> 蘇佩煙埋著腦袋,聲音哽咽地喃喃道:
“不是的,不是的……”
“嘿!”
那為首的勁裝男人此時狠狠地詫異了一聲,接著便繞過原然,向著那蹲著的小姑娘抓去。
只是那只伸出去的手卻在半路就被一只強健有力的手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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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宵
果然沒什么狀態(tài)。。。唉,太難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