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里分麾下炙。這天夜里,第七軍團的將士們?yōu)橛忧嗲疖妿煹牡絹?,舉行了一場晚宴。
“來,小軍師,俺敬你一杯!”一個五大三粗的兵漢子舉著兩個酒碗,憨厚地對青丘道。
青丘也回以一笑,接過那士兵手中的酒碗,直接是仰頭一口悶了下去。碗中酒盡,青丘咂了咂嘴,給眾人展示那空酒碗。
“好!”眾人起哄喝彩道,“小軍師果真豪爽!”
青丘笑而不語,只盯著面前那漢子。那漢子應(yīng)該也是沒想到,青丘如此瘦小的身板竟有如此好酒量。
“好!既然小軍師如此爽快,那俺也一口為敬了!”話音剛落,他便是一仰頭就將那碗濁酒給飲盡。
濁酒雖不清,卻也上頭。
士兵只感到喉頭一陣辛辣,酒氣很快就上了頭。這顯然不只是平日里那些摻了水的普通酒釀。tm哪個龜兒子整我!士兵臉上表現(xiàn)出來,心頭使勁兒罵叨道。
他張大了嘴,半作嘔吐狀,以防那酒氣直沖腦門兒。最后他一下子將酒碗砸在地上。
“啪啦!”一聲脆響傳來,眾人瞬間安靜下來,停下手中動作,直直地望著那士兵。
在第七軍團里喝酒要是摔了碗,那就是不勝酒力的意思。
士兵一下子被那么多人給望著,也是覺得挺尷尬,不好意思地撓撓頭。他臉上那酩紅色,不知是酒勁兒上了臉,還是給羞出來的。
青丘強忍住笑意,為士兵開解道:“怎的,也學(xué)大將摔碗為號?。俊?p> 沉寂打破,眾人大笑,又繼續(xù)忙起了自己的事兒。
士兵眼里帶著感激地望了眼青丘。青丘終是笑了出來,揮揮手,道:“下去吧?!?p> 士兵趕緊站得筆直,行了個軍禮,溜走了。
青丘搖頭微微一笑,轉(zhuǎn)過身繼續(xù)小酌起來。
“嘿,怎樣啊老潘?這酒還不錯吧?”待那士兵回到自己的部署,一群士兵圍上來,勾著那老潘的肩膀,嘿嘿笑道?!澳氵€笑你還笑。肯定是你崽子整俺!”老潘故作生氣狀,指著身邊一位大胡子士兵道。
“誒,話可不能亂講啊,老潘?!贝蠛訑[擺手,推脫道,“咱兄弟伙不過是給你換了兩碗好一些的就,一點兒也沒摻水,這是對你好??!”
老潘忽而掄起右拳,假意往大胡子臉上揍去,最終輕輕在他臉上落下,道:“你說這拳頭,是摻水好呢,還是純的好呢?”
大胡子先是一愣,待反應(yīng)過來趕緊跳開,道:“算了。不過咱小軍師酒量還了得??!”他迅速轉(zhuǎn)移了這個對他不利的話題。
老潘扶了扶下巴,回想著青丘的神情,道:“確實也是。俺看咱青丘軍師一口悶下這酒后,眼神不飄,身子不抖。那雙眼里還閃著酒鬼才有的光。真是沒想到啊……”
“是挺出乎意料的……”大胡子等人也是扶了扶下巴,道。
老潘總感覺哪兒不對勁兒,一掌拍了拍自個兒在一邊兒傻笑的年紀小些的士兵,道:“想啥哩?難不成……”
他指了指小士兵,恍然大悟般地點點頭,道:“難不成你看上咱小軍師了?”
小士兵立刻醒悟過來,搖搖頭,道:“不是不是。誒,潘大哥,你難道就沒有覺得,咱小軍師……不像個男人嗎?”
老潘皺了皺眉頭,往后縮了縮脖子,疑惑道:“哪兒不像?”
小士兵將老潘和大胡子一把攬過肩頭來,賊兮兮地用下巴指了指青丘,道:“瞧,小軍師這會兒獨自喝酒時,左手習(xí)慣性地掌著右手背。只有女人才會喝酒時雙手皆用吧!”
他正自顧自地分析著,老潘和大胡子兩人忽然震了震身體,互相對視一眼,傳達了一下信號。忽然兩人同時出手,揪住了小士兵的耳朵使勁兒往兩旁扯。
“哎喲,疼疼疼疼疼!兩位大哥手下留情啊!”小士兵緊閉著眼,不停慘叫著,用雙手護住耳朵,喊道。但這卻似乎無濟于事,老潘和大胡子二人的力氣實在是太大了。
“膽子不小啊,敢妄論小軍師,可小心你的腦袋!”
“若是小軍師這都算女人,你當我老潘是什么????”
小士兵正心頭欲哭無淚:這倆剛剛明顯也是八卦的表情啊,咋說變就變了?
一道充滿磁性的聲音傳來,打消了他的疑慮。
“行了行了,差不多得了,兩位演戲有點過了啊?!鄙蜩ぴ谝慌孕α诵Γ媚强磻虬愕难凵裢说?。
“少帥!”小士兵忽而睜眼,就見著一名英姿颯爽的少年將軍環(huán)抱了手站在面前。他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喊道。
老潘和大胡子也就松了手,事不關(guān)己地轉(zhuǎn)身哼起了小曲兒。
沈瑜也不再停留,邁開步子朝青丘那邊兒走去。
三人剛松了口氣,可沒想到沈瑜又半途“殺”了回來,剛放下的心又懸了起來,一種不好的預(yù)感在心里亂撞。
“少帥有何吩咐?”再慌,三人還是展現(xiàn)了軍人氣魄,站直了道。
沈瑜不懷好意地笑了笑,道:“我還差點兒給忘了。小軍師還差幾個貼身護衛(wèi),就你們?nèi)齼毫税伞C髟缱约喝蟮?!?p> 三人倒吸了口涼氣。這是把他們往火堆里推啊!若是小軍師知道了他們的心思,還不把他們給碎尸萬段!
