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一句話，惹怒了主君。這話，與別界過往有關。”榮晏遠嘆息道，看向牧離生。
牧離生敘來十萬年間的往事。
別界何時而生，無人知曉。別界之外，尚有本界。兩界相連之處，便是懿德峰。本界曾遣來仙人，溝通兩界。十萬年前，妖魔大軍大舉進攻，意圖占領別界，奪取懿德峰。曾有通界使，召集別界仙人，對抗妖魔大軍。彼時的本界，據(jù)說也是陷于戰(zhàn)事，需兩界合力，方可保得安全。
蒼家家主蒼疏星首先應召，因富有謀略，為別界出謀劃策，使得大軍頻頻擊退妖魔進攻。他提拔了懷有壯志、指揮若定的榮重，也重用擁有上古神獸雁鳥的盛家，帶領別界屢戰(zhàn)屢勝。
戰(zhàn)后，蒼疏星被推舉為別界主君，很是勤政，頗得眾仙認可。
榮重的軍隊，在蒼疏星的指揮下，平定妖魔、犧牲甚大，可謂居功至偉，成為別界不可忽視的一股力量。許是慮及榮家在軍中根基已穩(wěn)，蒼疏星并未難為榮家，反而將護衛(wèi)別界的重任交與榮家。
盛家因戰(zhàn)時傳遞消息、補給大軍，立下戰(zhàn)功，得賜水晶谷，設了華正宮，憑借落花笛，為無法長久保持憶境的仙人提供方便。華正宮設立后，盛家勢力延伸至三座大山和八大山，始終無法與握有軍隊的榮家相比。
蒼疏星意外身亡后，其嫡子蒼自川繼位。這位主君，本就心性狹窄，不似乃父心懷天下，兼之身份尊貴、備受追捧，熱衷于爭權奪利。他既提防榮重擁兵自重，又擔心盛家勢力膨脹，更憂心本界的免掉這得之不易的主君位置。
后來，本界戰(zhàn)事吃緊，需要別界相助，派遣通界使來聯(lián)系。盛家得到證據(jù)，證明此通界使的真正使命是，犧牲別界、保全本界。聽聞，本界意圖將別界送與妖魔來自保，眾仙皆是憤怒不已。
在榮家大軍加固防線時，蒼自川得盛家相助，利用別界四處仙力，激發(fā)懿德峰仙力爆發(fā)，從而以過多仙力激蕩，切斷本界與別界通道。隨即，蒼自川處死那名通界使。
此后，別界之治，完全落入蒼家之手。
別界孤立，不僅未曾更加穩(wěn)固蒼家之治，反而激化了三大家族本就微妙的關系。
榮家本就勢大，榮重更加小心謹慎，采用一切法子，使榮家臣服蒼家，保全自身。他經(jīng)戰(zhàn)場殘酷，手段較常人自是果決，漸漸有了刻薄陰險之名。
盛家則愈加親近蒼家，得蒼家相助，勢力逐漸壯大。后來，盛家還主動接近榮家。狠辣如榮重，竟也容忍了盛家，甚至給人頗為倚重盛家的印象。
盛家的野心日漸明顯，榮家穩(wěn)固如常。
說到這里，牧離生飲了茶，道：“主君之位幾經(jīng)更迭，蒼姓子孫，身處安逸，漸漸失了運籌帷幄、決勝千里的謀略，成了如今模樣。不知為何，盛家勢力不斷膨脹，成了同榮家分庭抗禮之勢?！?p> 榮晏遠道：“懿德峰被封，盛家崛起，疑點頗多。為求自保，我榮家，不得不有所行動。”
此時，牧清蘭已然平復心緒，想想道：“所以，三大家族之爭，實是注定。娘親怕的，其實是這一天的到來?！?p> 牧離生看向女兒，眼神柔和許多。
牧清蘭仍有疑惑：“如此說來，華正宮對師父懷恨在心，意在伸展勢力，自當斬草除根。為何，還為我說情，要我進入華正宮？”
榮晏遠神色憂慮，道：“你為元千山欺騙，使得華正步步順利，到底算是有功。貿(mào)然處置你，于華正名聲有損。我卻總覺，華正真正的意圖，是從你身上得到什么?！?p> 牧離生也奇怪起來：“清蘭入宮不久，身份低微，實是想不出有什么值得下如此大的功夫的。”
“華正所要，無非同水宮主有關?？囱巯虑閯?，怕是華正也不知想要的是什么?！睒s晏遠言辭模糊道。
牧清蘭是愈加迷糊。牧離生看著他，似有所悟：“華正一心置水誼歌于死地，不是僅僅為了當年的出走?！?p> 聽著兩人所言，牧清蘭似乎有些明白。
這場爭斗，綿延十萬年，從最初的一人起意，牽扯越來越多，方成如今復雜局面。不知有多少仙人，早已陷入并無辜喪命。
她自己，此時也成了爭斗的一部分，身不由己，無可奈何。牧離生當初拘禁她的舉動，雖是出于本能，卻也因了洞察形勢，只是太過了些，反而弄巧成拙。
榮晏遠道：“此事牽涉甚廣，亦非你獨力應付。來日方長，你保重自身，強大功力，才不致重蹈覆轍?！?p> 牧清蘭點點頭，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榮晏遠向母女倆告別，飄飛而去。
牧離生捏捏牧清蘭的臉，道：“發(fā)什么呆，發(fā)呆能救活水誼歌？”
“懿德峰的威力，真的如此之大？”
牧離生翻看榮晏遠送來的兵書，道：“你又不是沒見過。要不，你去試試？”
牧清蘭哆嗦了一下，想起了師父慘死的景象，深深呼吸幾次。
“那無盡海的監(jiān)牢，也不比受死好多少。海水摻雜仙力和妖邪之氣。囚犯住在其中，本就是受刑。還有，無由岸是榮家地盤，監(jiān)牢中的勢力卻是盛家大過榮家。你別指望戎可懷能照顧九朦弟子。榮公子所言，只是盡力而已。我們，不能難為他?！?p> 牧清蘭覺得，身上的擔子，愈加重了。
從前，她只顧自己一人，隨心所欲，自以為是，害了自己，害了他人。說到底，還是自身不夠強大。
她希望，有朝一日，能堅強如柏攬夕，劍法高超如水之客，洞察萬事如牧離生，善良如榮晏遠。
還有，她想付出實際行動，如戎可懷。
她不愿，曾經(jīng)許下的保護娘親不受欺負的承諾，成了一句空話。這是對娘親的承諾，亦是對自己的承諾。
可是——
“娘親，我該從哪里學起？”牧清蘭向牧離生喊道。
牧離生正自讀著兵書，津津有味，如若未聞。
牧清蘭見狀，偷偷摸摸靠近墻上的終古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