蠻月瞪大了眼，驚得半天說不出話，“你、你怎么知道？”她又忽然想起，這人也是司刑招進來的，莫非......
“莫非你也是南虛的同族？”
店小二搖搖頭，“不是。”
“不是？那你為什么知道這么多，你到底是什么人，來這兒有什么企圖......”蠻月瞇起眼睛，仔細地打量他，似要將人從里到外看個透徹。
店小二急忙擺手解釋：“不是不是，因為我就是你們要找的那個法器啊！”
蠻月后退兩步，看著他，仍是不大相信，“你不是店小二嗎，怎么又成法器了？這法器是能開靈智與人言語，修成人形的我還是頭一回見著。”
“我確實是叫小二......”
“那你們修成人形的法器，是歸妖族管還是歸靈族管？”蠻月追問著。
“這這......”店小二插不進話，求助般地看向陸長風。
陸長風含笑拍了拍蠻月的發(fā)頂，“阿蠻，你也別問那么多，倒是讓他說說看?！闭f來也奇怪，蠻月素來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惹急了都敢跟朱雀頂嘴，但她卻很是聽陸長風的話。
店小二掀開袖子，露出來一節(jié)金燦燦的胳膊，說道：“我并非是自己修成人形的，是星官大人幫我打造了一副軀殼，這才脫離了法器之身?！?p> 蠻月看得眼睛都直了，一時間除了敗家也說不出其他話來。她深吸一口氣，捂住心口：“他用金子給你打造的？！他對親師叔都沒這么大方過。”
“東家莫要誤會，這軀殼是星官大人在九重天的時候打造的，金子在上界，屬實算不得貴重?！钡晷《f道。
九重天交易用的貨幣是靈珠，不似人間這般用的金銀，這點蠻月是知道的。只不過有句話說得好“不當家不知柴米貴”，此刻她身在人間，自然覺得金子貴重。她越覺得金子貴重，便越想罵司刑敗家。
想歸想，但也沒打算跟店小二多計較些什么。她回頭同陸長風道：“你要找司刑，跟他說就行了?！?p> 陸長風只囑咐了店小二幾句，也沒多逗留，交代完便領(lǐng)著蠻月轉(zhuǎn)身出了劍閣。
經(jīng)過這么一番折騰，陸長風的酒早醒了大半，只是身上的酒氣沒散，怪讓人難受的。便回了陸府沐浴更衣。
蠻月是陸府的?？?，老管家見她來，比見自家公子回家還要高興。匆匆吩咐了小廝們給陸長風備好熱水，便笑呵呵地拉著蠻月去廚房吃他新做的小點心，這副光明正大厚此薄彼的模樣，直看得陸長風無奈搖頭。
陸管家把新做的果脯點心肉干拿盤裝好，擺了一桌子，“蠻姑娘可好久沒來了，公子也不回來。我這人老了，沒別的喜好，就愛在這廚房里侍弄吃食。你不來，做了好些東西也沒人吃，只能閑置著。”
她拿起一塊杏干丟進嘴里，酸得她牙關(guān)打顫，起初的酸味過后又有一絲甜味纏繞在舌尖。簡直讓她欲罷不能，拍拍手，夸贊：“好吃?！?p> “好吃就多吃點，還有這些呢。”陸管家笑瞇了眼，把點心盤往她跟前推了推。
陸長風換好衣裳過來，正瞧見他二人湊在灶前說話。蠻月挽起了袖子，露出一截白皙細瘦的手臂，手上捏著一團軟趴趴的面團。
“做糕點啊，講究多著呢。就說這面團，要軟硬適中......”陸管家說著，上手按了按她手中的面團，“你這就不行，水加多了。”
“蠻姑娘怎么有興趣學(xué)做菜，是不是要做給什么人吃??？”陸管家期盼著從蠻月嘴里聽到自家公子的名字，畢竟姑娘家做糕點送給喜歡的少年郎，表達心意，這是常有的事兒。
蠻月點點頭，又抓了把面粉摻進去：“我出來前答應(yīng)過我?guī)煾担獙W(xué)會做飯，回去做給她吃?！?p> 陸管家快咧到耳根子的嘴角稍稍收斂，“有你這么乖巧孝順的徒兒，你師傅也是個好師傅?！?p> “那是?！庇腥丝洫勊?，她尾巴都恨不得翹到天上去。
陸長風抬手敲了敲門，蠻月這才發(fā)現(xiàn)他來了?！霸谧鍪裁矗俊彼麊?。
