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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得遺珠月下歸

(26)克妻的大奇葩

拾得遺珠月下歸 程溁 3498 2020-04-23 14:09:29

  大雄寶殿,爐香乍爇,四處蒙薰。

  李西涯磕完最后一個頭,跪著從地上起來,周身就跟在土里滾過似的,渾身的土。

  他也不在意,虔誠的求了觀音靈簽,拿著一支竹簽找到玄和方丈,幫著解一解。

  玄和握著簽一看,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

  下下簽,楊文廣傷身。

  出門見鬼遇兇人,買賣經(jīng)營徒苦辛;

  名利兩般皆不順,勸君守舊待來春。

  玄和抬眸瞅了對方一眼。

  又暗道一句不好。

  氣為先天之動機(jī),色為后天之華表。

  一人的面部之氣,昭示著他近期的運(yùn)程。

  此人氣滯神苦,眼無神光、精舍晦暗,天庭無紫氣東來,事業(yè)已然遭受困局,不用多久財運(yùn)也會同出現(xiàn)問題。

  且眉眼宮格白色初起,如白塵拂柱,主半載內(nèi)有破財之厄,甚至惹上人命官司。

  玄和觀相后,弱弱的問道“施主,所問何事?”

  “阿彌陀佛,方丈我問姻緣和子嗣?!崩钗餮氖烛\,睜著漂亮的眸子一眨一眨地望著玄和,似乎會說話一般。

  玄和本想直言說他命中無姻緣的,但貌似說了也無用。

  他幽幽的嘆了口氣,語重心長勸道“貧僧觀施主有因精氣耗散導(dǎo)致破財連連之兆。”

  他其實(shí)就是隱晦的說,施主執(zhí)念太深,導(dǎo)致憂思過重,傷了身心,放棄吧!

  但玄和看對方那明白卻裝不懂的神色,干脆袒露。

  “婚姻如果不是兩廂情愿,勉強(qiáng)撮合,將來恐怕反目成仇,親家變冤家,甚至演變成拿刀相向的悲劇,這樣便得不償失……慎之!慎之!再慎之!”

  “求方丈開示!”

  李西涯心中十分難過,死死地抓住玄和的衣袖。

  他前十次都是這樣親家變冤家,屢次賠光了家底。

  如今他又找到新目標(biāo),豈不是又要……

  “我觀方丈面善,咱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亦或是有緣!”

  李西涯倒不是套近乎,是真覺得玄和眼熟。

  似是同許多年前的名噪天下,卻又遁入空門的那位傳奇大儒相似,只不過他當(dāng)年年紀(jì)尚幼,時間又太過久遠(yuǎn),有些記不清。

  玄和抽了抽寬袖,沒抽出來,擔(dān)心把自己的新袈裟扯爛了,就沒再掙扎。

  他老神在在,道“施主這次外出,宜急,不宜緩。否則不僅對自己不利,甚至有破財?shù)目赡??!?p>  李西涯摸了摸干癟的荷包,連連搖頭,表示自己,今日回去就啟程。

  什么好友的母親托他照看,他都“不知道”,花克勤若是問自己是否收到信件,他就說沒看見。

  呵呵,笑話,攢點(diǎn)老婆本不容易,絕對禁不起再破財了。

  玄和見他這么乖,心生不忍。

  于是,去內(nèi)室寫了一封信,折好裝在錦囊里,道“也不是無法化解……”

  二人耳語了幾句,李西涯才拿著錦囊離開。

  見此,縮在門外的花沅,趕緊偷摸的跑了。

  她方才見李西涯往靈巖寺走,就好奇的多看了一眼。

  但見,他噗嗵一下,猛然就跪下。

  三步一跪,五步一拜,七步一叩首。

  圍了一圈人看他,于是,她也好奇的跟了過來。

  她也算看明白了,這人娶媳婦的決心著實(shí)堅決,放著官老爺?shù)拿孀佣疾灰?,來到千里之外的余姚燒香拜佛?p>  真是沒誰了!

