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坳里驛出來已經(jīng)是第四天了。
和齊玄風之前想的一樣,林鑫語并沒有急著趕路,眾人的腳程不快,也從不會為了趕路錯過宿頭。跟著這樣的千金大小姐也有好處,每次住宿的客棧都會選最好的,畢竟這位大小姐是不差錢的。
連續(xù)幾個晚上,齊玄風都有練功。只是除了坳里驛那晚,那種舒適的感覺再也沒有出現(xiàn),什么溫暖的霧氣,什么包裹全身的光點,就好像只是齊玄風那天晚上做的一場夢,當然,練完功后那種頭疼欲裂的感覺同樣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
第二天的時候遇到了一具尸體,就在官道上。
雖然不常見,可要在管道上看見尸體也不會讓人感到太過奇怪,遠離城鎮(zhèn)的地方會有野獸出沒,冒險者之間互相仇殺,甚至為了奪寶進行廝殺也是尋常能夠見到的,至于那些攔路打劫的匪徒,殺個把人對他們也是毫無心理負擔,重要的是死的人并不尋常。
“鎮(zhèn)邊軍的校尉?”林鑫語一眼便看出了死者的身份。
齊玄風只知道死的是個軍人,至于他們的制式盔甲是分辨不出的,只看得出這家伙腰間的包袱是軍中常用的公文袋,現(xiàn)在是空的,加上尸體上的幾處刀傷,看來這家伙是傳遞消息時遇了埋伏,要知道一般的匪徒甚至那些膽大妄為的冒險者通常可不敢惹正規(guī)軍的。
“小姐,會不會是齊王那邊……”說話的是鴛鴦,齊玄風也看得出,她是四個丫鬟中最得寵的。
“嗯……”林鑫語擺了下手,顯然并不想在這件事上多說。
之后一路上都很平靜,也看不出五個小姑娘有什么不同,齊玄風謹慎的什么都沒有問,直到來到一個叫牧邑的小城。
“城主有令,所有男丁到廣場集合。”才進了城門,就聽兵丁們在高聲喊著,這時候進城,果然是有些不湊巧。
“去看看也好,牧邑城雖說不大,比起那些村鎮(zhèn)還是能打聽到不少消息的?!?p> 既然林鑫語這么說,齊玄風自然也沒有反對的意思,真有什么麻煩,有這位大小姐在就是城主大人也要給幾分面子。
很快便來到廣場,早已是人山人海,齊玄風還特意看了一下,果然也有一個姬逍遙的雕像,奇怪的是這里的雕像不是姬逍遙斬殺魔王的瞬間,這里的姬逍遙似乎要年輕一些,席地而坐,右手扶著盾牌,左手拿著一顆丹藥狀的東西。
“一看你就是外地來的,第一天來牧邑城吧?!币婟R玄風看得出神,一個看著有些年紀路人神情頗自豪的介紹道,“我們牧邑城不大,來頭可是不小,據(jù)說姬逍遙就是在我們這兒煉成的天地洗髓丹,從此開始了傳奇的人生……”
齊玄風可沒心思聽路人講述當?shù)氐膫髡f,這些傳說未必都是空穴來風,不過十有八九都靠不住。
“城主大人到——”一聲高喊,剛剛還人聲鼎沸的廣場立刻安靜下來。
牧邑城的城主大人與一些軍官站在高高的臺子上,所有人開始向臺子周邊匯聚。
原來是鎮(zhèn)邊軍要選拔新兵,城主大人把這次選拔的規(guī)則宣布了出來,與以往不同,這次不再限定年齡要在二十歲以內(nèi),也不再要求練體術要達到多少層,城主大人這次從鎮(zhèn)邊軍那邊帶回了考核的工具,只要測一下,很快就能知道誰是合乎要求的。
整個廣場歡聲雷動,那些年紀超過二十歲的看到了希望,那些家境不好,練功速度較慢的,一向都看那些所謂的天才不服氣,這次也有了公平競爭的機會。
齊玄風第一個想到的自然是測靈尺或是測靈牌,不過很快就否定了這個想法。且不說鎮(zhèn)邊軍未必真有測靈牌,就是有也不會多,更不會多到讓城主大人帶在身上,起碼也要林鑫語這種等級的才可以,更重要的是測靈尺也好,測靈牌也罷,都是測靈根用的,對于鎮(zhèn)邊軍的選拔多少顯得有些雞肋。
