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的話,言猶在耳振聾發(fā)聵。
初時不覺,
如今想來那或許是牽涉到上神、神君層次的道,似有道法自然之意,太過高深,深有一種不明覺歷之感。
只說這游戲系統(tǒng)融合了本土世界以后,也真會寫故事,為了貼近生活實際把人物和背景入鄉(xiāng)隨俗搞得那么本土化。
又是父神直系,洪荒時代慷慨就義戰(zhàn)死殉國的末代神皇。
又是藥王蒼舒寒,醫(yī)神匱無名,這樣在洪荒末年一等一的神仙大佬。
自己還拜了醫(yī)神傳人“一縷塵封已久的醫(yī)祖魂魄”當老師,頗為講究。
又是焚香,又是叩頭,還要在祖師爺面前跟著系統(tǒng)創(chuàng)造出來的虛擬老師——醫(yī)祖魂魄季師傅一字一句的念拜師詞。
臨到最后,還得隨著師傅跟武俠小說里寫的那樣,發(fā)一個決計不可違背的心魔誓言。有若違此誓,老天一定會懲罰你什么什么的那種。
拜師的時候特別莊嚴肅穆,玄靈雖面上一臉誠心,卻到底是個玩家,到底跳脫,不免在心里偶爾開開小差。
想著,一個游戲而已,為何一下子制作那么精煉?莫不是因為全天下只有一個玩家,導致經費預算可以充分燃燒,瞬間燃爆小宇宙的那種?
從演員到幻境、服裝道具皆屬于上乘,拜師的禮儀也那么正式,就像真有那么回事一樣,體驗感極佳。
當然,若是心魔毒誓不是和系統(tǒng)以及本土世界直接掛鉤就好了。雖然不會違背誓言,但是任誰每天一柄達摩克斯劍懸在腦袋上,總會覺得有那么些許不自在的吧。
經歷千辛萬苦千山萬阻,終于成功出師之后,還得了個第三代醫(yī)神傳人的紀念稱號。
由于進階科目選擇的是毒之一道,因而,屬于她的“第三代醫(yī)神傳人”稱號,效果是增加解毒的成功率。
增加多少解毒效果沒說,系統(tǒng)也不給解釋,等以后什么時候解毒沒把握做到百分百了才有可能用得到。
凡世界大概是用不到了,算聊勝于無吧。
奇怪?
為什么會突然見到老師?
“教咱學醫(yī)的老師可是一縷上古洪荒時期的魂魄,難不成,我也……”
初入玄靈神魂所處的世界,冥曄剛踏足云端,就聽見她差點把自己當成了已死之人。若是當真了,那么就算把她救活,她也會以為自己已經死了。
自然是不能讓她這么認為的。
“不,你不是?!壁戏€(wěn)穩(wěn)得開啟忽悠模式,他非常清楚,遇到心神方面的傷勢,越是緊急,越是兇險,他越不能亂。
“我不是死去的魂魄,我是生魂?”誰在說話玄靈不知,她只下意識回答,“是這個意思吧?”
“嗯?!?p> 冥曄先順著玄靈的意思捋毛,再正色道,
“我先在護住你的心神,告訴我你現(xiàn)在的狀態(tài)。”
“好的。”
“我記得我之前好像暈倒了,還有,咒符好像失效了。”
“你昏倒之前給小白下了咒符?”
那個聲音溫柔從遠遠的天上像會仙法的神仙一樣忽而就飄到了近前,玄靈從看見他的第一眼起刷的一下臉瞬間就紅了。
漂亮的神仙小哥哥問,“是因為咒符的關系才昏倒的嗎?”
“不是小白,是冥曄?!毙`說,“好可惜,咒符沒失效的話,痛感那么劇烈才不可……”
“明明邪王墓的邪氣反噬是冥曄,可為什么我整個人感覺那么沉呢?”
“只是感覺而已,”冥曄說,“你是生魂,應該覺得自己很輕才對?!?p> “可是,”玄靈說,
“好累好累,讓我覺得離那個倒在封魔陣法血泊里的人好近?!?p> “封魔法陣?”
“對”,玄靈知無不言,“就是封印魔尊的那個法陣?!?p> “你是誰,為什么你給我的感覺和血泊里的那個人氣息好像?”
“很像嗎?”
“不管了,”玄靈說,“反正我現(xiàn)在終于知道我是誰了,我……是一個生魂!”
