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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人如星君如月

第十七章

伊人如星君如月 北矜 2946 2020-03-28 12:00:00

  翌日正午,韓祈帶著圣旨來到大帳。

  圣上旨意里面,“絕不議和”四個字,唐汣興奮不已。

  韓祈看著她滿臉的笑意,心頭微緊,她從未對他這般笑過,仿佛這世間最璀璨的星月都藏在了眉宇間。

  關(guān)于陛下為何拒絕北雍提出的豐厚條件,唐汣只認(rèn)作是,陛下舍不得自己的胞妹,再加上這么多年北雍對邊境的挑釁,舜元皇朝怎可視若無睹,雖不愿紛爭亦不怕戰(zhàn)爭。

  夕陽裹挾著最后一絲溫暖沉沒在天邊。

  軍師營帳外,唐汣抬眼,看著韓祈的背影張了張嘴還是無從啟口。

  韓祈趕回凌安城轉(zhuǎn)告圣上實情,帶來圣旨即便是為了長公主,她到底也是沾了點(diǎn)光的,他與她亦是有恩,猶豫片刻,唐汣還是走了過去。

  粥碗放下,唐汣雙手合攏,難得認(rèn)真乖巧的朝他躬身行禮,眉梢低垂,“韓大人。”

  韓祈正在伏案查看地形圖,看到她來,緩緩地抬起頭,“唐大人,有事?”

  唐汣一愣,連忙拿起那碗粥遞給他,“這是方才煮好的熱粥,天寒,學(xué)士趁熱吃了吧?!?p>  韓祈接過來,卻沒有吃,只是安靜的看著碗里的粥。

  勺子翻動之間,熱騰騰的蒸汽往上飄起。

  唐汣茫然的看著那蒸汽慢慢向上最后消失不見。

  “現(xiàn)在可能安心了?”他問她。

  此話一出,唐汣又想起了昨日出逃被這人當(dāng)場抓獲的場景,別開臉,她輕吸一口涼氣,呲牙露出一個微笑,“多謝?!?p>  看她這表情,韓祈忍不住扯了扯唇角。

  尷尬的垂下眼睫,唐汣本來還想再說點(diǎn)什么,可一眼掃見韓祈臉上的笑意,便什么也說不出口了,朱唇一抿轉(zhuǎn)身要走。

  手腕突然被攥住,下一瞬就見韓祈貼著她的耳朵,語氣溫柔又堅定,“大人等了我十天,我等了大人十年,這下我們可能扯平了?”

  ******

  入夜,唐汣躺在榻上心砰砰直跳,翻來覆去怎么也無法入眠。

  裴慶云曾說過,韓祈是主動向皇上自薦來到北雍當(dāng)軍師的,秦韻原不希望他來,說他身子差,北雍又是邊境苦寒之地,他雖滿腹詩書卻也毫無自保能力,北雍這僻壤之地又實在艱苦,怎么也是不同意他來的。

  韓祈堅持,最終還是身為左相的韓炳出面皇上才放人的。

  唐汣第一次看見韓祈騎馬是在雪山一戰(zhàn),在那之前唐汣都還在心里嘲笑他,像他這種病弱的王公子弟恐怕連韁繩都拉不好吧,真正到了戰(zhàn)場上便是逃跑都要扯別人后腿。

  不得不承認(rèn),她都不知道韓祈竟然也會騎馬,甚至為了追上她不惜一人趕夜路。

  而他那句“等了她十年”的話,更是不停的在唐汣的腦海里浮現(xiàn),不知道他那話何意?

  腦海中很多疑問,不及她細(xì)細(xì)的回想整理,號角聲已然響起,北雍已經(jīng)兵臨城下。

  北雍在探到舜元拒絕議和之意時,便想回殺舜元個措手不及,而舜元軍隊在經(jīng)過數(shù)日整頓加上糧草的及時供給,早已氣勢雄厚,勢如破竹。

  戰(zhàn)爭再一次拉響。

  北雍在先前雪山一戰(zhàn)損兵折將嚴(yán)重,即便是有戎衢相助,亦是難破舜元軍隊驍勇之勢。

  戰(zhàn)事膠著足足月余,北雍自降,最終不得不接受舜元皇朝的要求,以幽州境下雀嶺為兩國邊界,再不踏進(jìn)幽州半步。

  與北雍這一戰(zhàn),副尉唐汣英勇無畏,居功甚偉。

  消息傳到凌安城,朝野歌詠,她一時風(fēng)光五二,皇上下旨擢升其為寧遠(yuǎn)將軍,而作為此次大戰(zhàn)的軍師韓祈,亦是被陛下封了衡王,賞了食邑,賜了衡陽為他的封地,秦韻有多重視韓家,此時便能看得出了。

  朝中三公九卿被封了候的不在少數(shù),然而大都只有食邑,屬虛封,韓祈不僅封了候更是直接加實封地,可以享受封地的俸祿。

  裴慶云亦是被加封了官爵,這道圣旨看似給了他們無上的榮耀,無形中亦是讓他們立下了軍令狀。

  宣讀圣旨的士官停頓稍許,忽而輕笑道,“唐大人,恭喜了?!?p>  恭喜?方才他宣讀的那些圣意唐汣還未理清,茫茫然看著他,不明所以。

  眉梢微挑,那士官展了展手里的圣旨,繼續(xù)道,“武狀元唐洛虞,為人饒膽智,善騎射,兼通詞翰,儀度嫻雅,甚得朕心,現(xiàn)冊封為靖安郡主,賜婚給衡王韓祈,不日回朝完婚?!?p>  猶如晴天霹靂,唐汣忽然覺得整個人好似被營帳外的風(fēng)雪凝固了。

