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嘉玢和徐志摩離婚后,繼續(xù)住在德國學習一技之長。
期間二哥在柏林大學讀書的一個朋友,愿意與張嘉玢同住,幫她照顧彼得。
她叫朵拉,是個四十歲出頭的女人,她說話時很溫柔也很熱情,在張嘉玢剛來柏林的時候,親切的帶著她參觀德國的街頭,幫她請德文老師。
在知曉張嘉玢想讀師范學校后,幫她申請了裴斯泰洛齊學院,裴斯泰洛齊學院是一所以研究裴斯泰洛齊為基礎的師范學校,在當?shù)氐慕逃缬行┟暋?p> 申請通過后張嘉玢根據(jù)自己的實際情況,選了幼兒園老師的這一級課,并且學了幾個月的德文,才開始正式上課,所以在入學的時候可以聽懂大部分的內(nèi)容。
和張嘉玢一起在這個學校學習幼兒園老師的大約有五十個女士,她們有一次問張嘉玢結(jié)婚了沒有,張嘉玢不想騙她們:“我離婚了。”
他們都對張嘉玢很友善,聽說她不僅來這求學,還有一個孩子要養(yǎng),都很敬佩她,那些同學都是些未婚的單身女士,她們都很喜歡張嘉玢的堅強。
于是在面對張嘉玢的時候更加的和善,每次一有空就去找張嘉玢聊天。
張嘉玢在學校表現(xiàn)的很好,她的手很靈活,在做玩具和剪紙形的時候,她總是比其他的學生有優(yōu)勢,每次都又快又好的完成作品。
有時老師有事外出,總會喊張嘉玢幫忙教其他的學生,那些剪紙和玩具怎么做。
而每天張嘉玢去學校的時候,朵拉就照顧彼得,朵拉總是和彼得玩,每天至少三次對著彼得說:“我愛你?!彼龑⒈说米鳛樽约旱暮⒆犹蹛壑?,有幾次朵拉因為害怕彼得會受委屈,還搬了家。
張嘉玢下課回家后,朵拉就會和張嘉玢說彼得的趣事,比如對著買面包的大叔笑啦,對著猴子打噴嚏啦!或者聽到街頭藝人彈曲就手舞足蹈啦……
彼得是個非常漂亮又得人喜愛的孩子,每次休息日,張嘉玢帶彼得出去玩時,總會有人湊過來想要抱抱他。
他很喜歡西方音樂,一天張嘉玢想驗證彼得是對音樂感興趣,還是對西方的音樂感興趣,就用留聲機放京劇給他聽,他就用兩只小手將耳朵捂起來。
朵拉放貝多芬和瓦格納的音樂時,他就會咯咯大笑,而且每次哭鬧的時候,只要放音樂他就會安靜下來。
有時朵拉和彼得回來晚了,那肯定就是在鄰居家門口,被鄰居家的鋼琴聲挽留住了,他家的鋼琴聲有魔力,彼得只要聽到他彈得鋼琴曲,就不愿意走。
張嘉玢想他長大以后一定會成為像貝多芬一樣著名的音樂家。
在柏林的日子里張嘉玢除了上課,基本上都是和朵拉、彼得在一起。
之前張嘉玢也曾試圖融入過,在柏林留學的華人圈,可是張嘉玢發(fā)現(xiàn),自己不屬于他們那群人,他們也無法接受自己,他們之所以和自己一起出去,不過是因為自己和徐志摩離婚了,是中國離婚第一人。
而在這些中國人中,大約也只有一個叫盧家仁的,對張嘉玢特別好,他有雙毛茸茸的大手,彼得很喜歡抓著他的手不放,他每個星期都會定時過來看張嘉玢幾次。
某一天,他們像往常一樣坐在桌子上喝茶,彼得在不遠處的毯子上玩耍,聊了些家常,然后盧家仁突然溫柔地問張嘉玢:“你打不打算再婚?”