有那么一瞬間,玄靈感覺世界是靜止的,自己穿著最后的那件黑色男裝,是一個同老師一樣半透明的魂魄。
一個生魂。
引導了玄靈的冥曄也覺得眼前的一切一下子翻天地覆,他進入世界剛剛所踏足的那片云彩不見了。遙遙從天上還看見的同玄靈講話的醫(yī)祖季怡君連通他所在的無名洞天一同消失了蹤影。
當玄靈認定了自己是生魂的那一刻,她就仿佛真的成了想象之中生魂的形象。
而冥曄自己,卻完全消散了蹤影,若非意識到自己就站在飄飄忽忽的玄靈身旁,或許就會因為她神魂的消抹,徹底排斥出整個世界之外。
就算他神君的神魂,此刻渾身上下也逐漸失去了全部原有色彩、線條、輪廓,成為頭上頂著“血泊中的尸體”這一行稱為,幾乎完全透明的存在。
不得不承認,在玄靈現(xiàn)在的意識之中,冥曄或許就像她剛才同他說的那樣,是一具躺在封魔之地血泊里的死尸。
與冥曄之前的猜測不同,玄靈全身上下最厲害的或許不是法術,也不是預言之力,而是她這道無意識就能消抹一切的神魂。
原以為玄靈元嬰后期修為的神魂太弱,才會心神失守。先下看來,并非神魂太弱,而是眼前這一個個被她無意識吸引過來的光怪陸離的世界太過強大罷了。
半透魂魄飄啊飄,一個又一個場景沖過來,想要砸在她的身上。
“意識流沖擊?”
剎那之間,鴻淵鋒刃所過之處,一往無前。
場景依舊,
意識流未見減少,返倒有愈演愈烈之勢。
這里終究不是冥曄自己的世界,他也不是專修神魂的專業(yè)人士。
能做到如此地步,已然承擔了不小的風險。
更何況,此刻身在邪王墓,他全部的法力尚在,但又能釋放幾層?
再然后……
冥曄倉促之間只來得及為玄靈架一道紫竹葉結界……
……
玄靈怕極了下意識用手臂阻擋,卻沒有發(fā)現(xiàn)預想之中的劇烈撞擊和流血疼痛。
似乎外界有人在她的身前立了一個法術,虛擬的紫竹葉形成了一個球形的結界牢牢護主了她的周身。紫竹葉紋越來越淡,而所有對她的傷害都擊碎在這層結界之上。
無論多少攻擊,無論結界多么虛弱,紫竹葉紋依舊在那里,不來不去。
漸漸的,玄靈的眸種失卻了害怕。
留影術像一面真實的鏡子一般,將之前受到襲擊之時她的所做所為清楚的展現(xiàn)在面前。
外界確實有人試圖護住她,開始施法的便是那個人。
再之后,
混亂的意識流沖一起沖擊壁障,終究還是一鼓作氣沖破了那人的防護。
“會被反噬的吧?”
玄靈不知道幫她的那個人是誰,卻清楚的知道受到心神方面的反噬,那人決計不會好過。
若不是危急之際她終于找到那行字,感知到那個透明人把他強制性推出去了,恐怕那就不是簡單的修養(yǎng)能恢復的傷了。
都難為剛才的自己都這樣了,還能潛意識想救人來著。超帥!
“神魂反噬之后,怕是再也沒有余力沖進來了?!?p> 留影術形成的水鏡之中,玄靈繼續(xù)看了下去。
她很好奇,自己的潛意識當中,她的實力究竟有多強。
很快,
水鏡之中,試圖守護她的那道力量消散了。
但后來的意識流潮來了,哪怕被削弱卻也不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魂魄可以對抗的。
那么,
她為什么眼前還有結界,現(xiàn)在還能站在這里,繼續(xù)擁有思考的能力呢?
難道,
那具尸體,
他還在?
尋遍留影術的各個角落,
玄靈發(fā)現(xiàn),當時,在這方天地之間,已經再沒有另一個人存在了。
但明明消失的結界,又迅速被組織起來了。
“是……我?”
福爾摩斯說過,排除所有不可能的,剩下的那個即使再不可思議,那也是事實。
“原來是我啊?!?p> 球形結界也好,紫竹葉也罷,都是無數場景中冥曄擅長的法術?;蛟S死亡威脅之下極致的求生欲激發(fā)了自己所有的潛能,才能臨時釋放出他的法術吧。
當她以為施法的是別人,紫竹葉就黯淡了,但所有的靈力都來源于之前驚恐至極的自己。哪怕結界再脆弱,它總不斷的被無意識的輸入著靈力,因而外界的種種全都傷不了她。
可她明明什么也沒干,連掐法決的動作也沒有!
是了,
一個魂魄,一個意識體,一眼成法,一念成道。
難不成還要像現(xiàn)實中那樣,用法決引導構建靈力釋放的渠道嗎?
“這分明就是我自己的世界,我為主宰,憑什么不能掌控它?”
話音剛落,
極致的風暴猛烈席從玄靈的周身而起,瞬間卷過世間上的一切。
一切塵埃落定的時候,
終于,她看清了那個傳說中封印魔尊的法陣。
靜靜的,
她站在血泊里的冥曄旁邊,眼睛深色的血蘊含著不知名的毒流淌在封印之中,神色晦暗不明。
“學成歸來,
需要解毒的那個人,
死了?”
***
“你,還想說什么?”
她想注視著他可能存在的方向,哪怕極其費力,也說得太輕太輕。
冥曄只看見小姑娘漸漸白化的一頭青絲,蒼白得嚇人的側臉,感覺她毫無血色的嘴唇用力蠕動著。拼命想要表達自己的意志,臨到嘴前,卻實在吐露不成半分。
同時神魂之疾,相比之下,自己剛才為神魂反噬所受的傷,是如此的微不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