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五日一晃便過,離昭云及笄大禮之日也越來越近。
這幾日辰時,仍由趙嬤嬤傳授禮儀。她雖仍時不時的做點小動作,但也不敢同第一日那樣明目張膽,只是偶爾為難一番。
一個動作做的已足夠標準,還讓昭云再多做幾次。昭云耐著性子,照著她說的再做,久而久之,趙嬤嬤也不敢再說什么。
倒是熙春她們動作頻頻。
讓熙春去摘石榴,摘著摘著倒是大半進了她的肚子。
讓念夏去采摘蓮花回來插在花瓶里,卻是去了大半日才回。
讓斂秋掃地,掃著掃著竟傷感起來,放下竹帚坐在游廊顧影自憐。
唯有拂冬,還算是聽吩咐,可態(tài)度卻一直是冷冷冰冰,整天板著個臉,沒個笑模樣。
這日酉時。洛燁打昭云宮路過,看著宮門大開,門口也沒有一個人把守,心下驚疑。
撇下身后緊跟的太監(jiān),他踏足昭云宮一看。在游廊的盡頭,四五個宮女竟圍坐在一起玩著骰子戲。
他從游廊邊經過,見那幾個宮女也只顧著埋頭,緊緊地盯著面前轉動的骰子,嘴中還各自激動地念叨著。
念夏和熙春坐在里側,面前放著些小碎銀,注意力全都在轉動的骰子上,嘴中念著各自壓得點數(shù)。
洛燁在旁重重咳嗽了好幾聲,她們也沒有將注意力從骰子上移開。瞬間他臉色就變得鐵青,重重地甩袖而去。
正怒氣沖沖地行至昭云書房前的一株梧桐樹下,一名宮女從后轉出,竟看不懂臉色地擋在了他的面前。
斂秋看著面前著一襲明黃色繡云龍紋便服,鳳表龍姿的洛燁。想起多年前的驚鴻一瞥,不覺紅霞染上臉龐,癡迷地望著,一時竟忘了行禮。
洛燁心中怒氣更盛,剛準備提步就走。就見攔在面前的宮女,一臉嬌羞地地低下頭,手中拽著手帕,緩緩吟出一句詩。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可曾知?”
洛燁從鼻中輕輕哼了一聲,轉身就走。積著滿滿的怒氣,走進書房。見昭云正掖著廣袖,在桌案后提筆練字。
“你竟然還有心思在這凝心練字?也不管管你的下人們,外面都亂成了什么樣兒?”
昭云抬起頭,就見陰沉著張臉的洛燁,將筆擱在硯臺上道:“皇上來了,快請坐?!?p> 候在一旁的碧螺取過木質小茶幾上倒置的龍骨瓷杯,用白玉雕花壺斟了點茶水雙手奉給洛燁。
他接過,抬手一飲而盡后。
面前的昭云朱唇輕啟:“請皇上饒恕昭云管教不嚴之過。只是……”她微微地低下了頭,抿了抿唇瓣。
洛燁見她露出為難的神色,開口道:“你有話不妨直說。”
昭云這才又抬起頭,看了他一眼,長嘆了一口氣道:“不是我不想管,而是這是母后賞賜的人。我無權過多責罰,否則就是礙了母后的顏面??!”
“此話怎講?”洛燁皺了皺眉頭,疑惑地問道。
“皇上日理萬機,可能不大清楚這后宮之事。前些日子,母后送來了四個宮女。各有各的脾氣,自是不錯??墒沁B母后都不知曉,她們先前疏閑散漫慣了,來我這更是如此?!?p> “這幾個丫頭我是束手無策。她們在我這,就如同燙手山芋,打不得罵不得。”說完,昭云又無奈地嘆了口氣。
“她們圍在一起玩骰子戲,還有一個竟不知死活地往我面前湊,如此肆意妄為,傳出去像什么樣子?”
“是我管教無方,可是~”昭云又佯裝露出為難的神色,皺著眉道,“我是真的不敢責罰母后賞賜過來的人啊?!?p> 與此同時,常德宮中的佛堂里。常德正跪坐于佛龕下,緊閉著雙眼,口中念叨著佛經。
置在膝上的右手,四指下托,每念一句,拇指就下掐轉動著一百零八顆小葉紫檀做成的念珠。那念珠無不是顆顆圓潤飽滿,色澤锃亮。
“太后,皇上他去了昭云宮?!蓖鯆邒哌M了佛堂,低聲說道。
聽聞此言,常德瞬間睜開雙眼,手中的念珠也停下轉動。
“何事?”
“啟稟太后。據(jù)說是昭云宮的宮女們胡作非為,竟還有一宮女往皇上身邊湊,惹了皇上震怒?!?p> “哪個宮女竟如此膽大妄為?”常德那保養(yǎng)得宜的臉上,一雙又細又長的黛眉微微蹙著,瞇著那雙狹長的雙眼,冷冷問道。
王嬤嬤低下頭來,遲疑了片刻,答道:“是前不久送給昭云公主的那名叫斂秋的宮女?!?p> “真的是膽子不小??!”常德?lián)沃厣系钠褕F,緩緩站了起來,轉著念珠問,“這斂秋從前是什么身份?”
“據(jù)說,她曾是罪臣之女?!?p> “那其他的宮女又如何?”
“她們竟公然圍在一起.……行骰子戲……據(jù)說前不久,熙春和念夏還在御膳房鬧了事?!?p> “真是放肆,這昭云是如何管教下人的?快擺駕昭云宮!”常德皺著眉頭,將手中的念珠掐緊。
一行人聲勢浩大的來到昭云宮外。見門外無一人把手,常德心中怒氣更盛。
圍在游廊處的宮女們剛準備散了,熙春剛準備將面前的一小堆碎銀往錢袋里裝,還絮絮叨叨著說著“今兒個運氣真不錯?!?p> 一抬頭,就見浩浩蕩蕩前來的常德太后一行人,大驚失色,立即僵住了。手中的錢袋一時失了手,碎銀瞬間骨碌碌地撒了一地。
“熙春姐姐,你這贏了銀錢,竟連錢袋都拿不住了!”一宮女在一旁打趣著。
“放肆!”攙著常德太后的王嬤嬤遠遠呵斥道。
游廊處嬉笑著的宮女們,滿臉的笑容瞬間凝在了臉上。一個個趕緊轉過身來,噗通跪了一地。
“你們在這干嗎?”王嬤嬤上前一步,緊緊盯著將頭恨不得埋下去的眾人。
念夏等人瞬間屏住了呼吸,將頭埋得更低了些。
“熙春,你說?!蓖鯆邒唿c名道。
“回嬤嬤,我……我們……在這……閑來無事……擲了會兒骰子?!?p> 跪在地上埋著頭的熙春,聽見王嬤嬤點著自己的名兒,頓時如芒刺背,顫抖著結結巴巴地回答。
“你們真是膽子夠大??!”常德在后冷冷地說,掃視到一旁跪著的宮女,出言問,“其他那幾名宮女也是昭云宮的嗎?”
“回皇太后,我……我們……是承恩宮的宮女。”一名身穿粉色宮裝的宮女埋著頭,局促瑟縮地小聲答道。
“慕貴妃的宮女竟然跑到昭云宮來了,真是膽大的很啊!”常德理了理斜插在發(fā)梢的鳳釵,說完就沒再看她們一眼,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