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nèi)ツ沁吅由峡纯窗?,我好想坐一坐那天鵝船。”
戴不聞指著遠處漂泊的船只,閃爍雙眼,看著身旁的成又琳說道。
其余三人也沒有多思慮,爽快地答應(yīng)下來,一起到了碼頭去。
臨近了河邊,顧聞鐘又道:“我記得白河這里有寄托行李的,我去找個點,把溪午的行李放起來?!?p> “你去吧。”
何溪午笑著看顧聞鐘走,便緊步趕上前頭二人。
“你們這兩人在一塊,我倒成了電燈泡了?!?p> 成又琳轉(zhuǎn)過頭來笑笑,沒有多說話。
反倒是戴不聞,頗有些不好意思地點點頭,朝著何溪午又略微彎了下腰,顯得很生疏。
成又琳在心里笑他,便拍拍肩膀說道:
“前面就是了,你去看看那邊有沒有買票的地方,我和溪午到河邊等你。”
戴不聞點點頭,傻癲癲地轉(zhuǎn)身走了。
何溪午輕聲一笑。
“你看他這么傻一個人,也不知道我看上他哪里!”
“你問我,我可更是不知道了?!?p> 成又琳笑了笑,眉眼間的波動流轉(zhuǎn),又到了白河上。
“溪午,我們到那邊涼亭吧,順便拍幾張照?!?p> “好。出來玩確實不能不拍照?!?p> “你們家出來玩,可是有這種習(xí)慣?”
何溪午頓了頓,搖搖頭輕微苦笑:“我們家都不常出來。”
“哦?!?p> 成又琳看了看何溪午,那陰郁氣息流轉(zhuǎn)在她臉上,倒令成又琳有些疑惑起來。
事實也正是如此。
她和何溪午第一次見面,彼此都互不熟悉,話說上來都算不到十句。也算是自己不夠活潑,沒法主動挑起話題來,才會把氣氛弄成這樣。
可那何溪午看起來,似乎也同自己一般沉默寡言,這倒也是省去了尷尬的麻煩。
只是話說回來,方才的問題并不算難回答,那何溪午卻是這般沉默,倒不像常人。
到了亭上,成又琳也不再去想了。
“這邊景色剛好,風(fēng)吹的也算蠻舒服?!焙蜗玳]上眼睛,細細聽著風(fēng)吹耳邊,河鳥叫喚,不自覺便開了口。
“是的。”
成又琳也答道。
可那之后又是一陣沉默。熙來攘往的人群之中,她們的緘默不語倒不算突兀,可那種煎熬的感覺倒讓成又琳喘不上來氣,只能四處無心看風(fēng)景,等那兩個男人回來。
半晌,何溪午卻又開口說話了。
“戴不聞他家,是不是也住在東風(fēng)路?”
成又琳愣了一下,面對何溪午有意無意地說起話題,倒有些吃驚。
“好像是吧,我聽他講過。怎么忽然問起這個問題來?”
何溪午笑了笑,撩了撩頭發(fā):“我家也在那,曾經(jīng)見過他一次,只不過那時候不認(rèn)識?!?p> “東風(fēng)路離我家蠻遠的,我倒是沒有去過......”
“你們沒有在家那邊相聚過嗎?”
“這倒是沒有?!背捎至諢o奈笑道,莞爾之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苦澀——卻被深有同感的何溪午抓在了眼里。
“我和聞鐘也一樣,今天還是四個月之后的第一次見面?!?p> “四個月了?”
“是啊。”何溪午轉(zhuǎn)身靠著欄桿,低著頭說道,“我們認(rèn)識才一年多,卻有一半時間湊不到一塊?!?p> “不至于呀,你們學(xué)校不是離得不遠?”
成又琳說著,也撩了一下被風(fēng)吹散的頭發(fā)。這般美貌在何溪午眼里倒有些刺痛。
“我們離得不遠,可我......畢竟出來玩耍,花的可是白閃閃的銀子,我家里并不富裕?!?p> “哦......其實我們也差不了多少,戴不聞家中遭著苦難,我倒也不太敢約他出來?!?p> 成又琳心中其實還有些動蕩,面前這個第一次見面的女孩子,現(xiàn)在卻是口無遮攔地說起家庭狀況了——尋常遇到的人里,又有哪幾個敢直言不富裕,更何況成又琳對她來說,只不過一個陌生人呢......
“你方才說,戴不聞家中怎么了?”
何溪午見她沉默,便開口問起戴不聞的事情來。
“也不是什么大事情......不對,應(yīng)該也蠻嚴(yán)重的?!?p> 成又琳似說非說,猶豫不決的神情也隨之浮現(xiàn)面前。
何溪午也不敢再追問下去——只怕再問了,自己也會成了她眼中不識趣的存在。
戴不聞的家事,可是她一個陌生人能管的?
