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東方朔的秘密
明明體內(nèi)的痛苦都可在表面觀察到了,還這么逞強。
不過,寧軻可沒打算放過他。
作為一個醫(yī)者,自然有病醫(yī)病,幫助他人緩解痛苦是分內(nèi)之事;
還有一點,對于醫(yī)術(shù)超高的神醫(yī)來說,遇到一些疑難雜癥可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此時此刻,寧軻就是這樣一個心理。
“我檢查一下,不會怎么樣的,你現(xiàn)在臉色太差了。”
說著,寧軻又靠近他一步。
“不用。”
宇文錯一拂衣袖,正要朝內(nèi)屋走去。
寧軻剛剛站起來想要攔住他,結(jié)果宇文錯一閃躲,神情黯然,冷冷地丟下一句——“離我遠(yuǎn)一點?!?p> 說完便不再理睬她。
是不是宇文錯也感覺到了什么呢?
若是眼前人離他近一點會怎樣呢?
難道心里會更加疼痛嗎?
轉(zhuǎn)念一想,可能是這個大少爺氣性高,又湊近他低低地說了一句,
“你放心,我是一個醫(yī)者,自然講究醫(yī)德,若是探出你有什么病癥,我也不會說出去的,你大可放心。”
“我沒病?!?p> 迎來的是又一次冷漠地拒絕。
次日傍晚,寧軻腰間抱著一個木盆,里面是自己和宇文錯的衣物,都已經(jīng)洗凈完畢。
院子里,兩根立柱支撐一根橫桿,下部用兩橫木墩以穩(wěn)定立柱,在上橫桿下部的兩柱之間,另加一根橫棖。
寧軻洗過衣服的手愈見白凈,麻利地把衣服一件件地晾到木施上。
正俯下身子去拿盆里的衣服,就聽見后面有腳步聲。
“寧兄。”
熟悉的聲音,連句尾略帶上揚的語調(diào)也不曾有異。
寧軻手里拿著衣服轉(zhuǎn)過身,東方朔已經(jīng)走到她的跟前了。
“怎么了?”
寧軻半挑著眉頭掃向他,僅僅一瞬,就有彎下身子自顧自地繼續(xù)晾衣服。
東方朔小心地四顧,湊到寧軻的耳際,低低地說了一句:“東西呢?”
寧軻自然知道他說的是什么,也爽快,從袖口中掏出一張被疊了幾折的紙,直直地遞給他。
男子喜笑顏開,展開紙,蠅頭小楷,滿滿當(dāng)當(dāng),十分滿意。
看著看著便皺了皺眉,不禁感嘆道:“寧兄,你可太厲害了,我剛剛一時晃了神,還以為這是我自己的字跡。”
東方朔的字跡是最尋常的楷書,還是最呆板方正的那種,一筆一劃寫出來,木頭木腦的,臨摹起來哪有什么難的呢?
寧軻繼續(xù)忙著手里的活,不經(jīng)意地問道:“昨日我去你寢屋找你,沒想到你卻不在?!?p> 說完,還特意注視著東方朔的眼睛,打著趣地說道:“你這小子,又去哪里串門去了?!?p> 東方朔猶豫了一下,神情稍顯不自然,撓了撓頭發(fā),又神秘地湊近寧軻說道:“寧兄,實不相瞞,昨日我出了學(xué)宮。”
出了學(xué)宮?
看昨日他那鬼鬼祟祟的樣子,還以為要做些什么見不得人的勾當(dāng),沒想到這么直接的告訴了自己,寧軻心里一時有些犯疑。
“家里人給我?guī)Я诵┥n梧特產(chǎn),我出去取。”
“南華學(xué)宮的學(xué)生是不允許私自出學(xué)宮的,你竟渾都忘了。”
寧軻手上不停歇,翻動著衣服,垂著眼皮,睫毛遮住了眼底的冷淡,男子自然也沒法探知她的真正情緒。
“那也沒辦法,家里的東西都帶過來了,我總不能不要吧?!?p> 寧軻了然地沖著他微微一笑,眉眼溫和,但是心里卻在不停地試探對方。
“又帶了些什么好東西啊?!?p> 寧軻語氣輕松,一雙狐貍眼上翹,更是溫柔,神情與往常無異。
“也沒什么,做不過是一些衣物點心,都是家里派人送來的,”東方朔還有些嫌棄加上不耐煩的表情,
“還不是怕我在外面照顧不好自己,他們也真是的,過于關(guān)心我了?!?p> 說著,好像又想起什么似的,從懷里拿出一個物件,倒是精致。
握在他手里,白玉透雕,通體瑩潤,連墜子都是上好的紅玉珠串,還散發(fā)著若有若無的香味。
是一個香囊。
平常香囊大多是絲線錦緞質(zhì)的,極少數(shù)透雕玉質(zhì)的。
再是什么上好的蜀錦料子繡成的香囊,也敵不過他手里的這一個白玉鏤雕荷包。
“這香囊里面裝的不過是蒼術(shù)、山奈、白芷、香附一類的物料,現(xiàn)在春日里蟲子多,這些東西都能驅(qū)蚊蟲,小弟心意,望玊兄笑納?!?p> 東方朔一臉討好的樣子,眼神里還帶著真誠,不給人拒絕的余地。
旁的不說,這東方朔在送禮方面可是從不吝嗇。
而且每次都能找到由頭送禮,這可不是個容易的事兒。
這南華學(xué)宮雖然學(xué)風(fēng)嚴(yán)謹(jǐn),尤其一位院首、兩位院正,最是公正不偏頗。
但是,畢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那樣的風(fēng)度,學(xué)宮上下自然有好說話、好打交道的主兒。
兩個月內(nèi),都紛紛拜倒在東方朔花言巧語和金銀珍寶的攻勢下。
要不然,怎么能在學(xué)宮各院混得風(fēng)生水起。想上政課便上政課,想上武課便上武課。哪怕熄了燈,也能到處竄著找人鬧。
“我可用不起這金貴東西?!?p> 寧軻也不是沒見過好東西,把架子上的衣服撫平,無動于衷地說。
“不金貴,都是些尋常物件?!?p> 好吧,到底是富家子弟,這罕見的白玉在他眼里都是些尋常物件了。
還沒等寧軻答應(yīng),東方朔兀自把香囊系在她的腰間,生怕遭到拒絕。
荷包一系上,便一溜煙地跑走了。
對于這些物料,沒有人比寧軻更懂了。自小,她就是跟這些藥材香料打交道的,她的鼻子整天浸在這些香味里,說得神乎些,都通了靈性。
夜里,上了床,把紗簾拉得嚴(yán)嚴(yán)的。
寧軻打開香囊,把里面的藥材全倒出來,在床單上散作一片。
花白色的山奈,還夾雜著蒴果,青花成穗如黍的莎草香附子,菖蒲陳皮之類的,還真都是些普通藥材。
其中有那么幾種不太常見,但寧軻自小鉆研醫(yī)術(shù),也都見過,而且都是蒼梧的原產(chǎn)。
這香囊除了材質(zhì),里面的香料真的就這么簡單?
難道他那日出宮真的如他自己所說,是去拿家里人送來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