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個,照明帝神色難得緩和“四大家族的事情有轉(zhuǎn)機了,”說著,照明帝轉(zhuǎn)身拿了一封密信,一看到署名是“陳全”,安寧侯詫異不已,翻開密信閱讀后依舊折好放進(jìn)去,“朕但是也在納悶陳全來京城何意,但沒想到是撤出去,而且這一步步的算計,幾乎是自己葬送四大家族?!?p> “他是如今的當(dāng)家人,這封密信不像是假的。”
照明帝點點頭“所以這封信算的上朕心里頗為舒坦的因素之一。朕只是不知道,陳全為何要這樣做,”見安寧侯搖頭,照明帝也不在深究“但這樣起碼減輕了我們不少麻煩?!?p> “倘若實在沒有太子人選,陛下可以徐徐圖之。”其實安寧侯更想問的是,照明帝很康健,為何這么早就擔(dān)憂儲君的事,難道是蕭忱做了什么過分的事情,不過安寧侯沒有提及蕭忱是否做錯了。
“朕身體雖然沒有大礙,但自從明月去世,朕近日夜不能寐,即便是打盹期間也夢到許多不好的場景,怕是天道示我?!?p> “臣倒是覺得,或許是陛下過于用情,修養(yǎng)一段時間變好了?!?p> 安寧侯雖然這樣安慰,但他自己這么些年也沒走出困境來,雖然他唯一的孩子是借著京城有人盯上的名頭送了出去,但其實更多的是這孩子肖似安寧侯夫人,已故多年的安寧侯夫人罷了。
“十多年已經(jīng)夠久了,朕恐怕是不能再浪費十多年的時間做一件可能做不到的事情了?!?p> 說到此處,兩人心有所動,安寧侯略略移開手,三分嫵媚、七分凜冽的眉眼間看向一旁的燭臺。
“朕知曉,她的那個私生子,不過是和朕的皇兒一般,都是收養(yǎng)的罷了??上ㄒ坏呐畠含F(xiàn)在遭受的困境,我這個做父親的并不能做什么?!?p> 想到拓跋約,照明帝又想起了蕭忱“句之,知道恂之為何不適宜作為一國之主么?”照明帝見安寧侯搖頭,忍了好一會兒才道“這孩子甘為胯下之臣。”
“忍一時,或許將來大有作為罷。”蕭讀并沒有往深處想,這這樣開解道。
照明帝見安寧侯并沒有領(lǐng)會到,索性攤開來“是甘為人家孌童?!?p> “……”蕭讀覺著腦袋疼,這樣的人一個人委實不適合當(dāng)天子。孌童這東西,富貴家公子哥兒多少會玩,不過蕭讀和蕭諺(也就是照明帝了)少時結(jié)伴瀏覽過小倌館,當(dāng)時就有些反胃,蕭讀也因此結(jié)識了江湖中令人懼怕的女俠。將遠(yuǎn)飛的思緒拉回來,安寧侯覺著照明帝這么著急也不是沒有道理的,但現(xiàn)在這樣時候還真是不怎么好選人。
“這樣吧,您在皇室之中挑選合適的人,安寧侯的三十六人在,起碼世道不會亂?!?p> 一聽到安寧侯出三十六人,照明帝神色輕松了不少“若是有三十六人在,護(hù)著儲君的生命綽綽有余,加上朝堂群臣自然不會亂,這是最好的了?!?p> 安寧侯點點頭,夜深露濃的,照明帝也沒有多留,派人在馬車?yán)锒嗉有╁\被便將安寧侯送出宮去了。
眼見著照明帝將人送走后,也乘著車輦往正殿而去。蕭忱這才吩咐小太監(jiān)往長春宮而去,蕭忱一下轎就看到了等候多時的葉蕭,之所以是等候多時,是因為葉蕭的衣角深淺不一,被露水打濕了。
