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凈胡說

一百三十一:逐遺患;累名聲

凈胡說 墨醇 3188 2020-07-11 22:45:00

  幾人聞聲涌出門一瞧,只見熾蓮站在樓下堂中,赤紅的襖、牙白的裙,皮笑肉不笑,兩只眼微合著,好神威的模樣!

  眾人不禁倒吸一口冷氣,喉間一緊,又見熾蓮眨了下眼,沖樓上一瞥。

  這眼神是冷冽?是嘲諷?是挑釁?是玩味?甚至是調(diào)皮?我說不分明,卻直叫風(fēng)襲月脊背發(fā)涼。

  那樣的心高氣傲,卻又這樣的心虛,雙兒嘁聲發(fā)笑,走去搬來一張座擱在了堂中。

  眾人就看著她在樓下喝茶靜坐,自成風(fēng)波云眼,而風(fēng)襲月雖是居高臨下,氣勢卻全被她占盡了!

  “我一向不是容人的量,任性妄為是遠(yuǎn)近出名的,所以——”細(xì)吹氤氳、輕押薄茶,熾蓮面帶微笑道,“只怕風(fēng)姑娘是想錯了主意了。”

  這樣的威儀既是命中有,又是經(jīng)世面,風(fēng)襲月暴烈的性子在這“風(fēng)雨欲來”的陣仗前,只能空張了張嘴,不知如何應(yīng)對。

  熾蓮終是放下了茶碗,有些不耐煩,又或說是有些失望道:“雙兒,去請風(fēng)姑娘下來。”

  “是!”

  果然是有其主必有其仆,雙兒平時妥帖規(guī)矩,凌厲起來也是駭人,她帶著兩個婢子上樓去“請”,道:

  “風(fēng)姑娘——我家姑娘前來相見,怎不見來迎?與你說話,怎不聞回復(fù)?呵呵,下樓一敘又何妨?怎的不敢相見嗎?莫不是也秉性家傳——天生羞澀了不成?”

  雙兒這廂伶牙俐齒將原話奉還,氣惱得風(fēng)襲月抬手要打人,雙兒不必動手,自有婢子上前攔住,并喝道:

  “風(fēng)姑娘請吧,別再不識好歹了,讓您自行出城你不肯,我家姑娘今日還有個請,明兒可別壞了臉面!”

  風(fēng)襲月無奈下樓來,問熾蓮道:“你當(dāng)真要逼得我無路可走?”

  熾蓮嘴角微揚,依舊似笑非笑道:“我早說了我不是容人的量,就是單憑一時喜好不想誰好過,也是有的!更何況當(dāng)初這賭約是你非要立的,怎的此時反說我的不是?”

  “你!”

  “女公子你贏得風(fēng)光,何必非要為難我?我不過是身不由己罷了!出了這京城,我能又到哪里投身?你這不是要逼死我嗎?”

  風(fēng)襲月此時紅妝羞惱,幾乎落下淚來,楚楚可憐地哭訴不易、后悔求饒,叫人好生不忍!可熾蓮卻神情自若,一顰一笑更露寒意,道:

  “枉你自命不凡,有幾分才學(xué)樣貌,如今這是什么作態(tài)?你不服我沒什么,費盡心思耍陰招賴皮也不算什么,就是惹到我母親生氣,是你的生意也罷了!但可笑你不以為恥,竟敢在我面前得意,拿我母親取笑又傷我幼弟!”

  她一聲冷哼,又道:

  “我也不想與你多費口舌,我小人氣性,就是護短任性,明告訴你我今日是來出惡氣報仇的!這扶搖樓我買下了,你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我還告訴你,不僅那大度的好名聲我不要,更要得寸進尺!我要趕你出京,那就不是個形式過場,你若敢回來,我定叫你知道一個‘悔’字!”

  她貝齒輕咬好狠的模樣,風(fēng)襲月聞言自是后悔不迭!這哪里是趕她出城?鬧到現(xiàn)在這份田地,竜國之內(nèi)何人敢忤逆熾蓮去收留她?此時出城可謂與流放無異,倒不如當(dāng)初走了干凈!

  風(fēng)襲月不禁泄氣——藩王鄉(xiāng)紳哪里又差了?既留的體面又何處不可落腳!只是事到如今,后悔又能如何?

  “我實在氣量小,你得罪了我,我是要回報的,該怎么罰你昨夜我想了一宿,害得我現(xiàn)在身上酸疼得很!”

  本以為她做到這份便已算絕了,卻不想熾蓮捏了捏左肩,悠悠又開了口,

  “就這么算了我是不肯的,罵你——我也不解氣;打你——我又不好動手;鬧大了叫人笑話……思來想去,不如——我送你個禮物吧?”

