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兵營里游蕩,不知該不該去見玄武神君,天色微明,雪花打在浮生身上,微微的涼意讓她有些清醒,她還要與玄武神君商量救她父親的事,她不能任性。
浮生現(xiàn)出身形,抓住一個路過身邊的天兵打聽玄武神君的營帳,那天兵見浮生仙氣飄逸,以為她是哪位前來支援的仙族,便領(lǐng)著她找到玄武神君的營帳。還沒有到營帳前,就聽到里面?zhèn)鱽硇渖窬瓪鉀_沖地喝斥:“怎么不看好她?我不是告訴過你要好好看著她,不要讓她到處亂跑嗎?”
“神君息怒,我不是故意把您的行蹤告訴浮生的,我見她很是思念您,又勉強裝作很開心的樣子,實在有些不忍,就對她說了。我今早原本想叫醒她陪她一起來的,可誰想浮生房中沒有人。我猜浮生一定是來找您來了,她擔(dān)心您,可是她早應(yīng)該到了,難道是迷路了?神君您快點派人去找找?!奔t玉的聲音也十分地焦慮。
沒等紅玉的話音落下,營帳的門簾被掀開,神色憤怒的玄武神君急匆匆地走出營帳,浮生上前輕輕地喚了聲:“阿止?!?p> 玄武神君猛地停下腳步,回頭見到浮生,神色放松下來,幾步跨到浮生面前,打量著被雪花打得微濕的浮生心疼地說道:“你是不是迷路了?”他知道浮生是個路癡,上次從神魔谷出來,在雪原上浮生想要逃跑,東逃西竄找不到方向的蠢樣子讓他很是暗暗笑了好久。
浮生點點頭,她不想讓玄武神君知道她這次把路找得很準(zhǔn),很早就來到這里,還聽到他與樞池公主的對話,她不知該如何面對和玄武神君與樞池公主問題。
隨后跟出來的紅玉見到浮生很是高興,拉著浮生的手不肯松開,感到浮生的手有些微涼,她帶忙把浮生的手捧在懷里。玄武神君見狀,拉過浮生,對紅玉道:“你先回去吧,浮生留下來跟著我,你告訴鶴翁,這段時間要好好守住玄武宮,不要輕易出宮?!?p> 紅玉點頭離開,玄武神君把浮生拉進營帳,在營帳里升起篝火,讓浮生把外衣脫下來,披著自己的斗篷坐在火邊,他拿著浮生的衣服在火旁烤著。
浮生想問問玄武神君與樞池公主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她沒勇氣開口,她又想與玄武神君說說自己的身世,求他放過父親,可是她猜不透玄武神君聽了這一切會有什么樣的反應(yīng)。
正猶豫間,帳篷外傳來腳步聲,帳篷的門簾被挑開,太子紹軒走了進來,他見到浮生在玄武神君的帳中有些意外,再看到浮生披著玄武神君的斗篷更是驚訝,待看清玄武神君手里顯然拿的是浮生的裙子,心中的驚訝無以復(fù)加,記得上次見他們倆還宛若仇敵,怎么這會關(guān)系竟這樣好了。
玄武神君手里拿著浮生的裙子略有些尷尬,浮生卻很開心見到太子紹軒,也許紹軒能幫上忙,他對自己一向是有求必應(yīng)的。
太子紹軒見浮生跳起來奔向自己,有些疲態(tài)的臉上綻出笑意。親昵地捏捍浮生的小臉說道:“咦,浮生最近好像是胖了些。”
“最近我在照顧一位孕婦,吃得有些多?!备∩悬c不好意思。玄武神君盯著太子捏著浮生臉蛋的手眼神不快地咳了咳,太子紹軒把手從浮生的臉上拿了下來。
“浮生現(xiàn)在很是能干呢,也沒聽說最近惹什么禍,還是玄武神君教導(dǎo)有方?!碧咏B軒的話里有些揶揄,可是玄武神君聽在耳里卻很是熨帖,神色也添了些愉悅。
“紹軒,你不要總是門縫里看人,我這段時間去人族歷練,長了很多見識,哪里是你給我的那些話本子所能描述盡的?”浮生滿臉的滄桑感慨。
“噢?看來這次歷練讓浮生倒沒有白費,讓你這個千年不肯動一下的腦袋也開始思考了,到底發(fā)生了什么讓我們的小浮生變得這樣多愁善感?”