他溫柔的聲音讓張嘉玢沉溺了會,可最終沒敢把他的話聽在心里:“不!我不打算?!?p> 他聽完答案之后便走了,再也沒有按時來看過張嘉玢。
張嘉玢不知道他為什么會喜歡自己,張嘉玢一直覺得自己并沒有什么能夠招人喜歡的點,也許他是想博個好名聲,或者是想出風頭才會想娶我。
不過就算他是真的喜歡自己,想要同自己結(jié)婚。她也不能答應他,前些日子四哥來信說,讓張嘉玢在五年之內(nèi)不要和任何異性同進同出,不然會被認為張嘉玢不守婦道,流言猛于虎也,這個道理張嘉玢一直知道。
而且徐家還有張嘉玢的大兒子,張嘉玢一直希望自己回國后能夠教育他,如果張嘉玢再婚了,那她便沒有理由去找阿歡了,所以目前無論如何也是不能再婚的。
1923年二哥和徐志摩聯(lián)合邀請印度詩人泰戈爾訪華,在泰戈爾訪華期間由徐志摩和林徽因作為翻譯全程陪同。
張嘉玢在老爺、老太太寄來的報紙上看到他們?nèi)齻€的照片,報紙上說,他們是歲寒三友,而徐志摩和林徽因是金童玉女。
這段期間張嘉玢也一直定期的和老爺、老太太通信,告訴他們彼得的情況,而他們總會告訴張嘉玢一些關于徐志摩的消息。
老太太總是在信里寫:“你回來吧!你怎么還不回來呢?阿歡都想你了。”
“我不能回去,您知道的?!睆埣午闳讨寄詈臀臏I水寫:“我已經(jīng)離婚了?!?p> 每當這時老太太總會回道:“可你還是阿歡的娘,還是我們的兒媳婦,我們收你做干女兒,我們還是一家人?!?p> 張嘉玢明白老太太的心意,就算徐志摩不要她,但是她為徐家盡了責任,徐家還要她,認她,可最終她還是狠下心道:“我還是不回去了,我回去會覺得別扭。”
彼得滿周歲的時候時常腹瀉,嚴重時還會有些呼吸困難,后來經(jīng)人推薦,張嘉玢和朵拉帶著彼得,找到了海斯醫(yī)生,在德國他是這方面的專家。
1923年海斯醫(yī)生發(fā)現(xiàn)了彼得小腸里有一條寄生蟲,說是因為喝了不新鮮的牛奶才感染的,而且這條蟲正處于小腸和皮膚之間,完全沒有辦法抓出來,而且這里的醫(yī)療設備根本沒辦法治愈。
海斯醫(yī)生建議道:如果去瑞士的某家醫(yī)院,也許還有幾分救活的可能,不過那里的醫(yī)療費十分的昂貴。
張嘉玢查了瑞士的那家醫(yī)院,便寫信給老爺、老太太,跟他們說了醫(yī)生的診斷和瑞士醫(yī)院的情況,請求老爺、老太太拿主意。
張嘉玢每天充滿愧疚和焦急的等待著老爺和老太太的來信,她覺得彼得是因為她沒有喂他吃母乳才染病的,可以說他的病,自己需要負全責,她希望老爺他們能夠救救這個可憐的孩子。
可是老爺他們回信說,他們也無可奈何,他們的錢根本不夠送彼得去瑞士的醫(yī)院。
1924年冬,彼得的病更加的嚴重,晚上時常睡不著,張嘉玢為了哄他睡覺,每天晚上一遍又一遍放著貝多芬的曲子,期望音樂可以玩留住他的生命。
直到鄰居來家抱怨太吵才會關掉音樂,可是如此還是無法挽救病危的彼得,他開始變得吃不下肉,然后吃不下面包,最后連湯都喝不下去,他的四肢越來越瘦,就像是干木頭一樣,而肚子卻像氣球一樣鼓鼓的。
有一天晚上,張嘉玢在昏睡中突然聽到彼得尖叫一聲,她連忙跑到他身邊。
剛開始張嘉玢以為他又做噩夢了,可是走到他身邊時,彼得卻睜著大大的雙眼,沒有一點睡過的痕跡。
彼得一只手摸著肚子,一只手抓著張嘉玢的手指,用德文虛弱的說:“媽咪,痛痛?!?p> 張嘉玢和朵拉連忙將他送到醫(yī)院,可是在無數(shù)次的搶救中,彼得還是在1925年3月19日離開了。
盡管朵拉和張嘉玢在他一歲之后就知道,他遲早有一天會離開,可是在這一天真的到來的時候,她們還是會每天以淚洗面,悲傷的吃不下飯,也沒辦法行動。
可是張嘉玢必須堅強起來,按照傳統(tǒng),要在彼得去世后三天內(nèi)火化,張嘉玢給彼得舉行了一場葬禮,然后張嘉玢和朵拉將彼得的骨灰盒留在殯儀館。
葬禮那天晚上,張嘉玢拖著疲憊的身軀躺在床上,就這樣迷迷糊糊的睡著,夢里的彼得在開心的聽著音樂,跟著樂曲歌唱,然后突然抓住張嘉玢的手,痛苦的說:“媽咪彼得痛痛?!?p> 張嘉玢猛地睜開眼睛,淚水從眼角滑落,張嘉玢抬手擦干淚水,卻聽見另一個房間里傳出來嗚咽聲。
她的聲音細小低沉,像是用什么擋住了一樣,張嘉玢知道朵拉是害怕她的哭聲會讓自己更加的傷感,才會如此。
彼得不在了,朵拉也就回維也納老家去了,她們很少通信,不過朵拉寄過她的一張相片給張嘉玢,里面有張彼得的大笑臉。
多年之后張嘉玢才聽說,朵拉因為彼得去世太過傷心,所以回到維也納不久,就染上肺炎去世。
1923年3月26日,在彼得去世一周之后的某一天,徐志摩神采奕奕的來到張嘉玢柏林的家,張嘉玢震驚的看著徐志摩,不知道他為什么會來。
他解釋道:“媽媽知道彼得去世了,讓我來瞧瞧。”
張嘉玢沒有說話,帶著他去殯儀館看看彼得,他抓著彼得的骨灰盒低聲啜泣。
“如果你來之前給我寫封信,說你會盡快趕來,我就不會在第三天火化他了,至少你作為父親應該見他最后一面的。”張嘉玢受他影響,說著說著,也不自覺的跟著哭了起來。
回去后徐志摩說:“我要去意大利游玩幾天,你和我一起去吧!順便散散心,你不能總沉浸于悲傷的情緒里?!?p> 張嘉玢回到房間想了很久,她馬上要去漢堡求學,可是還需要在這里住一段時間。
這里的一切都有彼得的影子,每次下課回來總會覺得他還活著,活生生的住在這個家里,在客廳的地毯上玩玩具,看見張嘉玢回來,用軟糯的聲音喊著“媽咪!”