不管怎樣,所有人都被集中在了廣場,幾位里長之類的早命人在那里搭好涼棚,鎮(zhèn)邊軍來的人不多,時間緊任務重,也就在那兒湊合了。
測試進行得很快,差不多人走進涼棚,立刻就能有結果,合格的發(fā)給號碼牌,在廣場西側等待,其他人就可以直接回家了。
齊玄風有注意到,之前那個路人是不合格的,黯然的離開廣場,難道是因為他歲數(shù)大了?不對,如果是年紀的關系不會說這次的選拔不考慮年紀,這不是給人假希望嘛。
隊伍排得很長,縮短得也很快,齊玄風距離涼棚越來越近了。
已經(jīng)看到到?jīng)雠飪?nèi)的情況了,一個校尉打扮的年輕軍官正將一個烏黑的指環(huán)套在一個右手的拇指上,指環(huán)上鑲了八顆細小的寶石,離得還有些距離,齊玄風自然是看不到寶石的,只是當指環(huán)套上的一瞬間,八顆寶石中的七顆被依次點亮,齊玄風這才注意到。
“過關,去排隊吧。下一位!”青年軍官遞給那少年一個號碼牌,高聲喊道。
那少年朝這邊揮了揮手,應該是有他的同伴在,一蹦一跳的跑向廣場西側。
齊玄風愣愣的看著眼前發(fā)生的一切,直到被人推了一把,才發(fā)現(xiàn)前面空了好大一片,已經(jīng)少了八九個人了。
只有齊玄風自己知道他看見了什么。那是根骨戒,一種從前在流浪武者中十分流行的小飾品,也僅僅流行于流浪武者之中。
八顆細小的寶石,代表的是人的奇經(jīng)八脈,八顆寶石都黯淡無光,代表人的八條經(jīng)脈都是暢通的,相反,每點亮一顆寶石,就意味著相對應的經(jīng)脈是淤塞的,經(jīng)脈淤塞得越多,人的潛力也就越低,不管資質(zhì)如何,最終所能達到的成就也就越低。流浪武者間只要看看對方的根骨戒,就能大致推測對方未來是不是自己惹得起的人,有些人會趁對方還未成長起來結個善緣,有些則是趁對方還不是威脅將對方殺掉。貴族老爺們沒有這個擔心,他們都通常不需要自己動手,即便是經(jīng)脈淤塞,又立志成為高手,也可以高價搜尋一些天材地寶來伐經(jīng)洗髓,根骨戒反倒是流行不起來。
“被挑走的都是經(jīng)脈淤塞之人啊,鎮(zhèn)邊軍要這些人,莫不是做炮灰?!瘪R上就要輪到齊玄風了,心中卻不由得感慨著。
“下一個!快點!別磨磨蹭蹭的,還有那么多人等著!”一個聲音打斷了齊玄風的思索。
齊玄風走進涼棚,接過根骨戒帶上,一顆,兩顆……八顆寶石都被點亮。
“過關!去排隊!下一個!”
齊玄風有些渾渾噩噩的被人拽走,卻不是被帶到炮灰隊伍里,林鑫語果然神通廣大,還是把他要了回來,甚至從城主那邊打聽到了情報,齊王造反了,鎮(zhèn)邊軍的準備不足,現(xiàn)在需要大量炮灰。
……
一行幾人繼續(xù)向北走,齊玄風也沒有繼續(xù)糾結淤塞的經(jīng)脈,不過該遇到的早晚還是會遇到。
剛剛吃過午飯,正要啟程,遠遠的看見一小隊騎兵沿著官道疾馳而來,大約也就十二三人,清一色的明光鎧,腰間掛著馬刀,挎著弓,馬鞍上還掛著馬槊。
“膽子不小嘛,看到軍爺也不知道避讓?!闭f話的應該是這一小隊騎兵的首領,只有他的頭盔上插著羽毛。
“這話讓你家姑娘來說也是對的?!丙W哥顯然也不是那種愿意吃虧的主兒,當然,她會這么做也是林鑫語的意思。
“給臉不要臉!”說著,就是一馬鞭抽了過來。
鸚哥也沒有客氣,在齊玄風吃驚的眼神中,一個火球打了出去,馬鞭頓時燒了起來,那騎兵只好松手。
“妖道?!”十幾個騎兵一起抽出了馬刀。
“姑娘近來心情不錯,只是你們一定要送死,姑娘也不會客氣?!?p> “我們不是對手?!蹦莻€騎兵頭目揮了揮手,“撤!”
