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他的從前
“那你為什么那日要答應(yīng)父皇的指婚?!蔽也唤獾膯査?。
他淺淺一笑,有些無奈的說:“我若不應(yīng)下,你怕是又得添個笑話?!?p> 是啊,那日宴會上的事,我早成了一個笑話。
倒是沒想到他現(xiàn)在這么講義氣了,應(yīng)該是看在哥哥的面子上吧。
我沒有說話,低下頭情緒失落。生澀的避開這尷尬的氣氛,眼神又落在窗外的風(fēng)景。
韓紀寧沒有揭穿我,只是輕輕嘆了口氣,溫和的告訴我:“你不用害怕,等你那一日想取消,可隨時取消我們之間的婚約?!?p> “嗯,好?!蔽臆涇浀膽?yīng)下,心中不知為了什么而惆悵,總之不像從前那樣無憂無慮了。
到了錦城,看見這滿城的梨花,一片雪白。我心中的陰郁才算好了些。
錦城我可比韓紀寧熟,一路上我拉著他,告訴他哪家的點心最好吃,哪家的酒最好喝。甚至我連哪家的姑娘最好看,哪家的最溫柔,我通通都知道。
在錦城的第三天,韓紀寧收到了哥哥傳來的飛鴿傳書。說是突厥襲擊邊城,戰(zhàn)事加急,讓我們盡快回去。
韓紀寧如今在軍中有職,不得拖延。我暫時不想回去,就讓他先行離開了。他還不放心我,特意留了暗衛(wèi)。
原本我是打算玩兩日就回去,后來我突然想起和尚同我說過。他幼年是在錦城南邊的深山的一座寺廟長大的。
我心生好奇,突然想去看看。
崎嶇的山道,漫長而又幽深。隨著蜿蜒的小路,一路向上,在云霧裊裊深處,我才看到一座不大的寺廟。大概是因為在隱秘的深山里,鮮有人跡,這不大的寺廟顯得格外清冷。
我提著裙擺已經(jīng)破損的長裙,微微喘氣,踏上最后一塊青石板,停留在殘敗年老的寺廟大門前。門板上朱紅的顏色退了一大半,只有稍稍的紅色斑駁。
原來那和尚曾經(jīng)就住在這樣的地方!這里這么冷清,怪不得他性子也那樣冷淡。
等我回去了,一定要叫人重新修繕這里。
我心里十分高興,一想到馬上就要知道和尚從前生活的地方,就好像了解他不為人知的秘密,與他越來越近。
可是我是公主,我才不會那么幼稚的表露在臉上。我收斂了臉上快要藏不住的笑意,整理衣衫。低頭才發(fā)現(xiàn),鞋底全都是淤泥,碧玉的繡花鞋早就滿是污穢。
哎,我忍不住嘆氣,有點惱怒,恨自己沒有多準備一套衣衫。以這樣凌亂的裝束,怎么好意思去見他的好友。
糾結(jié)了好一會,我才重新鼓起信心去敲響門扉。
“扣扣——”清脆的鐵環(huán)擊打在老舊的木頭上。
會有人來開門嗎?我該怎么說呢?直接問呢還是......
“誰啊?”
正在我思慮之時,一道溫軟的少年聲響起。
“吱呀——”木門打開。
一個眉目清秀,溫柔的和尚出現(xiàn)在大門口。那少年年紀似乎不足十四,卻生的白凈的很。我看見他眼里有星辰,笑著會閃光。
此刻他正笑著問我:“施主?為何敲扣門扉?我們這寺里不留生客,請施主早早下山?!?p> 對著這樣和善的少年,我可生不起氣來,也笑著回答他:“我叫無央,是一無的朋友?!?p> 聽見“一無”的名字,那少年明顯眼睛一亮,可是他卻悄悄的看了四周,才低聲問道:“姐姐,是一無師叔回來了嗎?”
我搖搖頭:“一無沒有來,他和我哥哥去了邊疆,正在和羌戎打仗?!?p> 因為我打著一無的名頭,我成功的可以暫留幾日。
寺廟不算大,只有三四座閣樓,但是尤其的安靜。那日開門的小和尚叫十七,我和他關(guān)系很好,他總有很多說不完的話。
我猜是因為平時很少有人會來寺廟,畢竟這里實在幽深。寺廟里的人不多,大概七八個。都是些年紀不足十七的少年。
十七說,這幾日主持長老們都下山了,所以沒人看著他們。只要每天做完功課就可以去玩,也沒人會罰他們抄經(jīng)書。
我坐在池邊的石頭上,把腳放在涼涼的池水里,晃蕩劃起一圈圈波紋。池里的魚兒好像被驚嚇,都躲得遠遠的,不敢靠近一步。
百無聊賴,我雙手托腮,皺眉問道:“哎?十七。你說那和尚是不是一直都冷冰冰的?對誰都這樣?”
十七和我一樣劃拉水,他像是個沒心沒肺,不諳世事的孩童,永遠含著笑:“我也不知道,我是七個月被師父收養(yǎng)的。反正我記憶中一無師叔永遠都是冷著臉?!?p> “不過,他對我們所有人都這樣?!笔咂X袋思考了一會,想起了什么,仰起頭道:“對了,一無師叔是對非顏姑娘不一樣?!?p> “非顏姑娘?”聽到這個陌生的名字,我眼里的笑意猛然墜落,卻還故作從容。
十七并沒有發(fā)現(xiàn)我的異常,說起這個人,好似尤其興奮:“對啊,非顏姑娘可好了,會給我們師兄弟做好多吃的。也是一無師叔第一個帶回來的人?!?p> “而且非顏姑娘和一無師叔是一樣的人,所以一無師叔對她最是親近。”
之后的半月,我從十七的嘴里知道了和尚的從前。
這時我才知道,原來我真的很愚鈍不堪。我怎么會看不透,他的心。
十七還告訴我,我的眼睛很像她。
我終于忍不住哭了,十七問我怎么了。我說我想當個瞎子,十七不懂,為什么我好好的想做個瞎子。
我也不懂,我為什么好好地要惦記一個讓人難過的人。
“那為什么他后來離開了這里?那個姑娘到底怎么了?”我繼續(xù)問道。
十七皺著眉頭,似乎有點難以開口。他偷偷環(huán)顧四周,見沒人才在我耳邊悄悄的說:“這事是寺廟里的禁忌,長老們不讓我們私下討論?!?p> 我想知道關(guān)于和尚的全部,可是十七似乎膽子很小,不敢說。
最后在我的死纏爛打,軟膜硬泡之下,找了個隱秘的地方偷偷告訴了我。
而我也就此知道了和尚的真實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