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yǎng)精蓄銳這幾年來,劍宗儀式終于再次提上了日程。
這次出現(xiàn)了不少新面孔,都是些新進的弟子,周念伊力排眾議,帶上幾個小糯米團子般的弟子跟在自己后面,美名其曰——長見識。
散桃長老給這兩個弟子布置了作業(yè),要求回來之后要寫一千字的觀看體會。
怎奈這些弟子太小,還沒有學會御劍飛行,周念伊自己提的議,自然要負責到底,于是此次出行便沒有御劍,而是帶著兩個小孩子在一把扇子上飛行。
這把扇子,是周嘯的法器,通體青色,玉石和銀子打造,畫上是青色煙雨圖,淡雅非常。
此次劍宗儀式辦的盛大,各門各派也極為重視,不過最讓人津津樂道的莫過于臨鶴和歸儀兩相對陣的場面。
畢竟,三年前那場意外讓兩個門派之間有了不小的隔閡,可劍宗儀式總是要對上陣的。大家都想看看他們雙方會如何對待。
這次周念伊的座位變了,整個歸儀場鎮(zhèn)的最中間那位,身上不再是校服,青色長衫,墨青色外衣,配上每個掌門必須有的銀色肩甲,頭發(fā)不再是高髻,而是長發(fā)飄飄,頭上步搖流蘇,叮當作響。
她是掌門,根本不用下場,自然也不需穿那種輕便著裝,她應該做的就是盛裝出席。
只可惜她這一身本事,如今大家更需要的是她做一個花瓶。
好在身旁還跟著兩個小團子,一左一右,這兩個小孩是兩位長老的孩子,只是赴死之戰(zhàn)上一個受傷昏迷不醒,一個身隕。幾個長老們再三商量,決定給這兩個剛剛的孩子取個名字。
一個叫周銘薔,一個叫周銘薇,薔薇,愛的思念。兩個孩子很聽話,不哭不鬧,等著爸爸醒過來。
她對著的那個人依舊是云涉讕,云涉讕倒還是多年前的那身裝束,她看著她,這兩位真君似乎有點同病相憐的感覺。
有些可憐的相似。
都是修真界數(shù)一數(shù)二的人,都是上一輩恩怨責任不得不落到自己身上的人,都是愛而不得的人。
周念伊繞有趣味的看著一場接一場的比賽,新弟子們都是不錯的,雖然身法不太熟練,但還有些看頭。
蓬萊的陽光打在她的臉上,她便這么睡著了。
等她再睜眼,今日的賽事已經(jīng)進行的差不多了,銘薔和銘薇拉著她說想去看海。
夜里海邊總是有風的,周念伊沒再牽著他們,由著他們在沙灘上留下一串串的腳印,郁離歌在一旁陪著她。
“有這時間,你不如去陪著師兄?!?p> “他今日事情多,現(xiàn)在也忙著呢。”
周念伊忽的停下了腳步,看著海上一邊,那個島是赴死之戰(zhàn)的戰(zhàn)場,現(xiàn)在閉上眼睛似乎還能聽到人們的哀嚎和鯨魚的悲鳴。
“不要想了,這天下現(xiàn)下總是太平了?!?p> “嗯,”周念伊心不在焉的應了一聲。
郁離歌又說:“你當時可是嚇死人,身上沒一處是干凈的。大家看著你們,都以為你們救不回來了?!?p> “本來是救不回來了,當時我是真的很累,可是有人還想我活著?!?p> 郁離歌瞇瞇眼,繼續(xù)說:“是啊,不過,你每次遇見宗言都能化險為夷,看來你真是他的克星。”
周念伊總算是笑了,道:“或許我們天生就是對手?!?p> 入夜,周念伊將那兩個孩子安放好,便又去了海邊。海邊平靜,她就這么走著,走著走著便低下了頭,只看腳下。
這樣的平靜日子,不知道還能維持多久。
出神之際,她毫無防備地撞上一個堅實的胸膛,抬頭,只見一雙深邃澄澈的眼睛,再一看,一張俊美非常的臉近在咫尺。
她猛地向后退去,這個人還能是誰?!