  其實(shí)吧!這人倘若不克妻,也許是個好丈夫、好父親。

  前世燕京里有兩男的品行很奇特,不近女色的那種。

  一個是閣臣大人,很多高官得知冀漾后宅是空的,為了套關(guān)系,都往府里送的美人,那是一窩窩的送,環(huán)肥燕瘦的俱有。

  可連門都沒進(jìn)去,就被丟出來,有一次美人太多,把后街都給堵了,彌漫著脂粉香氣,那叫一個水泄不通,烏煙瘴氣。

  還有一位就是李西涯,這人家中通房、小妾都沒有,估計是養(yǎng)不活,但是他特別熱衷于娶妻。

  問題是,一個個風(fēng)冠霞帔的新娘豎著領(lǐng)進(jìn)屋,不到幾個時辰,就要橫著出來。

  之后,岳山大人帶著內(nèi)兄、內(nèi)弟的就要開砸。

  李府里的瓷器,永遠(yuǎn)是燕京城里的最新款,后來換成粗瓷的,沒多久又換成泥的,往越來越便宜的類型發(fā)展。

  再后來都用鐵器,可謂是禁得住千錘百煉。

  京中傳言,很是不好,皆言李西涯是克妻的大奇葩……

  纖細(xì)的身影倒映在光斑晃動的小路上,比婆娑的梨花樹影,更加秾艷婀娜。

  花沅本想換換口味,吃點(diǎn)稻苗的,但被擾亂了計劃,就只能再弄點(diǎn)別的菜裹腹了。

  忽然發(fā)現(xiàn)一塊山田里種著蘿卜。

  她用力拔了一根,下面的蘿卜還沒長大,但葉子正嫩,蘿卜葉有潤腸通便的等作用。

  冀漾每日臥病在床,應(yīng)該會便秘吧?

  正適合這位呢!

  花沅腦海里出現(xiàn)了他蹲在恭桶上,憋紅了臉的畫面。

  嘿嘿,心情頓好。

  她哼出了不成調(diào)的小曲子,很是歡快。

  “郁金堂北畫樓東,換骨神方上藥通。

  呀嘛呀藥通呦……

  長籌未必輸孫皓,香棗何勞問石崇。

  呀嘛呀長籌呦……”

  “妹子這嗓音可真好聽,就是這曲子沒聽過!”

  屠維看著緩慢出殼的鷹蛋,看得睡了過去,被悠揚(yáng)的嗓音喚醒。

  他后知后覺的醒過味兒,嘟囔道“長籌不就是廁籌,如廁之后的刮屎板?

  茅房里用來堵鼻孔的干棗,怎么能拿來吃?

  還在茅房里將棗吃個凈光,不是愚蠢,就是奸詐?!?p>  冀漾正坐在書案前讀孫子兵法。

  書籍里面的內(nèi)容他早已倒背如流,但閑暇時還是喜歡看看。

  忽然耳邊傳來清麗的曲調(diào),他倚窗望去。

  山野清明,梨花綻放,一條鵝卵石鋪就的蜿蜒小路上,光影斑駁。

  小丫頭穿著一身素衣,笑得眉眼彎彎,走在梨林里不僅沒有絲毫是遜色,反而被襯得宛若梨花仙子,十分耀眼。

  見她沒有難過,仍是活潑的向上,還能自娛自樂。

  他僅是就這么靜靜的看著,干涸的心田就好似被雨水潤澤,莫名的滿足。

  花府對她來說早已是水深火熱。

  他既然做哥哥就要為小丫頭打算,盡快成長起來護(hù)住她。

  “屠維,邊振明最近有什么動靜?”

  邊振明被邢簡擺了一道,為了息事寧人找遠(yuǎn)嫁的女兒們要了銀錢,才將窟窿給填平。

  依著那種自以為是的性子,絕無可能看清自身的錯誤,定會做點(diǎn)什么!

  “邊振明給遠(yuǎn)在燕京的燑、煵、焟三個女兒,分別都送了密信,不知道具體寫的什么,但回鄉(xiāng)祭祖的花府老夫人林淑清,直接從休寧趕來余姚,昨日剛剛住進(jìn)邊府?!?p>  “花府的人來余姚,呵!”

  別人不知道,冀漾還能不知道?

  看慣了深宮里的勾心斗角,這些小伎倆也就小丫頭的父親花克儉,那位寄情詩詞歌賦的大才子,參悟不透吧!

  把花沅當(dāng)做榮貴妃的贗品送進(jìn)宮,最大的獲利者絕對不是結(jié)發(fā)妻生的正嫡一脈,而是平妻林淑清,還有身為平嫡的這一脈,獲益良多。

  小丫頭三年前被人賣到邊府為婢,就是林淑清等人的謀劃。

  哼,如何能拿捏尚書府的嫡孫女?