“不過,你要聽聽也無妨,畢竟戴不聞的事情,顧聞鐘也知道,你也遲早知道?,F(xiàn)在從我嘴巴里聽見,倒也好,不至于讓你覺得當(dāng)了外人。”
何溪午略微感動地看著她,點點頭示意成又琳繼續(xù)說下去。
“應(yīng)該是幾個月前,戴不聞家里開的雜貨鋪關(guān)門了,而他母親也正好退休。試想一家子人,靠著那一點微薄的退休金過日子,還要用積蓄給戴不聞維持學(xué)校生活,這可多遭難......這也難怪他今日出來玩耍,都顯得心不在焉了?!?p> 說到此處,成又琳的臉上都顯得有些憔悴起來,原本精神的面貌一下子垮掉,連在旁的何溪午都被她深切的苦惱氣息所感染。
“這也難怪......我還以為今日去的水吧,是我挑了個好去處,沒想到只是給他添了些負(fù)擔(dān)。”
“你也不用這么說,我們四個人也認(rèn)識了許久,只是沒有真正見過面,這一次聚會也蠻高興的?!背捎至彰蛑欤裰氐募t唇成一道弧線,稍稍溫暖了何溪午有些疲累的心。
“你們兩個的學(xué)校,離得還遠嗎?”
“蠻遠的,坐地鐵、坐公交都要一個多小時?!背捎至照f道。
“嗯嗯。那確實遠了些?!?p> 何溪午說完了話,便轉(zhuǎn)頭去看遠處,斑駁的河鳥掠過水面抓起魚來——這生動的景色又完完全全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在旁的成又琳見她出了神,便不去打擾。
原以為何溪午是像自己一般不好開口的人,此時看來,她們二人的短暫相處,似乎也沒有什么大毛病在——這也讓她松了口氣。
遠走許久的顧聞鐘也悄無聲息地過來,站在了何溪午身后。
冷不防地,她只覺得背后一陣涼意,便忽而轉(zhuǎn)了頭,卻被顧聞鐘這副熟悉面孔真真切切地嚇了一跳。
“哇,你嚇到我了!”
顧聞鐘噗嗤一笑,用拳頭捂住了嘴巴,看著那何溪午往常清冷的神情頓時變了樣,不自覺有些好笑起來。
成又琳也抖了一下,卻看見何溪午一臉的懊惱不似方才,也有些控制不住笑容,呵呵笑著。
也許是顧聞鐘橫來的這一腳,逗的成又琳也笑起來,何溪午倒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方才聊起戴不聞時的那種憐憫,也隨之煙消云散。
“怎么了,你們方才都一臉愁容的樣子,是遇到什么事情了?”顧聞鐘瞧見不對勁,又轉(zhuǎn)頭尋找起戴不聞來,“他人呢?”
“去找買票點了?!?p> 成又琳整理了一下情緒,但彎起的嘴角還沒有完全放下來,承著幾絲笑意。
可一聽見顧聞鐘問起戴不聞來,原本不安的心緒忽然變甚,便轉(zhuǎn)頭看看他離開時的路,彎延穿過人群,不見終點。
“要說是找買票點,大概也會花些時間吧?!焙蜗缈闯隽顺捎至盏脑陝有木w,便搭著她的肩膀說道。
“也對。”
“要不我們?nèi)フ艺??”顧聞鐘問道?p> 成又琳看看他,略有些擔(dān)心地點點頭,細長的柳葉眉也擰在了一起。
“要是他等會回來了找不到我們呢?”何溪午提醒了一句,正要離開的顧聞鐘也停了下來,“我留在這里等等吧,要是他回來了,我便告訴你們?!?p> “那也行?!?p> 其余二人應(yīng)了一句,便快步離開了。
成又琳一路走著,心中越發(fā)惴惴不安。方才戴不聞在水吧的模樣那般不自在,去買票的時候也是傻癲癲,自己真怕他走丟了。
要不是顧聞鐘忽然提起,自己可能就站在原處看風(fēng)景,看得完全忘記他了。
“他怎么也不打個電話來,回條信息也好呀。”顧聞鐘看著手機聊天框里空白的一片,頗有些焦慮地抱怨著。
“你問問他在哪?”
“我問了,剛才就問了,可他沒有回我,電話也不接......”
“不會手機丟了吧。”
成又琳也有些擔(dān)心地看著手機,網(wǎng)絡(luò)對面的戴不聞原本從不忽略她的信息,現(xiàn)在卻是留了好多未讀消息,只留著成又琳孤獨敲著字。
“前面怎么有許多人?”
顧聞鐘指著前頭人群,又轉(zhuǎn)頭看看低頭打字的成又琳說著。
成又琳抬了頭,只看見前面那人群圍成一團,似有什么不尋常的東西存在當(dāng)中。
“叫救護車!叫救護車!”
一聲大喊吵起,過了人群熙攘,直達成又琳耳朵。
“拿他手機打個電話,叫他朋友來!快些!”
成又琳不自覺地邁開了腳步,盯著吵鬧人群,慢步走了過去。
不知道為什么,卻有一陣陣恐怖的場景,如同電影過幕一般閃過。成又琳頓時失去了力氣,只覺得前頭有個熟悉的人物在,自己被他悄無聲息地拉了過去。
顧聞鐘跟上成又琳的腳步,攙扶著她,有些茫然。
可當(dāng)成又琳的手機響起,他便也知道有什么事情正在發(fā)生了。
“喂?!”
“是戴不聞的朋友嗎?我看了信息,你是不是也在白河灘?這個小伙子倒在白河灘這里了,快來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