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降臨,本在逐漸回暖的天氣再度驟降,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落幽河到底是活龍王,閻王爺也收不走,晚了十天半個月也不打緊,該來還是來。
李守禮摸著手中的信封,看的出來,寄信的人非富即貴,昨天衙役將信送來,李守禮還懵了片刻,少年孑然一身十?dāng)?shù)載,舉目無親,信這種東西與他仿佛就是兩個世界,從前少年倒是幫著鎮(zhèn)中人送過信,當(dāng)時他還很詫異,同在一個小鎮(zhèn),滿打滿算也沒有幾步路,至于送信?如今再一想,怕是那信中東西不一般。
李守禮已然看過內(nèi)容,很少,寥寥兩個字,一父一母,天圓地方,寫的倒是規(guī)矩,可正是這兩個字破了李守禮平靜心湖,像是在湖面上扔進(jìn)了一枚石子,驚起了無數(shù)漣漪。
如今再捧著信封,李守禮喃喃道:“父母?”
少年情緒低落,道:“該是死了吧?先生說,天上的星星就是亡者所化,你們又是哪兩顆?”李守禮不傻,十幾年沒出現(xiàn)的消息突兀出現(xiàn),這分明就是有鬼,先生臨走前的那個雪夜,少年猶記得清楚,“君子不可欺以其方!”先生明亮的眼眸,那神情,很嚴(yán)肅,很嚴(yán)肅。
李守禮一笑,圓珠滾滾,似笑似泣,到底是掃了心湖,父母二字,父字頂天,母字立地,少年心向往之久矣,先生還在時,就是父,“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的父……
少年沉寂,沉默。
“怕什么?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罷了,你家先生應(yīng)當(dāng)是給你說過,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好歹你也算是個有學(xué)問的人了,路在腳下,不是想出來的,是走出來的?!?p> “這天啊,還塌不下來,就算塌下來,也有大個兒的頂著,壓不死你?!?p> 王乞丐不知何時又翻過墻,正抱著個酒葫蘆躺在院子里,渾然不覺寒涼,“圣人有言,天下萬物生于有,有生于無。走一走,終歸是能走通的?!?p> 李守禮走到庭院,大雪似鵝毛,片片不沾身,少年抬頭,天上昏沉陰暗,這白啊,一多了,也就成了黑。
“給我來一口,成天見你抱著個酒葫蘆,你家那位咋就沒給你打醒?”
李守禮伸手,王乞丐哈哈一笑,遞過來酒葫蘆,道:“那婆娘哪是老子的對手,讓著她的,不然,老子一只手,不,一根手指頭都能把她給打趴下嘍!”李守禮一笑,大話誰都會說,若不是看這乞丐邊說邊回頭的做賊模樣,他還真信了。
李守禮送了一口酒,頓時覺得辛辣沿著喉嚨瞬間通了四肢八骸,整個人都要燃燒起來,“還真辣啊?!鄙倌暌贿呁律囝^,一邊哈氣。
王乞丐一樂,頗有些幸災(zāi)樂禍道:“小子,你這不行?。∵@以后行走江湖,不得寸步難行?”
“怎么?行走江湖,非得喝酒?”李守禮一挑眉頭。
“那倒不是,酒壯慫人膽嘛,哈哈哈哈?!?p> “曾經(jīng)有人告訴我,江湖有心,人心的心?!蓖跗蜇ゎ^枕白雪,似感慨,似唏噓。
“江湖在上,我輩在下,這就是上下求索的上下?!蓖跗蜇そ舆^李守禮遞過去的葫蘆,又猛灌了一口,道:“記住嘍,斬草還要除根!”
說完,王乞丐起身,一拍身上積雪,翻身就上了墻頭,正欲跳下,李守禮道:“你是那大個兒的嗎?”
王乞丐頓了一下,隨后一躍而下,聲音就著寒雪:“一般大個兒,一般大個兒,哈哈哈哈……”
李守禮抬頭,看著天空,揉了揉眉心,“一般大個兒,到底是多大?”
……
粗布麻衣,孑然一身,李守禮出了十幾年沒出,也是打算一輩子不出的小鎮(zhèn)。大雪沉厚,比之前的兩次還要來的猛,人一腳下去,只剩下半邊身子。
衙門里鎮(zhèn)守大人負(fù)手而立,面朝南方,道:“君子止戈,李開陽,你這次卻是忘記了先生教導(dǎo),可是想要掀了這天地?也對,后路已經(jīng)找好,香火延續(xù),不曾斷絕?!?p> 王乞丐躺在自家“狗窩”里,大笑道:“此去就是快意俠,不見蒼生不回首!”
辛丑年末,惡首自鎮(zhèn)出。
景唐大龍皇城,綿延亙亙,仿佛一條盤旋巨龍,在當(dāng)世四方,都算得上是一座通天之城。
“出來了?呵呵,這頭幼龍還真是膽大,到底是不懂,還是不想?本圣倒是想看看,這蒼生天下之間,到底是誰對,又是誰錯。只是,鎮(zhèn)山王那個老匹夫不要插手才好。”
煌煌皇城,天子腳下,魑魅魍魎隱于人身,白日不見了蹤跡,入夜依舊會食人身血。
“棋局開始了……”
鎮(zhèn)山王府,當(dāng)世鎮(zhèn)山王是一個粗狂漢子,常年打仗,身上自帶著一股兇戾,旁人見到,估計腿都嚇軟了。
“哼!本王不插手,也自有人出手,圣人身死,換來一群就知道撅著屁股吸血的廢物,還真是老天不開眼!皇兄也是,那大龍皇城早該清理一番了,否則我景唐萬年基業(yè)非得葬送了不可!”鎮(zhèn)山王煞氣滾滾,糙漢子不懂那些彎彎繞,像李開陽干的事兒他就看不上眼,扯什么淡,真刀真槍的干上一架,比說什么都強!
“老子才沒閑工夫廢那口舌,一個南天門罷了,一群連狗都不如的腌臜玩意兒,待有朝一日,本王非得讓鎮(zhèn)山鐵騎橫推了過去,把刀架在脖子上,看看他們還叫不叫喚!”
……
李守禮卻是不知,自己一動,正應(yīng)了東勝佛國那老僧的一句話,“紫薇帝命,大威天龍,猶如黑夜中的一抹光,藏不了?!?p> 少年背負(fù)行囊,景唐而已,既然敢寫“父母”二字,想必也是有些底氣。
他李守禮這一生,不苦,不累,不貪,不欲,獨獨就是較真二字,寫的頗為認(rèn)真。
這“父母”,他李守禮當(dāng)真了!
積雪沉厚,也幸虧這段時間李守禮舞拳站樁,雖沒有誕生出那一縷先天氣,可氣血倒是活躍了不少,走在雪地上,也不至于走兩步就大喘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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