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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烏遠飛

第六章 桂山再會(上)

慈烏遠飛 AJ阿寂 2072 2020-03-11 00:04:27

  萬象殿。

  紀了情百無聊賴的坐在凳子上,用手指攪拌著茶杯中已涼透了的茶水發(fā)愣。

  本以為好姐妹理當同進同退,哪曉得那星辰司什么破規(guī)矩,說什么被導師選中后,會被導師親自接入星辰司。當然,她堅信這條規(guī)矩對皇帝是無效的。但阮童和蘇舟都相繼被接走了,仿佛就她一個人被遺落在空無一人的萬象殿內。她不禁懷疑,自己有那么差嗎?

  她決定不再等待。整理好包裹,向太監(jiān)宮女打聽星辰司所在。

  星辰司位于皇宮東北側的桂山上。一整座桂山都是星辰司的所轄范圍。從皇宮進入星辰司,需要經過一道長廊,到達星辰司南門,也是唯一連接皇宮的通道。

  南門看門的是一個胖乎乎的小孩子,他穿著一身官服,十分嚴肅地問:“哪個宮來的小宮女,膽敢擅闖星辰司?”

  紀了情:“什么擅闖,我是奉旨來報到的?!?p>  小胖子:“星辰司入學從來都是由導師親自接送,行過拜師禮方可入學,哪有你這么胡來的!”

  紀了情:“我等了那么久你們都不來人,我這不親自來了?”

  “噢,原來是落選了的?!毙∨肿踊腥淮笪?,不耐煩地揮揮手:“我勸你還是回去吧,星辰司的規(guī)矩,若是無人愿領你進去,你就自由了,可以回去了。”

  “憑什么?。俊奔o了情本來是不愿讀書,但被他這么一激還來了勁兒,挽袖作勢要將他痛揍一頓。

  那小胖子嚇得捂住腦袋,后退幾步:“我有什么辦法??!看你這模樣也是懂些小法術的,難道不知道長老們都不愿意收帶藝入門的弟子嗎?”

  帶藝入門之人,大多還得查其來歷,在哪兒拜得什么師,學的什么功夫和法術。星辰司重地,萬一混了個來歷不明的,搞不好還是個什么細作,與其擔這樣的風險,那些個師長更愿意將人退回去,找個身家清白的,哪怕是天資稍欠缺的也好。

  這時候紀了情縱有千萬個不滿,也只得屈服。她不愿把時間浪費在這些不想干的人身上。但她不能就這么走了,若是被退回皇宮,她一個宮女搞不好還真會被滅口。她假意往回走,卻趁著那小胖子不注意,趁機從他左后方的石階上溜了上去。

  “喂,你站?。 毙∨肿蛹钡么蠼?,狠狠地把長鳴鐘敲了幾遍。

  原本一派靜謐祥和的星辰司,一時間變得緊張起來。

  周圍的腳步聲越來越多,紀了情一邊躲閃一邊潛往這桂山深處。她躲在一個山洞里,等太陽漸漸下山了,月亮漸漸升起,趁著夜色再摸到燈火旺的地方去。她準備轉移的時候,卻來了很多火把逼近。也不知他們用了什么方法,好似看得著她似的。她只得朝深山里跑去。

  桂山山腰有許多茶樹,還有水流聲。水流應是山間流下灌溉的山泉。山間的河道應是相通,通過河道再用秘術查探方向。星辰司與官府往來甚密,這樣地方的人多是好面子的,若是他們連個小姑娘都抓不住,說不準就會為了顏面收下她。她打定主意,循著水聲,先是望見巨大的筒車,再走近站在這條不知名的小河邊。

  朦朧的白霧間,水流的湍急聲,接近,接近,飛流直下宛如白練一般的瀑布,窄而短的木橋,橋上站著一個人,擋住了她的去路。

  水霧中那個人撐著一把二十四骨紅底金梅傘,身著玄色金線廣袖袍。似曾相識的場景,似曾相識的人,他仿佛是從明斷的筆下走出來了一般。他是個很隨性的人,他甚至懶得束發(fā),卻又覺得披散著頭發(fā)不方便,他喜歡將那如墨的青絲編成及腰的魚骨辮。

  明斷的話縈繞在耳畔,原來真正的顧非命,真是這般模樣——漫不經心的打扮,老氣橫秋的衣裝,卻不似世俗公子般的俗氣。玄衣紅傘,竟別有一番風骨。

  不知何時,顧非命已撐著傘,站到她身前。她抬起頭,呆呆地望著眼前這個男人,這是她第一次認真地與他對視。他眼波流動,有靈氣卻空無一物,似乎沒將這天地間任何東西放在眼里。這場意外的相會,她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些什么。

  顧非命:“這地方水氣重,年輕人啊,都不知道帶把傘,等你到了我這把年紀,可不知要得多少病?!?p>  “多謝?!?p>  顧非命又道:“我不是跟你說過,若有困難,可來萬象殿尋我。你倒好,跑星辰司他們家老窩來送人頭了?”

  她本就委屈,剛要抬起頭反駁他,無意間瞥見他如墨的青絲間,竟有了幾縷白發(fā)。她看得入神,竟忘了已至嘴邊的話。

  明斷曾說他的這位大師兄的年紀是個謎,他總喜歡以長輩自居教訓別人,他好像看明白了這世間的一切,偏又身陷于紅塵之中。

  顧非命循著她的視線望去,會意笑道:“嗯,我老了?!?p>  紀了情一怔,突然被他話驚醒一般,凝視著他好似萬象殿一般包羅萬象的眼眸道:“將軍之風骨依舊,怎會老呢?”她說的是實話,在她看來,顧非命之風采氣度,實在令人惋惜他不在意形貌禮儀,不愿與小輩一爭風流。

  顧非命笑了笑,沒再說什么,他對這些事看得都很淡。也不問紀了情來做什么,更不說自己來做什么。

  紀了情:“你不問我為何在此嗎?”

  顧非命:“都是借他人的寶地,主人家未發(fā)話,我哪敢說什么呢?”雨停了,一縷月光從濃密的烏云中掙脫出來。顧非命抬頭,收起紙傘背在身后。

  “我喜歡你這小丫頭,你想跟我走嗎?我身邊正好缺個跑腿兒的。”顧非命突然問。

  紀了情不知怎的便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

  “那就跪下?!鳖櫡敲蝗粐烂C地對紀了情說。紀了情聽了他的話,隨他跪下,卻茫然地望著他。只聽顧非命道:“先驅英烈在上,后凰今日便收了這丫頭做我萬象殿第一百零八個弟子,愿她無災無難,讓我也省些麻煩?!奔o了情聽了他這極不走心祭拜,也跟著顧非命磕了幾個響頭,去萬象殿也好,至少不至于在這宮中被滅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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