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步朝韓祈走過去,看著他眨了眨眼,聲音里帶著幾分慵懶,她道,“王爺,妾身起的晚了些,沒有伺候王爺更衣,還請王爺莫要怪罪?!?p> 屋內(nèi)外的人聞言皆是一愣。
妾身?韓祈握著文書的手抖了抖。
唐汣才不管旁人什么反應,她的目的就是要氣李薇薇個姹紫嫣紅。緊接著便欺身到韓祈身前,一雙眸子亮晶晶的,像是藏了清晨的第一抹陽光,“王爺今日怎么起這么早???可有用過早膳?”
韓祈沒回避她,任由她微微仰頭盯著他看。
“還沒有。”他道。
“王爺是在等妾身嗎?”她朝他眨了眨眼。
喉嚨一緊,韓祈目光復雜的看著她,明知道這人是故意的,卻還是忍不住地心口一軟。
他點頭。
這一副“同聲自相應,同心自相知”的恩愛模樣,氣的李薇薇直咬牙,是誰告訴她說,衡王不喜歡那位正室夫人的,兩人分明是恩愛兩不疑、如膠似漆。
瞧見自家主子臉上有了點笑意,凌云這才松了口氣,方才那劍拔弩張的氣氛實在駭人,還是夫人厲害,夫人一出馬,立刻就把她人秒成了渣,忍不住在心里贊嘆,自家夫人真是威武。
鎮(zhèn)場子這種事情,還得夫人親自出馬。
手里的平安符被捏的死緊,李薇薇有些尷尬的僵在原地,想起方才她自薦的那番話,心里很是不安,好歹李家也是名門,一個女子不顧名節(jié)、不求名分大小,卻被這般輕視,實在是羞憤極了。
“這位小姐可要留下來與我們一同用膳?”
有個臺階,順著先下了再說,李薇薇抿唇,“多謝夫人美意,不必了。”
將手中的平安符塞進袖帶里,抬眸看一眼韓祈,臉上硬生生擠出個笑來,“王爺要用早膳,小女便先告退了?!?p> 說罷,轉(zhuǎn)身跑出了主屋。
門口的云卿一個激靈,“李小姐慢走?!?p> 主屋里安靜下來。
大戲完美落幕,唐汣揚了揚眉,轉(zhuǎn)身就走,“凝香,把早膳端進來吧?!?p> 放下文書,韓祈無奈搖搖頭,輕輕吸了口氣,這人做的一手好戲,入戲出戲只在一瞬間,哪像他,因她一個眼神入戲,結(jié)果人家都謝幕了,他還沉迷其中,不肯出戲。
早膳后,韓祈進了宮。
唐汣去了莊府。
莊青詞一襲玄紋云繡紅衣,坐在軟榻上擺弄他新得的瓷器。
唐汣若有所思的盯著他手里的青花瓷器,突然開口道,“豐城可有消息了?”
微微一怔,莊青詞抬眼看著她,搖了搖頭,“花玉整日待在郡守府,什么事都是吩咐了手下去執(zhí)行的,皇帝很是看重的花家,郡守府的暗衛(wèi)個個都是武功卓絕,我們的人根本近不的他的身。”
唐汣瞇眼,“那他最好待在豐城的郡守府一輩子?!?p> 若是等他出了豐城,必然喪命。
“刺殺當朝丞相,若是成功還好,若失敗了,你可有想過后果?”莊青詞一臉正色道,“義父曾說過不準你回來報仇,也不知我這樣是在幫你還是在害你。”
嘆息一聲,他小心翼翼的開口,“刺殺花玉這件事情我們要不要告訴義父一聲?”
“你知道他老人家現(xiàn)在云游去了何處?”唐汣寒聲道,“我自有分寸,不會讓自己折進去的。”
這是她唯一一樁心事,既然眼下殺不了了花玉,那便先解決了他的幫兇。
想起昨日司馬府送到韓府的請?zhí)?p> “壽宴之事,韓祈可有答應帶你同去?”他頭也不抬的問。
知道他說的是司馬炎壽宴之事,唐汣搖頭,“他自己都沒打算去,如何帶我?”
莊青詞抬眼看她,“那你.....”
“今日來便找?guī)熜直闶且f此事?!?p> 一瞧見她這副表情,莊青詞心里頓時不安起來,“你想做什么?”
“夜探廷尉府。”
手一抖,腿上的瓷器差點滾下去,廷尉府的守衛(wèi)有多森嚴,他是知道的。
莊青詞微怒,“不行。”
唐汣一聽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一雙清眸盯著他,“你去過廷尉府,知道暗衛(wèi)什么時候換崗?!?p> “我說不行?!鼻f青詞惱怒地打斷她,“想過后果嗎?”
想過,但是不闖可還能有別的辦法?
“我會小心行事?!?p> 聞言,莊青詞徹底惱了,“這次我不會幫你的。”
這廂莊府里兩人爭執(zhí)不下,宮里,下了朝的韓祈帶著凌云徑直去了莊府。
“公子?!奔遗M來稟報,“衡王爺來了。”
捏著帕子的手一頓,莊青詞抬眼看了看唐汣,唐汣亦是一臉的茫然。
“他來這做什么?”莊青詞問。
家奴搖頭。
“請他進來吧。”小心翼翼地將瓷器放好,轉(zhuǎn)過頭問唐汣,“來找你的?”