在餐桌上,舉著手里的蔬菜說“媽咪,彼得多吃兩碗飯,可不可以就不吃蔬菜了?!被蛘咴谒坝H吻張嘉玢的額頭說“媽咪,晚安!”
……
張嘉玢想也許去意大利散散心也好,通過這次旅行試圖忘記這些東西,整理好自己的心情,然后再去漢堡。
張嘉玢和徐志摩、以及他的兩個英國朋友一起前往意大利。
徐志摩像是有無限的精力,整日外出游玩。而張嘉玢卻總會和他的朋友泰勒姐妹在一起,她們會用簡單的法文交談,去外面散散步,或者相伴去看看風景名勝。
之后幾天的早上,徐志摩又像在沙士頓那樣,總會焦躁不安的來回踱步,焦急的等待著從國內(nèi)發(fā)給他的電報,電報的內(nèi)容也大多是說明他什么時候可以安全回國。
張嘉玢想他應該是又談戀愛了,而且還因此惹了不小的麻煩,張嘉玢不知道她的女朋友是誰?是林徽因還是其他的什么人,不過張嘉玢已經(jīng)不像在沙士頓時那樣在乎了。
直到有一天徐志摩高興的看著張嘉玢說:“太好了,我們現(xiàn)在可以離開了?!?p> 那天早上徐志摩接到他國內(nèi)好友胡適的信,上面說:陸小曼的丈夫決定不殺徐志摩,而且同意和陸小曼離婚了,希望徐志摩速回。
于是徐志摩在國外躲了五個月的風頭,終于在1923年的8月份回到國內(nèi)。
此時張嘉玢才知道他這次的女朋友不是林徽因,而是另外一個叫陸小曼的年輕女人。
不知道為什么?徐志摩明明是因為林徽因要回國,才那么急切的想要和張嘉玢離婚,張嘉玢以為他是想一離婚就追隨林徽因回國,繼而向林徽因求婚。
可是徐志摩和張嘉玢離婚后,徐志摩并沒有立刻回國,而是繼續(xù)在英國求學,七個月之后才回到國內(nèi),那時林徽因已經(jīng)和徐志摩老師的兒子——梁思成訂了終身,他們是父母約定,又兩廂情愿的情感。
徐志摩雖然回國后常去見林徽因,也會與林徽因一起出席活動,可是徐志摩已經(jīng)是她的過去,再也無法成為她的戀人。
隨后徐志摩便去了BJ,在1924年偶遇了正值雙十年華的陸小曼,當時在哈爾濱任職的好友王賡囑托徐志摩,希望他能夠陪陸小曼參加交際活動,時時陪伴著她以慰寂寥,后來他們彼此被對方吸引,很快便墜入愛河。
陸小曼是北方的交際圈的紅人,無論什么活動都得有她的加入,才叫名場面,若是哪次她沒去參加那次活動,就得有好多人惋惜了,而且她與當時南方名媛唐英齊名,俗稱北陸南唐。
她的父親是政府官員,自己又會英文和法文,能詩會畫,能歌善舞,又十分喜歡浪漫,她是個對生活要求奇高的女士
后來在父母的安排下,嫁給了王賡,王賡也曾在海外的軍校留學,會英、法、德三門外語。
可是王賡的事業(yè)心很重,又不懂得浪漫,在他們婚后陸小曼似乎生活的很痛苦。
于是在遇到徐志摩后,他們便不可抑制的陷入了愛情,被王賡知道后,揚言要殺了徐志摩。
徐志摩便來到海外躲避王賡的追殺,這也等于是在考驗他們之間的愛情。他在國外常常給陸小曼寫信,寬慰著她。
他親切的稱呼陸小曼為眉,眉眉,或者小龍,陸小曼則稱呼徐志摩為摩。而他每天早上焦急的原因,也是因為想早日與陸小曼團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