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還是不救?
就算他去救人,也未必就能成功逃脫。
更大的可能是葬身于此……
如果死在了這里,那就再也不可能報(bào)仇,也不可能阻止浩劫發(fā)生了。
也許只因?yàn)樗囊粫r(shí)任性,雪楓山將無處伸冤,師父的犧牲會被白白辜負(fù),甚至可能葬送其他神山中不知多少人的生命……
李皓清咬住嘴唇,一手緊緊地抓著樹干,爪子已經(jīng)沒入樹皮幾分,指尖滲出鮮血卻不自知。
為了大義忍辱偷生,還是為朋友賭上性命?
“啊——”
他一拳接一拳地猛錘著樹干,胸中郁憤難填。
其實(shí),他心中早就有了那個(gè)“更合理的答案”,可是他就是不想承認(rèn),就是不想選擇那個(gè)答案……
遠(yuǎn)處的貓又已經(jīng)渾身浴血,卻依然在與成群的魔獸廝殺。
火勢越燒越大,甚至快要燒到李皓清這邊了。
貓又往他這邊跳了兩步,身上還有兩頭魔狼緊咬著不放。而后爬上樹枝,朝著李皓清奮力嘶吼,那聲音凄厲而憤怒。
這是在催促他逃走……
李皓清呆站著,腦中一片空白,只是回想起了喵的那句話:
“他是朋友。”
她說這話時(shí),那么的風(fēng)輕云淡,卻又堅(jiān)定無比。
……
“大義什么的……都見鬼去吧!”李皓清一掌拍在樹上,雙眼泛紅:“我不要再這樣只是看著了……”
他腳下一瞪,飛速沖出。
一邊心思急轉(zhuǎn),瘋狂思考著該如何救出喵和尾。
可是他的飛行技藝尚不熟練,飛了幾丈,一下子撞在樹枝上。
既然飛不行,那就用跑和跳!
他猛催靈力,山琿取代了畢方妖魂,同樣保持著人形,身體開始變化:黑發(fā)及腰,尖耳紅眼,銀灰色的尾巴。
風(fēng)聲大作,火勢大盛,林火瞬間改變了蔓延的方向。
他心下一驚,有了靈感。
如果……如果能操縱風(fēng)的話……
他行如疾風(fēng),在樹木間迅速移動,只比全盛時(shí)的貓又略慢一些。
見他居然換了一種妖形返身回來,趙寬大吃一驚,御劍迎上,想要斬殺他。
“小子,回來送死是嗎?”
貓又彈跳而起,一爪抓在趙寬后腿,拖住了他。
趙寬吃痛,氣惱地旋身下沖,抓住貓又頭部的毛發(fā),用烈火包裹著的拳頭轟擊她的面部。
她往地面落去,周圍的魔獸跳起來,肆意撕咬著她的身體,讓人看了只覺膽寒。
李皓清抓住時(shí)機(jī),從一側(cè)繞過,抓住了尚未落地的貓又,提到自己背后背著。
“什么!?”趙寬沒想到他的動作竟如此靈活。
李皓清沒有轉(zhuǎn)身逃走,而是徑直朝著大火沖了進(jìn)去。
熱,燥熱,灼熱,滾燙……
李皓清用盡所有心神試圖控制著狂風(fēng),卻并無效果,身上的燒傷開始嚴(yán)重起來,他開始感到全身刺痛。
“拜托了拜托了,風(fēng)哥,風(fēng)神,風(fēng)爺爺!求你了!”李皓清眼睛被熏得快睜不開了:“幫幫我吧!”
瞬間,他抓到了一絲感覺,心中有些許明悟。無形而有形,可以呼嘯卻也可以輕撫,流動的氣息,這便是風(fēng)!
風(fēng)向改變了。
烈風(fēng)向身后方向狂卷而去,卻獨(dú)獨(dú)避開了他。
御劍急追的趙寬頓時(shí)被大火吞沒,被拉開了距離。魔狼、魔熊與雙頭鳥都難以承受這高溫,慌亂逃散。
不僅如此,他操縱風(fēng)的技巧愈發(fā)熟練:狂風(fēng)以他為風(fēng)眼,由內(nèi)向外吹去,形成了一道風(fēng)墻。
在他周身,溫度漸漸降到可以忍受的程度。
李皓清松了一口氣。接下來就這樣逃走吧!
他背著貓又迅速沖出了大火,扭頭看了一眼,并沒有追兵,頓時(shí)欣喜不已。
然而……
他肩上突然傳來一陣劇痛,擰頭去看,原來是貓又發(fā)狂,一口咬住了他。
“喵…阿喵!是我!”這劇痛令他的速度慢下許多。
“我們就要成功逃走了!”
“阿喵!尾!快醒醒!”
李皓清開始感到虛弱,他的血液正在被逐漸吸走。
他半扭過身子,用手去抓貓又的爪子:“我是李皓清!是你的朋友?。 ?p> 不料腳下不穩(wěn),一步踩空,摔在了地上。
深入骨髓的劇痛、失血帶來的虛弱感、突如其來的摔傷,李皓清一直全力運(yùn)轉(zhuǎn)著周身靈力,現(xiàn)在終于堅(jiān)持不住了。
他逐漸變回了人形,全身酸痛,掙扎著拿出金創(chuàng)丹與返靈丹吞下。
“怎么會這樣……明明就要成功了……”
李皓清使勁錘了一下地面,滿心不甘。
“喵……尾……”他往前爬了一段,抱住貓又:“快恢復(fù)理智……我們一起逃出這里……”
貓又被他抱入懷中,張嘴便要咬他,眼神與他對上,卻突然愣住了。
她的瞳孔漸漸變大變圓,無力地靠在李皓清身上,用嘶啞的聲音輕輕叫了一聲:“喵嗚——”
李皓清心頭一震,不知從哪兒生出力氣來,用手臂勾住貓又的胳肢窩,開始帶著她朝前爬。
他先是用手摳進(jìn)前面的土壤里,再扭著身子,用手肘和膝蓋使力往前挪。
“喵,尾……逃出去以后,我一定帶你們?nèi)コ院贸缘?,帶你們?nèi)ビ螆@……我們一定要…安全到達(dá)祿廣城……”
這樣前進(jìn)的速度非常緩慢,許久也爬不出一丈。
但他還是繼續(xù)爬著,全身酸痛、大汗淋漓、五指破潰,每一個(gè)動作都鉆心地疼。
盡管理智告訴他這樣做沒有任何意義,但他現(xiàn)在只想著能爬多遠(yuǎn)是多遠(yuǎn),爬到累死也好,他就是不愿意這樣躺著等死。
“哈哈哈哈哈!”身后突然傳來趙寬的狂笑,“跑?我看你能跑到哪里去?。俊?p> 他是火屬靈根,赤炎又是他釋放的,根本對他造成不了太大傷害。所以只是被火勢暫時(shí)阻擋,馬上便御劍趕了上來。
“是嗎……結(jié)束了?”
絕望淹沒了李皓清,他掙扎著往前爬出半尺距離,又再往前伸出手,按在泥土上,卻是一掌落空。
“轟”的一聲巨響,大地開始輕微震動。
地面突然下陷,竟露出一個(gè)大洞,洞壁用灰色石磚砌成,磚縫間生著許多苔蘚。
李皓清與貓又徑直掉入了洞中。
洞內(nèi)漆黑無比。他們很快落在滑膩的地面上,順著地勢往下迅速下滑。
“真像是在做夢啊……”
這是李皓清最后的想法,他終于虛弱地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