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煊練了林落瑾足足半年的體力。
這半年里,林落瑾消瘦的明顯,大半的原因源于她吃的不多,消耗的體力卻多。
直到有一次,赤煊算是好意留了她吃頓飯,因為她只隨意的吃了幾口,結(jié)果赤煊罰她跑上了一兩個時辰之后,她就明白了。
她那幾個師兄吃飯的優(yōu)良傳統(tǒng),真真是被師父身體力行教出來的。
洛千陽自從她被赤煊接手之后,來的反而更加勤快。
這一日帶只兔子來,那一日帶點零嘴來。
林落瑾每次都不痛不癢的給他塞回去,專心自己的修煉。
雖然不知道何時開始的,但她幾乎可以確定了,洛千陽對她有了男女之情。
“師兄又有什么事?”林落瑾無奈的看著洛千陽又一次踏入她的別院。
洛千陽這回手上倒是沒拿什么東西,雙手背在身后,一副來她院子里散步的模樣。
“你猜我在斷崖看見了個什么任務(wù)?”
林落瑾放下手里看的心法,挑眉問了一句,“什么任務(wù)?”
洛千陽把在任務(wù)榜上揭下來的紙張放到石桌上。
林落瑾拿過,展開,看到自己的畫像后,臉色一瞬就冷下來。
紙上寫的是——懸賞林家大小姐。
任務(wù)單上面從來不寫發(fā)布任務(wù)者的名字,但是林落瑾心里知道,除了他,沒人還知道她活著。
“南宮易…”林落瑾簡直是咬牙切齒念出這個名字。
“他是誰?”
“我的仇人?!?p> 洛千陽楞了一下。入千魔門的人,從來不問過往的經(jīng)歷,只為現(xiàn)在而活。所以他自然以為林落瑾也是這樣,也就沒有問過她到底為什么來到了這里。
“…我就是提醒你一下?!甭迩ш柂q豫了片刻,還是選擇不過問,“這個任務(wù),是個天級任務(wù),獎賞豐厚,你雖然不怎么出門,在千魔門內(nèi)也還是不太安全?!?p> 如果是天級以下的,洛千陽倒是還有權(quán)利取消任務(wù)的張貼,自己能搞定的話,也不會讓林落瑾自己小心了。
“我知道了?!绷致滂綇?fù)心情,手上的力氣幾乎要把紙張碾碎,“多謝師兄,我以后不會以真面目示人?!?p> “你要用換顏術(shù)?”洛千陽有些驚訝,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在整個千魔門,會換顏術(shù)的,也不過兩個人。一個是是專攻媚術(shù)的和玉師尊,一個就是他們的師父,赤煊。
林落瑾用看傻子的樣子看了他一眼,“你認(rèn)為,我只在師父手里待了半年,就可以學(xué)會換顏術(shù)這樣的高級法術(shù)了嗎?”
如果是其他人,說什么洛千陽都是不信的,可是林落瑾的話,那可真的有可能。
“不然你怎么…”洛千陽話還沒說完,就看見林落瑾施施然拿出一條面紗,慢條斯理的戴上了。
洛千陽呆呆的看著她只剩一雙眼睛在外面的臉。
“師兄,戴個面紗就能行的事。”林落瑾涼涼的瞟了他一眼,“非要那么大費周章干嘛?”
“你對你師兄說話倒是越來越不客氣了,小師妹?!?p> “哪有。”林落瑾和他相處久了,自然也顯露出一些真性情,“我剛說的字句里,師兄倒說說,哪處有冒犯你的意思?”
“你…”洛千陽知道自己壓根挑不出她的錯處,只能自己吃下這個丫頭的暗諷,不由得臉色帶上惱意,憋著話說不出。
“呵呵?!绷致滂X得他這副表情實在好笑。
洛千陽卻是聽見笑聲,一下就呆著了。
他認(rèn)識她也快一年了,可這一年里,自己幾乎沒有見到她笑過。
而此刻,即使女子戴著面紗,只能看見一雙笑彎的眼和舒展的秀眉,他也能想象到。
那張如畫的臉上,必定是微揚的嘴角和若隱若現(xiàn)的梨渦。
唉,這丫頭。洛千陽也柔著眼神笑起來。管她怎么氣我,但是只要她能笑一笑,自己大概就會覺得,這世間的美好,只集于這一人。
隔日林落瑾還是戴著面紗去了赤煊的院子。
赤煊從她一進(jìn)來就聽見了和平時不一樣的聲音,“你今天臉上是多了什么東西?”
林落瑾幾乎是驚著了,她一向知道赤煊的耳力是常人不可及的,但她沒想到,已經(jīng)敏銳到這種程度。
“回師父,是面紗?!?p> 林落瑾回完話后,赤煊罕見的沉默了一會兒。
他想起從前有個小女孩,也總是喜歡戴著面紗,說這樣像江湖上的大俠。
那時候她還會追著自己,還會為了幫自己訓(xùn)練耳力放棄去玩的機會,還會軟軟的叫他,“煊煊哥哥。”
赤煊怔怔的落下淚來。
“師父,您怎么了?”林落瑾驚訝的問,有些手足無措。
赤煊抬起手,呆呆的去摸臉上的淚,一雙灰暗的眼睛看向林落瑾,“我…哭了?”
“是…”
“小五,你知道嗎?”
“我已經(jīng)三十年沒有流過眼淚了?!?p> “但是每次的流淚,都是為了一個人?!?p> 赤煊似乎并不是想要林落瑾去回答,他只是希望能把所有話都講出口。
“師父…”
“原來我忘不掉?!背囔踊腥袈牪灰娏致滂穆曇?,自顧自的說著。
“什么?師父?!?p> 赤煊沒有回答,突然抬頭大笑起來,說出的話卻是帶著哭腔。
“原來我忘不掉?!?p> 林落瑾第一次看見他這么失態(tài)的樣子。
即使赤煊遮住了自己的雙眼,張著嘴在笑。她也還是能看見,順著臉流下來的眼淚,源源不斷。
林落瑾站在一旁一直沒有說話。
那一天她從赤煊那里什么都沒學(xué)到,只是站在哪里,看著赤煊似哭似笑的一直叫著一個名字。
“阿彥?!?p> 原來即使是赤煊,也會有自己放不下的人…
林落瑾唏噓不已。所謂魔,所謂仙,所謂人,當(dāng)有了自己的羈絆之后,又怎么還能分的這樣清清楚楚?不過都是為了自己心中的人而活罷了。
赤煊那天留給林落瑾的唯一一句話是。
“小五,不要愛上別人。這樣的你,才會是最強大的魔?!?p> “而我,不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