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說話算話
此時接近傍晚，太陽下山，點點微風(fēng)，應(yīng)該是一天中最舒服的時候。
穆緣找了個角落，左右看看沒人。為了不被注意，蹲下了身子，為了省勁，又靠上了后面的水泥墻。
然后她就開始哭了。
本來以為已經(jīng)勝券在握了，可是這突然從希望滿載到支離破碎的感覺真的太不好了，讓她的委屈，自責(zé)，難過，都堵在了心里。
剛完成第一階段的宣泄，就聽到有動靜，腦袋從胳膊之間小心探出來，看見了面前人的鞋。
穆緣覺得這個角落還是挺隱蔽的，怎么這么輕而易舉就被找到了？
用近處的袖子擦擦眼淚，仰起頭看著那張就算從下方注視也讓人稱贊俊秀的臉。
南劭看她嘴唇動了動，發(fā)出的聲音嗚嗚囔囔的，一個字也沒聽到。為了聽清她的話，他曲著膝蓋，半蹲下來。
“你還能再想想辦法嗎？”
帶著濃濃的鼻音，簡直比自己不吃她蛋黃酥時還委屈。
南劭從上面凝視著她已經(jīng)開始變紅的眼眶，沉下聲音?！艾F(xiàn)在證據(jù)鏈完整，只能暫時結(jié)案?！?p> 他都想不出辦法了……
束手無策的無助感讓穆緣埋下頭，當(dāng)著他面開始了第二階段的宣泄。
南劭沒有哄女孩子的經(jīng)驗，只能等她哭完。他那個以剛強自許的姐姐從來沒在他面前哭過，除了母親去世的時候……
這段記憶闖進(jìn)大腦的下一刻，南劭就條件反射迫使自己抽離了出來，這么多年，他早已形成習(xí)慣。
但周圍被她渲染出的濃重的哀傷氣氛，沒有就此停止。
不能將罪犯繩之以法的感覺確實糟糕，可作為刑警，挫敗后竟然選擇哭泣，缺點。
悶聲傳出來的嗚咽不知何時會停止，南劭逐漸心生煩躁，好在趕在他耐心耗盡之前，穆緣露出了一直不斷輸出眼淚的雙目，偷偷專注著面前的水泥地，開始調(diào)整情緒。
穆緣知道南劭對于自己今天的行為肯定有不滿，于是索性選擇把前因后果都說了出來，反正這在警局也不是什么秘密。
將臉頰上被淚水凝固的碎發(fā)移開，盡量讓自己看起來不狼狽。“我弟弟之前是警察，他是一個特別優(yōu)秀的警察。有一次執(zhí)行任務(wù)，負(fù)責(zé)在易帆集團臥底，潛伏在易樺川身邊，后來他出了意外?！?p> 從她開始講述，南劭就安靜地在聽，直到意外兩個字出現(xiàn)，他的心就開始疼了。
弟弟？至親……意外，死亡。再次來襲的痛感比剛剛更加猛烈，從心臟開始延伸。南劭趁著理智尚存，當(dāng)機立斷找回了自己的聽覺，用轉(zhuǎn)移注意的方法泯滅掉新生的悲傷，繼續(xù)聽她說。
“法醫(yī)說他出的是車禍，可是身上卻有十二處陳舊傷，而且撞他的，就是易樺川的手下?！?p> 認(rèn)真回憶，悲從中來，眼淚再次來襲。
“后來，后來我弟弟的死被定為意外，因為沒有證據(jù)證明他的死與所執(zhí)行的任務(wù)有關(guān)，所以他……不能算為因公殉職。所以我才考了研究生，我要查清楚我弟弟的真正死因，為他正名。”幾度哽咽，穆緣終于說完了，可以接著哭了。
這次的哭泣，南劭看著她，沒有皺眉。
哭夠了，也就不難受了。
穆緣收了聲，微微清了清嗓子，看見眼前已經(jīng)挺拔直立的雙腿，她也晃悠著顫顫巍巍的身子，從地上站起，唉……蹲麻了。
“謝謝你回來，這個案子已經(jīng)結(jié)了，你走吧，我會和江局說明情況的?！蹦戮墳t灑地蹭掉還殘存的眼淚。
南劭的眼神不在她身上，聽了這話沒什么反應(yīng)，依舊盯看著前方的雜草地。
“說明情況之后，你還是停職階段，不能參與任何案子?！?p> 那還用說？穆緣不再看他，被淚水浸泡過的眼睛眨一下都是疼的，她只好盡量抬眼，同時思考著剛剛南劭的話。
紅腫的眼睛也不妨礙南劭看清她思索之后無計可施的沮喪?！拔抑?。而且就算是我現(xiàn)在復(fù)職，楚無爭說過，我資歷不夠，經(jīng)驗太淺，怎么樣也得歷練歷練才能都得過那王八蛋?！?p> 警局周圍的燈亮了，看著已經(jīng)完全暗下的天色，聽著草叢里時不時傳出蟲鳴，南劭深吸一口氣。
“我會留在警局，直到你有能力找出真兇，那時候，我會為你高興?！?p> 還在沉寂中郁悶的穆緣，被這句話驚得拋棄了所有心思，轉(zhuǎn)過頭不顧眼睛的酸痛，將它瞪得老大。
留在警局！
“你，你說……”
語言功能好像暫時喪失了……他的意思就是，留下來？
南劭見她這情緒轉(zhuǎn)變得到快，看來是全好了。
“你最好去洗把臉?！?p> 借著燈光看起來，滿臉的淚痕還有花了的妝和她低落沉悶的臉色還是蠻匹配的，可是她這一改變風(fēng)格，就讓她近看起來很像精神失常一樣。
提醒完，轉(zhuǎn)身邁著步子離開了。
“那你說話算話?。 ?p> 找回聲音的穆緣無暇顧及喉嚨處的堵塞，扯著嗓子沖著那不緊不慢的背影大聲喊。
一層走廊的向航抱著資料正巧走過窗前，看見外面就差跳起來的穆緣，心中暗自生疑。剛想仔細(xì)看看，南劭就出現(xiàn)在了眼前，向著對面方向走去。
向航瞬間沒有了繼續(xù)探查的興致，快速躲到了一旁，心里慶幸還好沒有被發(fā)現(xiàn)……
跟偶像單獨面對面什么的，還是挺考驗心理素質(zhì)的，他還沒有做好準(zhǔn)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