“我啊,經(jīng)歷過生死,結(jié)識了一群有情有義的朋友,見證了一段歷盡劫難卻終成眷屬的愛情,嘗到了無數(shù)美味,也看到人族辛勤幸福的生活。難怪佛祖總是告誡我,要眼見為實,原來你知道是一回事,親眼看到又是另外一回事?!备∩鞠胂蛱屿乓乓?,可是說著說著,她發(fā)覺自己這次短短的游歷把她過去的生活比照得暗淡無光,她心中對那種天高地闊逍遙自在的生活充滿了向往。也許有一天,她會和她的阿止攜手走遍這三界中的每一個角落,看盡世間的風(fēng)土人情。
太子紹軒眼神溫柔地看著這個淘氣的小姑娘在那里沾沾自喜的炫耀,眼里流露出無法掩飾的寵愛,這一幕深深刺到了玄武神君的眼,他不悅地輕咳了下,打斷浮生的話道:“你難道就沒有反省反省自己為什總會那樣倒霉,總是被揍得無法還手嗎?”
“哎呀!你這人,怎么哪壺不開提哪壺?這樣煞風(fēng)景的話也就你能說得這樣理所當(dāng)然,我哪里沒有反省,無非是我技不如人罷了,當(dāng)時打不過人的時候我是想過要好好修煉,可是事過境遷,我實在是有些懶怠做那苦修的事,所以我已做了一些萬全的準(zhǔn)備,下次再出去游歷我?guī)е鴰讉€幫手好了?!备∩鸀樽约旱南敕ǜ械降靡?,卻聽處玄武神君和太子紹軒兩個人同時皺起了眉頭,浮生懶得修煉這事,的確是個讓人頭痛的問題。
眼看玄武神君表情不善,太子紹軒趕緊岔開話題:“聽說你還當(dāng)了一次證婚人,你這婚證得很是驚艷,把月老嚇得連滾帶爬地跑到天宮匯報,天宮的宮殿差點被天君的咆哮給震塌了?!?p> “天君也忒大驚小怪了,他一定是在天宮待得太久了,經(jīng)不得任何一點小小的風(fēng)吹草動,這一點子小事也緊張成這樣。紹軒哥哥,你不知道,我在人族經(jīng)歷了多少大風(fēng)大浪,別提多么驚險刺激了。”浮生有些得意。
太子紹軒道:“你是說你被尸胡一掌拍得吐血那段嗎?還是被抓到無盡窟被虐得痛哭流涕的那段?”
“呃,你,你,誰告訴你的?”浮生有些羞惱,她責(zé)怪地瞪了玄武神君一眼,這些窘事她只對玄武神君說過,她從不覺得在他面前有什么可丟臉面的事情。
玄武神君像什么都沒有聽到一樣若無其事地繼續(xù)烤著衣服。
“浮生,我沒有嘲笑你,這些事情的確是很驚險刺激。尤其是要謝謝你為行歌做了證婚人?!碧咏B軒很是真誠地道謝。
“這與你有何——”浮生一下子打住了,她想起來玄武神君曾說過,行歌是天君最小的女兒,也就是說太子紹軒是行歌的哥哥,他們是兄妹。
“行歌受了很多的苦,知道她能得償所愿我很高興。可惜離垢把她藏得很好,我尋不到她,你若是有機會再見到行歌,一定替我告訴她,我很是思念她,也不怪她當(dāng)年的選擇,我希望她幸福?!碧咏B軒頓了頓,接著說道:“當(dāng)年沒有站在她身邊支持她,是我這個哥哥太懦弱。”
浮生很為行歌有這樣一個愛她的哥哥感到開心,她拍拍太子紹軒的肩膀很是鄭重地安慰道:“行歌得到你的祝福,她一定會很開心。我見她和離垢在一起很幸福,離垢很愛她,是那種會用他的性命守護行歌的深愛。你放心好了,下次我見到他們倆,一定把你的話轉(zhuǎn)達到?!备∩鷽]有告訴太子紹軒離垢和行歌隱居的地方,因為離垢是不想讓任何人打擾他們的,她覺得她得征得離垢的同意后才能告訴太子紹軒,否則和出賣朋友有何區(qū)別?浮生可是覺得自己是很有義氣的人吶!