  陛下給她賜了婚,竟然是原本已經(jīng)內(nèi)定的駙馬韓祈。

  唐汣怔然的看著跪在她身側(cè),一動不動的韓祈,寒風(fēng)掀開了帳簾,有雪飄進(jìn)來,染上了他墨色的發(fā)。

  一向相看兩厭的兩個人,竟然要成親。

  陛下這婚賜的不僅荒謬,而且非??尚?。

  大帳內(nèi)安靜極了,外面狼嚎似的北風(fēng)猶為刺耳。

  手背上一涼,唐汣打了個寒噤,目光剛一垂下,就聽見那宣旨的士官道,“將軍謝恩吧?!?p>  唐汣抿唇,像是在猶豫,眼波幾轉(zhuǎn),終于還是開口,“臣謝皇上垂愛?!?p>  本就是假笑,笑著笑著,唐汣唇邊的笑意就僵了。

  瞥一眼韓祈,他亦是臉沉的厲害。

  程云跪在裴慶云身后,看著唐汣接過圣旨,呆若木雞。

  唐汣閉了閉眼睛,無奈的想,皇上不是最器重韓祈嗎,凌安城中不是有傳言說皇上有意將大公主許配給他嗎,怎得就被她截胡了?

  半響之后,她后知后覺地?fù)u搖頭,賜婚這件事說不定還能有些許轉(zhuǎn)機(jī),等大軍班師回朝,她便同韓祈二人一同去求皇上,說不定皇上會改了主意收回成命也不無可能。

  唐汣回到自己的營帳內(nèi),煩躁不安。

  外人看來皇上給了她無上的榮耀,又是提升寧遠(yuǎn)將軍,又是賜封靜安郡主,拒絕北雍提出那些誘人的議和條件,保全了她的尊嚴(yán),只有唐汣知道,天子怕是另有深意吧。

  趴著床榻上,唐汣心里暗自懊惱,還不如那時趁機(jī)溜了。

  整頓糧草和軍隊的這幾日,唐汣處處避著韓祈,直到班師回朝的前一日,裴慶云喚了軍醫(yī)來,唐汣才知道他受了風(fēng)寒,病了。

  回朝那日北雍難得耀陽高照,裴慶云讓程云去幽州找來馬車,一路上唐汣的目光時不時就飄到了前方的馬車上。

  馬車?yán)飩鱽頂鄶嗬m(xù)續(xù)的輕咳聲。

  到了驛站,稍作休息,唐汣牽著馬兒給它喂草,余光一瞥,看見韓祈靠在馬車旁,眼神專注地看著她,一盞茶的功夫過去了,動也不動。

  明眸微微一滯,收緊手中的韁繩,沉了臉色,忽略那灼人的目光。

  半響,那人終于走了過來,開口道,“不宜喂它太多,待會還要趕路?!?p>  唐汣不以為然,“就是因為還要趕路所以才更要多喂些?!?p>  他點(diǎn)頭,也不駁她,像是隨口跟她搭了句話。

  唐汣覺得他這人莫名其妙,也沒再理他,自顧自取草喂馬。

  可沒一會兒,這人咳了幾聲又開口道,“唐....”

  唐汣將手中的馬草扔進(jìn)槽里,不滿的打斷他,“學(xué)士.....”剛出口,立刻又改了稱呼,“王爺,帶病之身,不宜吹風(fēng),還是到馬車?yán)锶グ??!?p>  韓祈抿唇,雙眸如墨,語氣也沉了幾分,問道,“又想逃?”

  什么意思?唐汣不解,心中實在好奇。

  “逃?”

  話還沒說完,手腕就被抓住,“真的?”

  唐汣,“.....”

  父親當(dāng)年叛國的真相還未查明為何要逃?

  那日士官宣讀圣旨將她賜婚給韓祈的時候,唐汣看的清楚,他一臉的寡淡無奈,好似接手了一個燙手山芋一般,虧得前幾日她還因他那句話,徹夜未眠。

  差點(diǎn)忘了,他中意的是長公主。

  臉色稍霽,唐汣撇了撇嘴角,她覺得自己實在沒有必要同一個病人置氣,等回到凌安城了,同他一起將實情稟明天子便罷了。

  見她不說話,單只垂著眼眸發(fā)怔,韓祈壓低了聲音,“不舒服?”

  兀自想著事情,唐汣也沒聽清楚他說了什么,含糊嗯了一聲。

  程云跑過來,喊了一聲,“出發(fā)了?!?p>  唐汣一甩袖口,拉了韁繩就往外走。

  墨瞳微微一滯,韓祈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院子里才緩緩邁步。

  舜元和北雍這一戰(zhàn)持續(xù)了半年之久,大軍回到凌安城時端月已過。

  凌安城的街道熱鬧非凡,一身紅衣的莊清詞一早便候在城中了。

  唐汣一身戰(zhàn)服,系著黑色披風(fēng),氣宇軒昂的坐在馬背上,經(jīng)雕玉琢的五官和那細(xì)長淡雅的目光像是從水中撈出來的月亮一般,韓祈隔著馬車的簾子睨著她。

  這樣淑逸閑華的女子,心可是鐵做的?

  皇上一言九鼎又豈會出爾反爾,不等唐汣和韓祈一同去稟明他賜婚的事情,又一道圣旨傳到了唐汣府邸,與韓祈的婚期就定在三日后的二月初二。

  圣旨一下,再難有轉(zhuǎn)圜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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