“紅薯糕?！毙U月答道。她手中的面團硬了些，應(yīng)該是加了太多面粉，她又摻了水進去。反反復(fù)復(fù)，那面團就跟滾雪球一般，越滾越大。
陸長風看著她手中那團比管家大了一半的面團，挑挑眉，忽然覺得對她來說，做飯似乎確實是件強人所難的事兒。偏偏當事人還半點都沒有察覺。
他搖搖頭，啞然失笑：“阿蠻，外頭下雪了，梅花開得正盛，你不去看看？”
讓她安安分分待在廚房里顯然是不可能，可這才學(xué)到一半呢，撒手就走豈不是顯得她這人很沒恒心。蠻月舉起滿是白面的雙手，“我還忙著呢，不出去玩兒?！?p> “來日方長。急于求成到最后未必是什么好事，你說是不是？”陸長風深知她的脾性，左右搖擺，往往說上一兩句就被策反了。
蠻月想了想，覺得陸長風說得很對，“有道理，走吧?！痹谝慌缘呐枥锵戳耸?，隨意地在衣裳上擦了擦，拉著陸長風出門，生怕他反悔似的。陸管家抬頭與他相視一笑，慢慢悠悠收拾留下來的一堆爛攤子。
院子里只有零星幾棵梅樹，長勢倒是不錯，就是不開花。枝頭上立著少許花骨朵，其中夾雜著幾朵盛開的紅梅。雪下得很大，蓋在鮮紅的梅花上，不一會兒就凝成了冰晶。
蠻月眼神不大好，瞧著那幾朵梅花倒覺得似是街上小販叫賣的糖葫蘆，亮晶晶的糖漿裹著朱紅的山楂，酸酸甜甜，滋味好得很。
她探頭嗅了嗅，可惜，只有淡淡的花香，沒有糖葫蘆那般香甜誘人。
“這幾棵樹怎么都不開花？”蠻月扭頭問陸長風。
陸長風看向那些梅樹，眉頭微蹙，神情......蠻月詭異地從他的神情中看出了一絲深沉，一瞬間頭腦里閃過了無數(shù)念頭。
聯(lián)想到自己曾經(jīng)看過的那些話本，一般里頭的主角盯著棵樹露出此類神情，如果不是在發(fā)呆，那么那棵樹必定大有來頭！不是娘種的就是爹種的，反正都是至親之人留下的。
陸長風這模樣，這梅樹不會是他阿娘種的吧。
看他這沉思的模樣，應(yīng)該就是了！蠻月不禁想夸贊一下自己的聰明才智。
轉(zhuǎn)念一想，自己豈不是又踩到了他的痛處，那陸長風豈不是很傷心。萬一他又說些傷春悲秋的話，她該怎么說，安慰人的活兒她也不擅長啊，通常都是上官和司刑干。
蠻月吸了口氣，抬手想拍拍他的肩膀，寬慰他，“你......”
話才剛到嘴邊，便聽得陸長風道：“或許是還沒長好，前幾日才叫人去郊外挖來的，等過幾年長好了，花兒就多了?！?p> 她的話在嘴里轉(zhuǎn)了一圈，又囫圇吞回去，抬起的手僵在半空，悻悻收回來。虧她想了那么多，這些樹居然真的是普通的樹，一點故事都沒有。不愧是陸長風，和話本里的霸道將軍邪魅王爺就是不一樣，蠻月很欣賞他。
“我記得你在驛館有個秋千。過幾日，天氣好些，這兒也會搭個秋千，你喜歡什么花草都挑來種上。我見驛館沒有梅花，時令恰好，就先讓人種上了。等下個冬日，這些花就都開了?！标戦L風目光落在她身上，緩緩說道。
蠻月擺擺手，“不好不好，那些花兒都是子修種的，都不招蝴蝶，凈招些蜜蜂和螞蟻?！彼肓讼耄斑€不如放張桌子，上面放桂花糕和紅燒肉、還可以放花卷兒......”
陸長風失笑：“不喜歡，為什么不把那些花都拔了？”這可不像她的作風。
“哥哥不讓啊。他把花看得比銀子還重。我跟你說，我以前養(yǎng)過一頭豬，就因為拱壞了他幾朵花，當天晚上他就讓廚子把豬端上桌了?！?p> 說到這兒，蠻月嘆了口氣，憤憤不平：“我又不是什么小氣的人，他吃了也不是不行。我還想養(yǎng)肥了再吃呢，白白少了好幾年的肉。那天的紅燒肉，想想都覺得香，他一個人就吃了一大碗，都沒給我留幾塊。”
陸長風抬手，安撫似地摸了摸她的發(fā)頂，“既然如此，晚上就吃紅燒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