“葉師傅。”
葉蕭點點頭,見蕭忱屏退眾人,兩人一前一后進(jìn)了宮殿。
葉蕭基本上不會來東宮,但來東宮都是多日沒見著蕭忱的蹤影,因此蕭忱把人帶進(jìn)去寢宮后,就很自覺了。
蕭忱在半夢半醒之間看到了正當(dāng)空的月亮,想著還有很久才起來,索性就頭一偏自顧著睡去了,而等他醒來的時候,天邊灰蒙蒙的,身邊早沒人了。蕭忱覺著今夜的葉蕭有些奇怪,但也沒有多想,手一揮間就聽到一聲東西倒下的聲音,這聲音嚇得守門的人連忙趕了進(jìn)來。而被燭火弄的完全清醒的蕭忱十分不悅的看著跪在簾外的人侍衛(wèi),但看了天色,蕭忱略略張口咽了咽口水,這才開口道“伺候本宮沐浴?!?p> 那些侍衛(wèi)連忙點燃外室的燭臺,小太監(jiān)陸續(xù)準(zhǔn)備沐浴用具。
不一段時間蕭忱已經(jīng)梳洗整齊,走出內(nèi)室的時候略略看了一眼被生生懶腰砍斷的柜子,他可不認(rèn)為除了葉蕭還有其他人這樣做,因此只抬著眼皮道“處理了。”
蕭忱說著往之前收拾的偏殿走去,那偏殿格局還是和以前一樣,只不過早就沒了當(dāng)年的人,走到一半的時候,蕭忱往另一個偏殿而去。另一個倒是裝飾頗為豪華,和攝政王府的正殿沒什么區(qū)別。
若問蕭忱是選擇葉蕭還是公允華,他必然毫不猶豫的拋棄葉蕭,但其實一直在他身邊的只有葉蕭,這大概就是:落入黃泥之中渴求滄浪之水以濯。但蕭忱并不自知這種內(nèi)心深處渴求光明的沖動,會將這種情感誤認(rèn)為其他感情,他或許一生都不會懂。
“公允師傅?”確認(rèn)看到的人是公允華,蕭忱立刻笑著小跑上前去,并在距離公允華兩步半停下“公允師傅怎么來了?”
“本王是覺著,你雖是本王的徒兒,但本王從來沒有教過什么。想著就把這六十四人交于你罷了。”
說話間,蕭忱就看到四周屋檐上站著很多人,而且每個的氣質(zhì)都不是宮中最厲害的禁軍能夠比得上的。
“公允師傅這是給我的么?真的么?恂之不是在做夢吧?!笔挸篮鋈坏纱罅搜劬Φ?,他就猜測公允華為什么出手鏟除了六皇弟,卻原來是為了他么!
公允華并不想多看蕭忱,點頭而已便自行離開了。
若是換做其他人,大概會追上去,但蕭忱不會。因為蕭忱看到公允華并不是真心,而且蕭忱本身的歡喜也是帶著夸大的成分。所以見公允華無情的走了,蕭忱只是站在后面如同以前一樣,只是看著。
“你叫什么?”
韓明一下來,蕭忱就冷著臉色道。
因為他們從公允華知道此次的任務(wù)是什么,所以對于蕭忱的快速變臉并不驚訝“韓明?!?p> 蕭忱還沒多問,就有小太監(jiān)來報“陛下急宣!”
對此,蕭忱心中十分驚慌。韓明見狀上前一步“可否容卑職隨侍左右?”
韓明的話,就像是救命稻草,而韓明的出現(xiàn)直接打消了照明帝的一切怒氣。
蕭忱頗為驚懼的走進(jìn)殿中,遠(yuǎn)遠(yuǎn)的便見著照明帝臉色氣的發(fā)青,蕭忱看到照明帝正要丟奏章的時候,他父皇忽然看到韓旭嚇得奏折直接掉在案上。然后照明帝就無奈的坐在椅子上,好一會兒,照明帝才開口道“你日后就是一國之主,再做些下賤的事如何能配?”