“他找我做什么?”唐汣哼笑,“我與他可是各不相干的?!?p> “是嗎?”
被他的眼神盯得有些不自在,腦海里突然閃現(xiàn)昨日內(nèi)室里,那人錦袍下白皙勝雪的肩膀,耳根猛地一熱,她道,“當然。”
說話間有人抬步進門,一身淺青色的錦袍隨著他緩步而行,如詩似畫,當真是風采無二。再一抬頭,清澈如泉水的墨瞳往她那里一掃,眸光溫柔,有種說不出的雍容雅致。
四目相對,唐汣迅速別開眼,胸腔里的東西竟毫無預兆的猛跳兩下。
莊青詞掀了眼皮睨了來人一眼。
“莊公子?!表n祈走上前朝他拱手。
莊青詞極其敷衍的朝他回了一禮,“不知王爺今日來我府上有何事啊?!?p> “凌云?!?p> 一旁的凌云會意,走上前將銀票奉上。
“昨日多謝莊公子。”看了看站在他身旁的唐汣,舒眉淺笑,他道,“慷慨解囊。”
抬眼撞進那人深邃的眸底,唐汣扭開頭,沒再看他。
莊青詞一個側(cè)身將唐汣半擋在身后,沒接凌云奉上的銀票,笑了笑,道,“王爺客氣了,我莊家家有千金,本公子做什么事都是行止由心。”
上前兩步,風眼直直的盯著他,莊青詞語氣不善,“我與師妹自幼一同長大,她喜歡什么想要什么,我自會雙手奉上,她不用回饋我什么,更不需要旁人為她買單?!?p> 說話間,人已經(jīng)站到了他面前,氣勢凌厲。
旁人?凌云拿著銀票的手僵了僵,看一眼自家主子,收到他示意的眼神,這才退到一邊。
韓祈盯著他看了一會兒,道,“莊公子作為長兄肯為舍妹做到這般,本王感激之余亦是敬佩?!?p> “那是當然?!背槌鲅g的折扇,“唰”地展開,莊青詞皺眉,低聲道,“她可不止是我妹妹。”
“不是兄妹?”韓祈輕笑,“那還能是什么關系?”
莊青詞沉了臉,“韓祈,你......”
一直沉默的唐汣看不下去了,這兩人怎么回事,之前不是還好好的,怎的今日見面好像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你怎么回事?”唐汣上前一步,看著莊青詞道,“他欠你錢,這不來還你了?!?p> 拿過凌云手中的銀票塞給他,勸他,“因為這些銀子不值得?!?p> 莊青詞差點一口唾液沒咽下去,噎死。
莊家是什么身份,他莊大公子又是什么身份,會因為這些銀子生氣?
“唐汣.....你!”莊青詞怒,“你竟向著他,說我摳?”
一旁的凌云一個沒忍住,笑出了聲。被莊青詞一瞪,臉上的笑意不但沒止住,反而得意的朝他翻了個白眼。
夫人當然是向著自家主子的。
心里像是染了桃花的湖水被微風劃開,蕩起一圈一圈的漣漪,韓祈伸手將“護著他”的人,拉到自個身邊,柔聲道,“一會兒還要去商鋪選壽禮,陪本王一起?”
“不......”
下意識就要拒絕他,不對!剛剛他說什么?選壽禮?
定了定神,她道,“你剛才說什么?”
拉著她衣袖的手并未松開,韓祈耐心解釋,“司馬大人壽辰,本王要去,總是要準備賀禮的?!?p> 聽見他這話,屋內(nèi)眾人都抬眼朝他看了過來。
瞧一眼韓祈似笑非笑的臉,莊青詞冷哼一聲,搖了搖頭。
唐汣有些不敢置信,“你不是.....不去?”
“既然請?zhí)呀?jīng)送到了府上,焉有不去的道理?!彼?。
想起他昨日的話,唐汣一下就沉了臉,“王爺這是:君子之言,曇花一現(xiàn)?”
昨日不想去,今日又想去了,可不就是出爾反爾,自食其言。
他沒理她這話,反倒說,“你若不想去,那本王便帶著凌云,云卿二人去。”
一聽這話,唐汣立馬抓住他的衣袖,“去,我去?!?p> “買賀禮,買賀禮......”生怕他會突然反悔似的,唐汣拉著他就往外走,“現(xiàn)在就去,我?guī)湍闾簟!?p> 韓祈被他拉著往外走。
莊青詞無奈的喊了一聲,“唐汣....”
重利輕友!
壓根沒聽見他在喊她似的,那人頭也不回的往前走,應都沒應他一聲。
凌云跟在后面,路過莊青詞身旁時,瞥一眼他手里的銀票,低聲道,“外面風大,公子還是先將銀票收好了?!?p> 莊青詞咬牙,“韓祈!”
什么凌安城中的閨閣少女的白月光,分明就是個卑鄙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