  當(dāng)然是先讓人輕賤她,之后再救了她。

  讓她感恩戴德,用親情栓住了,讓小丫頭死心塌地的為他們做事,成為一塊牢不可催的墊腳石。

  小丫頭年紀(jì)尚小,不懂得那些彎彎繞繞,又天性醇厚,定會被利用的連骨頭渣都不剩。

  而如今這顆棋子跑了,平嫡一脈又怎會舍得謀劃了一半的計劃擱淺?

  記得正嫡花克儉的貴妾,就是邊振明的嫡三女邊亞焟,當(dāng)年也是林淑清給做主抬進(jìn)府的,后又將庶子、庶女生在小丫頭前面,占了長的位置。

  如此,林淑清與邊府可謂是早就沆瀣一氣。

  忽然有些后悔,當(dāng)年將小丫頭換進(jìn)了花府。

  他本想著世家貴女不愁吃穿,二少奶奶雖亡,但有親祖母、親爹護(hù)著,日子也不會難熬,這才生出一念。

  可尋常百姓又重男輕女,他也舍不得她吃苦受累。

  也許他該找個機(jī)會,將小丫頭送到榮貴妃身邊。

  母女血親乃是天性,榮貞兒定會喜歡小丫頭的。

  另一頭。

  花沅哼著小曲兒,瞅見那一抹俊逸的身影,眼眸立刻亮了。

  好俊啊!

  病弱有病弱的美,健碩有健碩的陽剛。

  但又閃過一絲的心虛,她剛才想他便秘的樣子,會不會被發(fā)現(xiàn)了?

  冀漾看著她,本來正要喚自己的,但卻忽然收了口型。

  心里悵然若失,空落落的。

  他不喜歡這種感覺。

  他雖然不說,但是喜歡小丫頭甜甜地對著自己,還有那絮絮叨叨的小模樣。

  記得小丫頭很是厭惡林淑清這位平祖母。

  他心中生出作弄小丫頭的心思。

  于是,他對著下面正往竹樓里邁小腿兒的她,淡淡道“林淑清昨日來了,住在邊振明的府上?!?p>  花沅聽后,身子微僵。

  那位佛口蛇心的平祖母來了!

  正妻所生的嫡子稱為“正嫡”,平妻所生的嫡子為“平嫡”。

  她的祖母只要還在世一日,林淑清就是掌握中饋,也是平妻、平祖母。

  她的子女也是平嫡。

  那花克勤雖是榜眼出身,卻也矮上她父親正嫡一頭。

  這也是那一窩窩作為平嫡大房頭心里解不開的死疙瘩。

  對于這些事她原來也不懂,也沒人教自己,她只覺得都是一家人。

  可偏偏算計她最深的也是“一家人”。

  就在花沅繃著小臉的時候,冀漾又說話了。

  “你的親人來了,正好送你過去,和家人團(tuán)聚?!?p>  “砰!”小籃子掉在地上,麥苗、稻苗、蘿卜葉,凌亂的撒了一地。

  “不……不……我不去!”

  花沅頓驚,前世今生的噩夢席卷而來,壓得她喘不過氣。

  她是要回去,但回去絕對不是為了團(tuán)聚,而是報仇。

  可報仇,也要有報仇的資本。

  她從不認(rèn)為憑著自己勢單力薄的一人,就能撼動花府。

  林淑清的父親林大儒是花信的夫子,乃當(dāng)代大儒,在國子監(jiān)任職,桃李遍天下。

  當(dāng)年花信同榮毓莠門當(dāng)戶對,早有婚約在身,與林淑清不過是私相授受,可感情甚篤。

  故而榮毓莠雖為正室,卻不受夫君寵愛,加之后來榮府滿門獲罪,成了罪臣之后,地位更是一落千丈。

  幸好禍不及出嫁女,但榮毓莠在后宅的地位,卻越發(fā)卑微,遂一直由平妻林淑清掌管花府中饋。

  花信則將子孫全部投到林大儒門下教養(yǎng),所以哪怕是榮毓莠親生子嗣,也皆與這個原配嫡妻不親近。

  有名無權(quán)的正室,那自然過得也不甚如意,任平嫡一脈輕賤……

  

程溁

花信(花府當(dāng)家人,與清源伯率軍討平四川都掌蠻叛亂,成為好友,將花府與伯府相鄰而建,成為鄰舍人家。)   小劇透:花沅后面回花府,鉆狗洞爬過去,繼續(xù)報金大腿。   嫡妻:榮毓莠(花沅的祖母)   正嫡子:花克儉(二房)   正嫡女:花克寬   平妻:林淑清(林大儒之女,花信的小師妹)   平嫡子:花克勤(大房)   平嫡女:花克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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