“兒臣不明,請父皇明示。”即便蕭忱隱約猜到些什么,也當(dāng)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但內(nèi)心十分怨恨自己的宮中還出現(xiàn)了內(nèi)賊。
照明帝見蕭忱還在狡辯,但韓旭還在一旁站著,他不適宜多說“兩情相悅也罷,但曲意承歡這種的,說出來終究讓人丟臉?!?p> “回陛下,拓跋公主求見?!币粌?nèi)侍走進(jìn)來道。
照明帝一聽到拓跋約來了,當(dāng)下就不去管跪在地上的蕭忱,直接走下來去迎接拓跋約,不過照明帝還沒有轉(zhuǎn)過帷幕就聽到拓跋約開口。
“不用往前了,我只是來和你說一聲,我要回南疆,以后都不會回來了?!?p> 照明帝能夠聽得出來拓跋約的語氣弱了很多,想要親眼見著的希望也就越大了,但拓跋約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十分強硬,且也沒給照明帝反應(yīng)時間,拓跋約直接轉(zhuǎn)身而去。
“約兒……”
一處門外就攀附這柱子的拓跋約略略調(diào)息,才把身體里因為兩只母蠱而引起的心頭血氣翻涌勉強壓下去后,這才靠著柱子道“你還有什么事?”
“沒,沒有,只是希望約兒此去,一、路、平、安?!?p> 雖然看不到照明帝的臉色,拓跋約覺著照明帝應(yīng)該是十分不舍了,但拓跋約現(xiàn)在功力退了大半,等下救過云梵之后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著,與其如此,還不如就當(dāng)做自己回去了。
拓跋約只點點頭,但想著里面的人看不到“知道了?!闭f完,就頭也不回而離開了。
照明帝確實是十分不舍,因為他現(xiàn)在連站起來都十分困難了。
“父皇、父皇,兒臣不是故意的,兒臣也不知道為什么手一揮就能打傷父皇,父皇你相信兒臣,兒臣真的不是故意的!”蕭忱此刻連忙跑了過來,跪在照明帝躺著的地方,盡管有血水,但此刻的蕭忱并不在意,完全是一副孝子的模樣。
如果不是韓明在場,他也不會相信憑著蕭忱的能力,能夠舉手投足之間輕松置人于死地,韓明這會兒知道,他家主子為什么把他們丟了過來。不過韓明比較不看好這位臨時主子的品行。
明明剛才一出手就可以發(fā)聲的,但是這孩子偏偏確認(rèn)拓跋約走了才敢大聲喊冤,倘若蕭忱真的有那么些良善的話,現(xiàn)在應(yīng)該喊御醫(yī)而不是喊冤,雖然御醫(yī)也救不了。不過這屋子里的太監(jiān)也是有眼力的,這么久也沒有驚呼:畢竟,照明帝一死就是蕭忱上位了。
照明帝并沒有去看蕭忱,而是十分費力的看著韓明“這就是他的意思么,這么一個卑鄙陰險小人?”
蕭忱止了聲,低著頭。
韓旭搖搖頭“主子的安排,我們只能聽從。”
照明帝還有很多很多話想說,但他知道現(xiàn)在自己時間并不多,因此只說了心中最放不下的事情“朕希望能被帶到明月身邊?!?p> 韓明有聽說過這兩人的事,他雖然不怎么明白世人為何這么愚昧,但看著照明帝的眼神略覺悲涼,然后就鬼使神差的點點頭。
得韓明點頭,照明帝最大的遺憾,便沒了。
此刻,有風(fēng)過穿過廊間花枝、穿過池中蓮葉、穿過地上青草,帶著清香在屋子里中的帷帳間嬉戲。
在帷帳飄動間,云梵恍惚間聽到鼓吹聲,還看到滿目的紅色,但她只看到了幾眼,就陷入了昏睡之中,現(xiàn)在,是一陣蠕動的痛,讓她的意識漸漸恢復(fù)了。
眼前灰蒙蒙的緊,云梵想要用手揮開,但發(fā)現(xiàn)自己似乎只有一雙看到灰蒙蒙的眼睛、一對聽到波浪拍岸的耳朵。在奮力掙脫這局面的時候,云梵感覺到有人走了過來。從身高、氣息,云梵認(rèn)出了那個人。而那個人一手敷在小姑娘眼睛上,拿開的時候就看著一邊睜開眼一邊眼淚不爭氣的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