云子虛朝她畢恭畢敬的行了一禮,“真君。”
他都這么講禮了,自己自然也不能差,于是周念伊背著手,微微點頭,道:“嗯。禮就不必了,你我之間的矛盾,光行禮是不會減去分毫的?!?p> 聽見這句,云子虛的手不可察覺的抖動了一下,“夜已深,海邊風大,真君還來這里賞風景,似乎不是個好選擇。”
周念伊斜了他一眼。跟你有關系嗎?不過這話并沒說出口,只是扭過頭不看他,用行動告訴他,她不想見到他,自己識相就趕緊走。
“聽說蓬萊晨景之顏色非別處可看,真君……”
“云公子,”周念伊打斷他的話,說:“你閉關三年,記憶錯亂了吧?你看看我,在神臺上我把你打的不省人事,你應該恨我,而不是來這里跟我談景色?!?p> 云子虛聽見這話卻不惱,也不像之前那樣不說話,而是繼續(xù)說:“若真君是無故打我,我會恨你??晌抑滥悴皇??!?p> 周念伊怔住了,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看向自己,似乎……有一絲的深情?
“是我們臨鶴對不住你們。”
所以他是來道歉的?
心是誠的,可死去的人怎么會回來?
盡管他們已經(jīng)血債血償了。
“沒用的話就不用說了。我不是一個別人道歉我就會原諒的人?!?p> 見云子虛低下了頭,心滿意足轉(zhuǎn)身要走,剛走出沒幾步,就聽見后面的人問她:“真君要一起看晨景嗎?”
“不了,”周念伊揚手,“我只和一個人一起看晨景?!?p> 云子虛立馬回:“叫上他一起?!?p> “不了,”周念伊加快腳步,“沒有人能找到他。”
看著周念伊遠去的背影,他遲遲沒有收回目光,郁離歌從他身后出來,緩緩道:“你不在意?”
“在意什么?”
“這三年我或多或少有問她一些事,她都記得,但唯獨不記得你了,剛剛那句話你也能聽出來,她愿意一起看晨景的人,就是你。”
“我很榮幸?!?p> “那是另一回事,我問過那么多次,她的記憶里有那么一個人陪著她經(jīng)歷過那些事,可是,在她的認知里,那個人不是你?!?p> 云子虛沒有說話。
“你被取代了。”
即使那個人本來就是你,可是你在她心里卻是陌生人,她喜歡著一個人,那個人是你,可是也不是你。
“無妨?!?p> 在意的太多,失去的也會很多。與其事事在意,倒不如陪在她身邊,在意她是否記得自己,怎樣看待自己,不如讓她放下。
“她好,便是最好?!?p> 其他的,再說吧。
郁離歌第一次認真的去看面前的這個人,倒沒想到他會是這么深情之人。又慶幸周念伊能遇見這樣的人,看來,自己是沒有選錯的。
“那便陪著她吧。這三年,她過的,并不順心?!?p> 柳暮真君的威名遠揚沒有那么容易,下山游歷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沒日沒夜的斬殺妖獸,扶危濟困也不容易,沒事要參加各種各樣的大會,幫助修真界重建也沒有那么容易,斬殺蛟龍,肩上頂著千萬條性命,還要承受不少人的陰陽怪氣,也是不容易的。
第二天的比試,出現(xiàn)個有趣的現(xiàn)象,云子虛,如同一個打紅了眼的人,局局碾壓對手,雖然以往年他也這樣,但從未像今日這般模樣。
最后他一人站在賽場上,頗有稱霸的滋味。
石予被他打下了的,他朝周邊的周易霜使使眼色,動用靈言:這人吃錯藥了?!
