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不翼而飛的茶引
傅顯輕咳了幾聲,清冷的聲音說道:“走了?!?p> 寧軻連忙從水邊跟過來,“殿下,你等等我,我們一起?!?p> “你跟過來做什么?”沒好氣的聲音。
好吧,又恢復(fù)到往常的冰冷漠然,剛剛的片刻柔軟消失殆盡。
“我們不是住的近嘛。”寧軻沒皮沒臉地笑嘻嘻說道。
傅顯懶得搭理她,大步走開了。
自從那晚,寧軻有好幾日沒再見過太子了。
偷偷問了林崢,聽說是夏夜露重,傅顯那晚著了涼,恐又引了夙疾,這才又在府中閉關(guān)了好幾日。
這邊傅顯把自己關(guān)在東宮,不問外事。
其余人的動靜倒是不小。
因梁時當(dāng)眾沖撞傅顯,和政公主責(zé)怪其惹是生非,與之大吵一架,一怒之下搬回公主府靜修。
不過心機深重,頗有城府的和政公主大概不會想到,梁時沒了自己的管教,反而惹出更多麻煩。
傅徹因聽了寧軻的指點,也計劃去惠風(fēng)堂暗查一番。
從府上離開,孤身一人前往京都西南,行至偏僻處,忽見一鬼祟人影從蕩漾的垂柳下閃過,直往更幽深曲折的巷子里走去。
傅徹當(dāng)下皺眉,稍稍偏頭仔細(xì)打量,才認(rèn)出此人,當(dāng)下轉(zhuǎn)變方向,遠(yuǎn)遠(yuǎn)循著那人的蹤跡跟著走。
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人群的聲音越來越小,最終歸于岑寂。
傅徹稍稍從回過神來,環(huán)顧四周,這才恍然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不覺已經(jīng)來到了云龍后山。
極目遠(yuǎn)眺,惠風(fēng)堂諾大的茶莊已經(jīng)就在前方了。
很快,惠風(fēng)堂的徐莊主小心翼翼地避開人群出來,與那位男子會合,二人竊竊私語,具體內(nèi)容聽不太真切。
傅徹掩在竹林后面,踩著松軟的泥土一步一步地靠近,層疊的青色竹葉完美地遮住了他的身影。
只不過,那二人的密談似乎快要結(jié)束了,傅徹只隱約聽見徐莊主顫抖的聲音說了一句——
“茶引都不見了”。
傅徹眸光暗沉,片刻后望向身后這片廣袤的茶園,眸光陰冷地看著二人密謀的身影,刀刻的側(cè)臉,籠罩著一層寒霜。
茶引,聰明如傅徹,當(dāng)然第一個就想到了朝廷里的茶馬司。
見那二人一開始還湊在一起商量,眼下卻已分開,相向離去,傅徹也悄悄退去。
東宮帳內(nèi),傅顯與楚缺對弈,黑白二子暗中較勁,二人面上卻云淡風(fēng)輕,但看兩人的神情,斷斷是看不出這棋局的輸贏的。
楚缺手上操弄著棋子,口中不疾不徐地說道:
“咱們把案子都送到韓王手上去了,要是他還查不出個什么,倒真是辜負(fù)我們一番好意了?!?p> 傅顯沒接話茬,一子落定,淡淡地頷首,示意他落子:“此事在東宮到此為止,休要再提?!?p> 楚缺點點頭,二人沉默了一會兒,復(fù)又開口,語氣頗有些抱怨,道:“你素不喜夜晚外出,那日為何還要與寧軻同行,又受了寒?!?p> 傅顯專心下棋,只是徐緩地說了一句:“此事也休要再提?!?p> 這兩句話直接將楚缺堵住了,傅顯身子疲累,已經(jīng)坐臥了一個多時辰,已經(jīng)要休息了,楚缺也沒心情繼續(xù)與他對弈。
殘局作罷,楚缺也已經(jīng)離開,傅顯攢了一點火,淡淡地瞥了一眼桌上用硯臺壓著的幾張紙,將那幾張紙隨手丟進(jìn)了火堆里。
徐莊主不翼而飛的茶引,在那日惠風(fēng)堂遇刺時就被傅顯的人偷走,今日,徹徹底底地焚燒殆盡了。
此案已有眉目,傅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立刻返回大理寺,找周保問個清楚。
因為溫知故有心無意地點撥加上前幾日傅徹的威脅,周保的心緒也有些亂了。
“暫且沒什么要緊事?!备祻貏偟执罄硭?,撩袍坐下,抬眼朝著溫知故說道,“溫少卿,你且回去歇歇吧,我今日只是隨便問問?!?p> 溫知故恭敬一笑,既然傅徹不希望他在場,自然要離開。
傅徹提筆蘸墨,見周保神色已無前幾日的堅定,便道:“說說吧,這幾日你可想到了什么?”
“草民一無所知?!?p> 傅徹微瞇起眼睛,“你不打算說說茶引的事么?”
周保瞳孔微微放大,眼底的驚慌,捏緊又松開的手,都預(yù)示著傅徹這句話的分量。
傅徹挑了挑眉,示意他耐心有限。
“草民……草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p> 傅徹倒也不著急,淡淡道:“惠風(fēng)堂要想把那些茶都運出去還不被守城的巡檢司扣押,就必須要有茶引。
只不過茶莊鋪面闊大,每一年產(chǎn)的茶若是都想要運出去,去哪里來這么多茶引呢?”
周保低著頭,只是抬起眼瞥了一眼傅徹的臉色,又迅速把臉埋下去了。
“茶引都是在茶馬司中,這惠風(fēng)堂能耐不小,若是這個能耐大到能跟茶馬司搭上線,本王也是斷然不信的。
你說,駙馬……有沒有這個能耐呢?”
傅徹面上仍是云淡風(fēng)輕,手指有節(jié)奏地敲擊著太師椅的扶手。
這些從傅徹口中說出來的平平淡淡的話,在周保心里可是掀起了驚天巨浪。
“這些茶葉運到了何處?與何人交易?你們的目的是什么?”
連環(huán)的問題一一向周保砸來,簡直措手不及。
周保大概也不會想到,傅徹能夠一下子說出這么多關(guān)鍵的問題。
“這些草民真的不知道?!?p> 傅徹好像抓住了把柄,眼神里突然閃出一絲精光,望著他,慢條斯理道:“這些不知道,那之前本王說的你都知道?”
周保臉色瞬間慘白,愣愣地?fù)u頭,激動地說道:“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傅徹扶了扶額頭,語氣稍稍加重了些,說道:“無妨,本王都已經(jīng)知道了?!?p> 說著,他拿起剛剛鋪在案上的紙,示意給他看,原本空白的卷宗,此刻已經(jīng)密密麻麻,一字一句都是罪行。
看完,傅徹瞬間冷了臉,將卷宗收歸,毫不留情地離開獄中。
周保當(dāng)時就嚇地跪地,激烈地喊道:“韓王殿下……傅徹,我什么都沒說,你這是存心害我!這是偽證!這都是假的!我沒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