十幾個騎兵很快絕塵而去。
“看來他們還是沒有接受教訓呀。”林鑫語嘆了口氣道,“看樣子齊王這次是所圖不小呀,只是一隊斥候,有十幾個人不說,竟然還有一個五級武士。一小隊斥候尚且如此,領兵的將軍們豈不是個個都是十三級甚至更高。也不知鎮(zhèn)邊軍這次該如何應付。”
關于武士的等級,齊玄風當然是早就聽說過的,例如維修費的城主劉朝先就是個九級武士,而且據(jù)說這在城主里已經(jīng)屬于高等級的,但齊玄風始終也沒有搞懂這個等級到底是如何劃分的,反正在齊玄風看來,劉朝先這個九級武士大約是打不過林鑫語的,就是鸚哥他都未必贏得了,而且這些等級與泥草木鐵銅銀金玉的等級完全不一樣。
才走出不遠,就又看到了一隊騎兵遠遠地過來,這次的規(guī)模可要大得多,粗略算下來也有一百多人。
“你就是那個教訓了我手下的妖道?”為首的那人穿著明光鎧,款式卻與其他人不同,明顯要華麗得多,腰間同樣掛著馬刀,只是用寶石做了鑲嵌,挎著弓,馬鞍上沒有掛馬槊,而是換成了一支戟。齊玄風也看不出是個將軍,還是只是個校尉,姑且當他是個將軍好了。
“怎么,想找回場子?你不是我的對手。”林鑫語依舊沒有說話,鸚哥也只是有些懶散的說道。
“那可未必?!闭f著,對方已將馬刀拿在手中。
鸚哥又是一個火球丟出去,對方揮刀一擊,堪堪擋住。
“有點意思?!蹦菍④婟b著牙,一看就是吃了點兒小虧,卻并不服氣,從馬鞍上摘下那支戟,舞了一下,“你們今天有福了,老子人稱一騎當千,今天就讓你們見識一下,能讓我拿出真本事,就是死也值得了。”
說著,一催戰(zhàn)馬,徑直沖了過來,當真是氣勢如虹。齊玄風只覺得眼前一花,那將軍仿佛一下子多出十幾個分身,高矮胖瘦應有盡有,而他胯下那匹普通的白色戰(zhàn)馬,也好像肋生雙翅,頭頂長角,變成了一匹飛馬,只是一個人一匹馬沖過來,卻好像有千軍萬馬,給人一種飛沙走石的感覺。只是齊玄風自己也覺得奇怪,面對如此氣勢,心中卻沒有恐懼,只有一種不知是不是錯覺的感覺,眼前這個將軍不過是個樣子貨,嚇人而已,卻沒有多厲害。
“下來?!丙W哥不慌不忙,只是揮了揮袍袖。
就在面前三四步距離,戰(zhàn)馬前蹄騰空,似乎受到了不小的驚嚇,變得完全不受控制,那將軍趕忙丟掉手中的那支戟,雙手拽緊韁繩,雙腿死死夾住馬腹,整個人都已經(jīng)向后仰起,還在拼命想要控制住戰(zhàn)馬。
“還不下來!”鸚哥又是一揮袍袖。
那將軍再也無法支撐,從馬上掉了下來,戰(zhàn)馬不受控制的原地亂踢亂跳,一腳踩在他的右腿上,一聲慘叫,那將軍翻著白眼暈了過去,右腿的大腿骨怕是斷了。
這一幕也不過發(fā)生在短短的片刻之間,那一百多個騎兵稍一愣神,趕忙一個個撥轉馬頭逃命去也。
“哼!真本事沒有,嚇唬人的本事倒是不少嘛。區(qū)區(qū)七級武士,學了點三腳貓的功夫,真以為自己就天下無敵了嗎?”鸚哥走上前去,抬手一拳,那戰(zhàn)馬轟然倒地,用踢了踢那將軍,盯著他的頭盔看了一會兒,“如果只是個校尉,七級武士倒也使得,斥候的小頭目尚且有五級,七級的將軍就太不夠看了。好了,別裝死了,姑娘我知道你醒了。姑娘我又不是狗熊,裝死還能幫你逃過一劫?!?p> 那將軍果然抽搐了一下,睜開了眼睛。
“你敢殺我?我的家族不會放過你的!”
“姑娘就是路過,對殺不殺你沒興趣。年紀輕輕,還只是個七級武士就能當將軍,還這么囂張,想來你的家族也有囂張的本錢。姑娘今天饒了你,不是怕了你的家族,而是我家小姐心情好。不過既然你這么說,不給你留些記號,只怕你以后還是不知天高地厚。一騎當千?你要笑死人嗎?”
說著,鸚哥伸手在對方腿上一抓,只聽殺豬般的嚎叫,整條右腿就都被拽了下來。
“別嚎了?!绷嘱握Z不屑的冷哼著,將一個藥瓶扔給那將軍,“一半內(nèi)服,一半灑在傷處,死不了人的,你家長輩要是想報仇,只管來風臨城找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林鑫語就是在下?!?p> 說罷,領著眾人,頭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