周易霜:大概是的。
可隨后,他做出了一個震撼四座的舉動,他把劍指向歸儀的長老席位,點了其中兩個長老的名字,道:“晚輩斗膽,與兩位長老切磋?!?p> 這兩位長老,正是周念伊繼任掌門這三年來本派一直在背后嚼舌根的人。
石予嚯了一聲,搖頭嘖嘖道:“沒救了?!?p> 云厭瞥了云子虛一眼,把手中的一包小食偷偷遞給云涉讕,順便傳靈言:師姐,要拉回來嗎?
云涉讕接了那包小食,說:“不用,由著他去吧。掀不起什么浪來?!?p> 況且周念伊這個掌門做的是盡心盡力,稱職的很,這兩個長老也該教訓教訓,再壞的名聲臨鶴也有了,還怕什么。
周念伊看了一眼那兩位長老,隨后飛身而下,飄帶衣袍隨風起舞,宛若仙神下凡。
她落在云子虛面前,召出初見,道:“我同你打。”
沒等云子虛回答,周念伊就迎了上去,兩人旗鼓相當,打的那叫一個酣暢淋漓,時而斗上天,時而斗到海面,時而斗到屋檐上,這一場比三年之前兩人那一場好的不止一丁半點。
在場的人皆是目不轉(zhuǎn)睛,全神貫注。
周念伊一邊打一邊發(fā)出由衷的贊嘆:這人的身法的確不錯。
最后,兩人點到為止,周念伊的劍抵在云子虛的丹田之處,理所當然,周念伊勝了。
她收回初見,行了一禮,兩人轉(zhuǎn)身就走。
在外人眼里,他們兩人形同陌路,似乎從來都沒有認識過。沒有人敢去同周念伊說什么,說她曾經(jīng)與云子虛交好,曾經(jīng)與云子虛并肩作戰(zhàn)。畢竟橫在兩人之間的是一條道邁不過去的河,局內(nèi)人尚且深陷其中,局外的人做什么都是徒勞的。
況且,他們兩人之間的關系可是由周念伊親自斬斷的啊。
“呵,太過自負終究害了你自己!”
周念伊一個眼神朝那活膩了的長老剜過去,她一向不喜歡這個長老,這個長老也是一向不喜歡她,互相看不順眼,周念伊上任這些年,這個長老沒少給她使絆子找事。
要不是上次斬蛟龍,周念伊將那蛟龍的頭提回來扔到他面前,以此來堵上他的嘴,還不知道這人要得意成什么樣。
啊……這個長老叫什么來著。歸儀上一輩弟子出挑,長老有點多,周念伊記性不好也不是一天兩天,又懶得記討厭的人的名號。
嘖,叫什么來著?沙……沙魚長老?
周念伊眉毛跳了兩下,這什么名號?隨后,她又覺得自己這記性實在逗人,竟弄出這么個名號,忍俊不禁,嘴角微揚,笑了一下。
坐在對面的云子虛眼神未曾離開,即使在外人面前,他的余光總是在她身上,于是便瞧見了那轉(zhuǎn)瞬即逝的笑。
二號雪怪
小劇場 周念伊身后跟著那兩個小團子,突然那兩個小團子蹦蹦噠噠往前面跑,周念伊還沒反應過來,就見那兩個小團子沖進她的仇人——云子虛的懷里。 “銘薔銘薇,回來?!? “掌門姐姐,這個公子哥哥我們認識的。” “這是……” 周念伊本想說這是你們的仇人,是殺了前任掌門的人的兒子,可后面想了想還是沒能說出口。 小孩子不需要知道這些。 “抱歉,在下這就離開?!? 周念伊抱臂沒說話,那兩個小團子卻扯住了他,“哥哥海邊很好玩的,和我們一起吧?!? 周念伊:什么??。。。? 最后,周念伊還是同意讓那兩個小團子把這人帶上,只是自己和他們隔了很遠很遠,就在后面走著,也不理會云子虛一步三回頭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