可既然作為沈瑜麾下的士兵,服從是他們的天職。
“是。”三人如焉了氣的皮球,無能為力地道。
他們開始在心里比劃著小軍師那神秘的銀色狐貍面具后,是怎樣的一副兇惡的面孔來。
沈瑜沒看出三人所想,滿意地點點頭,走開了。
青丘正在自己的座上獨自喝著酒呢?!斑@就酒還挺不錯的,得勁兒!”他自言自語地搖頭晃腦地道,活脫脫一副老酒鬼的模樣。
這也是沈瑜首先在心里給他的評價。
“誒,我們的酒鬼軍師,”他坐過去,坐在了青丘對桌,道,“前邊兒已經(jīng)按你的意見大致部署好了。暗哨和后勤的效率提高了許多,前線防守也堅固了許多。不愧是小軍師!”
青丘抿嘴微微一笑,隨后又有些疑惑地道:“現(xiàn)在也沒什么敵患來襲,少帥怎知前線防守加強了?”
沈瑜自己倒了杯酒,一口飲下,吐了口氣,這才慢悠悠地道:“我會經(jīng)常帶一隊人馬試著突破前線防守。以前倒是只需用一刻鐘就能突進后方,今天倒是和那群士兵周旋了好久,可能有將近半個多時辰吧……”
“胡來!”青丘皺了皺眉,道,“弟兄之間刀劍相見,像什么話?”
沈瑜也是一愣,趕緊移開了視線,沒再看他,還心虛地縮了縮脖子。
青丘瞇了瞇眼,發(fā)現(xiàn)沈瑜的左肩竟有一片殷紅漸漸彌漫開來。
“你受傷了???”他忽而又睜大了眼——雖然隔著面具驚訝道。
沈瑜順著他的目光,望向了自己左肩。他也是看見了那彌漫開了血跡,如一朵花般彌漫開來。
“這……”沈瑜稍微側(cè)了側(cè)身子,遮住了左肩頭,道:“不礙事兒的。戰(zhàn)場上誰能不流血??!”
“可少帥這可是被自己人給傷了,還怎么建立在軍中的威信?”青丘搖了搖頭,無奈道。
“所以……”沈瑜忽而靠近,俯下身湊在青丘面前道,輕笑著,魅人的桃花眼里閃著不可名狀的光輝,在青丘耳邊低語,道,“小軍師是在關(guān)心本帥嗎?”
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青丘在內(nèi)心狂吼道。
他只感到面龐無比的燥熱,心臟砰砰地跳著——他畢竟只是個女孩子呀!況且沈瑜這也……太帥了點兒。
不行不行,我可是有了白晴哥哥的人了。青丘在內(nèi)心猛地想要無視沈瑜這微妙的目光。
還好面具遮住了他的臉龐,沒讓沈瑜瞧出些異樣來。
“哈哈哈……”沈瑜退了回去,又是朗聲笑了起來——在青丘看來,他幾乎無時無刻都保持著自己的笑容,也不知道一天哪兒來的那么多開心事兒。
“少帥下次可不得再這樣了?!鼻嗲鹫酒鹕韥?,裝作沒事兒一樣,理了理袖口,道。
“不會了,”沈瑜笑道,“有小軍師在,我可以安心了。”
青丘見他如此信任自己,在心頭微暖時,又問道:“少帥就這么放心屬下?就不怕我是河泰王派來的奸細?”
沈瑜搖搖頭,目光不再閃爍,堅定地道:“我相信小軍師?!?p> “你不怕我是皇上派來監(jiān)視你的行動的?”
沈瑜仍是搖搖頭,道:“我相信小軍師?!?p> “你不怕我會……”
青丘話還沒說完,就被沈瑜打斷。他勾了勾嘴角,認真地道:“不管你是誰,我沈瑜就是相信你?!?p> 青丘一愣。這傻小子,這么輕信別人的嗎?這在戰(zhàn)場上可是大忌!
“也不知少帥為何如此信任青某?”青丘問出了一直以來心頭的疑慮,道。
沈瑜忽而是在回憶著什么。他抬頭看了看這廣闊的軍營上方的夜幕,眼前的篝火正灑了火星子往里頭竄,恍如一顆顆星辰。
“我覺得你很像我的一位故人……”他嘴角不自覺地上揚,像是想到了什么美好的事,或者什么美好的人。
“哦?”青丘的八卦心一下子就上來了,“誰呀?若是不冒犯少帥的話……”
沈瑜輕輕笑了笑,偏過頭去望著青丘,道:“就不告訴你!”
青丘只感到自己的好奇之魂被澆滅了。他只得不滿地嘟嘟嘴,道:“好吧……不過少帥馬上就要離京上前線了,不去給你那位故人道個別嗎?”
沈瑜歪頭想了想,道:“算了吧。若是去道別倒顯得沒什么底氣打贏這戰(zhàn),不利于凝聚軍心?!?p> 青丘聳聳肩,表示贊同。
“不過若是真的再也回不來了,我……會寫最后一封信給她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