玄武神君拿著烤干的衣服遞給浮生,浮生剛要摘下披風(fēng)便被玄武神君伸手攔住,浮生不明白,玄武神君道:“紹軒太子,我們到帳外說話?!?p> 太子紹軒看看浮生,看看玄武神君,眼里透著了然。玄武神君這樣看重浮生,他很是為浮生高興,玄武神君是個值得托付終身的人,只是不知要惹多少望穿秋水的仙族少女碎了一地芳心。
浮生在帳里套著外衣,卻支起耳朵聽著太子紹軒和玄武神君兩人談話,她發(fā)現(xiàn)玄武神君竟用了結(jié)界,浮生更是好奇他們談了什么。她從自己頭上拔下一根被雕成小獸的玉色發(fā)簪,對著那根發(fā)簪吹了口氣,那發(fā)簪竟變成了一只拇指大小、拖著長尾巴的小獸,扇著一對透明的翅膀,沖著浮生咧著嘴,浮生吩咐道:“諦聽,去,我要聽聽外面結(jié)界里的人在說什么。”
那諦聽點點頭,化得越來越透明,飛出去附在玄武神君設(shè)的結(jié)界上,浮生耳邊傳來玄武神君和太子紹軒的談話聲。
“您有多少把握能夠戮滅蚩尤的殘魂?”太子紹軒的語氣中含著擔(dān)憂。
“七成把握,也許更少些。”玄武神君回答。
“其實我們還可以再想些別的辦法,您是仙族的戰(zhàn)神,若有何閃失,將是仙族無法承受的損失?!碧咏B軒商量道。
“不必,當(dāng)年神魔大戰(zhàn),我父親為免生靈涂炭,苦口婆心地勸蚩尤放下屠刀,我親眼目睹蚩尤喪心病狂地放出他手下的兇獸,把我的父親撕成碎片,我母親為了救我父親,以神魂祭天,把那幾頭兇獸鎮(zhèn)壓入寂滅境中,可惜一切都已經(jīng)晚了。那場毀天滅地的神魔大戰(zhàn)中,嫫母拼盡全力救我逃離,身受重傷,仙根盡毀,你可知我心中滔天的恨意?只是當(dāng)年我年小力弱,無法親手為父母報仇。如今,蚩尤竟又要卷土重來,此次即便與他同歸于盡我也要戮滅他,你不必再勸?!?p> 浮生聽得心撲通撲通直跳,渾身顫抖,手怎么也不聽使喚,哆哆嗦嗦地系不上扣子。她從不知道自己的父親用這樣殘忍的手段殺死了玄武神君的父母,聽玄武神君的話意,他根本沒有把握戰(zhàn)勝自己的父親,竟是存著與自己的父親同歸于盡的念頭,她該怎么辦?
浮生搖著頭告訴自己,絕不能讓這樣的事發(fā)生,她不想失去她的阿止,也不想失去從未見過面的父親,她要想辦法阻止這一切,她要趕在玄武神君之前進入神魔谷救出父親,帶父親離開,找一個仙族和人族都發(fā)現(xiàn)不了的地方隱居起來,這樣她的阿止就不會死,父親也不會死,只要他們倆個都好好地活著,做什么浮生都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