  熾蓮俏皮一笑,卻叫人看著脊背發(fā)涼,她接過雙兒遞的一個小玩意兒,道:

  “你既然這么想要陛下那幅字,那個我沒法送你,所以特地叫人仿著陛下的筆跡趕制了這個,你瞧——純銅的!”

  風(fēng)襲月一愣,卻只見熾蓮笑著從小茶爐上提起壺倒茶,又順手將銅章丟進了爐子里。

  風(fēng)襲月嚇得雙目圓睜,未及反應(yīng)便有婆子將她摁住了,雙兒鉗出來銅章,瞪著風(fēng)襲月道:

  “憑你的身份也配戴鳳釵?便這一點,就足治你死罪?!闭f著將她鳳釵砸爛,又道:“姑娘仁善,你若再生事端,別以為我們姑娘不會知道!姑娘的脾氣,有人害她一分必千萬奉還,切勿再忘!”

  “別傷了臉,誤了風(fēng)姑娘生意不好——”

  “是!”雙兒一應(yīng),就見紅火碰了雪白、滾燙融了冰肌,一聲慘叫因發(fā)自美人更添凄厲!

  姶靜曾說,熾蓮這丫頭真惱了誰都怕三分,果然如此!

  今日若說她狠辣無情,倒也不是不可,這也是她的本性,只是平日不愿如此罷了,她自己說了“護短”,其實真是一點不差!

  生于門閥士族、長于風(fēng)云之眼,說實在的,哪個不是日日小心地活著?況且左相妻妾兒女眾多,熾蓮嫡親的兄弟卻只有熾焰一個,母親又個性溫和,她身為長女、長姐,自然得多想著些!

  所以對熾焰與母親,她一向習(xí)慣地是疼護唯恐不夠,任誰傷了他們,碎尸萬段只怕她也不會眨眼,熾焰平日孩兒似的作為,也多是熾蓮這么慣出的。

  熾蓮這個人,她雖是閨中女子,平日里端莊得體,偶見調(diào)皮小性兒,卻也殺伐決斷、智慧過人!左相圓滑卻也軟弱,現(xiàn)不知有多少事是她的策令,當(dāng)真是女兒身、七竅心,一張臉千萬好惡全占盡!

  但若說熾蓮究竟怎樣一個人,真是千言萬語說不清楚,“知子莫若父”——倒是左相還有些知道。

  解決了風(fēng)襲月當(dāng)日入夜,左相回到府中,更衣完,飯也不吃就獨自去了書房,可才扯了卷書,就見熾蓮素衣脫簪進來,后頭還跟著一臉喪氣的熾焰。

  左相抬頭瞄了一眼,兩人卻二話不說,噗通跪地,熾蓮捧上荊條道:“女兒不孝,任性胡來,請父親責(zé)罰!”

  熾焰這一跪帶著點不情不愿,他癟著嘴又跟著嘟囔道:“孩兒也有份,請父親一并責(zé)罰?!?p>  左相自然知道所指何事,他也是正為此事煩惱呢!

  他信任這個女兒,所以平日熾蓮做事他從不干涉,可如今這風(fēng)襲月與他交好不過月余,官場之中人盡皆知,自己的女兒卻在這個時候與她賭氣比試鬧得滿城風(fēng)云,實實是打了他的臉啊!

  如今,不知有外頭多少人還等著看笑話——不是看熾蓮的笑話,便是左相的笑話,鬧不好還是一家的笑話!思及此,左相悶哼了一聲,道:“先起來吧!”

  熾焰立馬喜笑顏開,站起身撣了撣衣裳,拉了拉熾蓮的袖子道:

  “長姐,我說不用請罪吧!咱們又沒錯,父親怎么會生我們氣呢?你來請罪不是反叫父親難堪嘛,起來吧!起來吧!”

  熾蓮不理,依舊埋頭跪著,左相嘆了口氣,道:“焰兒,你出去,我有話與你姐姐說。”

  熾焰瞄了兩人一眼,一撇嘴識趣地卻步退下了,左相看著熾蓮,又嘆了口氣道:

  “我知你一向不理賢德的名聲,但也一向做事知道分寸,這番事你……你我是父女,為父又一向依著你,有何事不能商量,怎叫外人看笑話?我是不要緊,焰兒本就是個糊涂子弟更不必管他,只是你——若落了個不孝不仁的名聲,豈不要后悔?”

  “父親教訓(xùn)的是,女兒不敢反駁?!睙肷彺怪^,乖順地聽訓(xùn)。

  “你一時沉不住氣,這樣一鬧,這幾年的美名豈非全折在里頭?這樣作為毫無大家風(fēng)范!不知情的更說你是輕佻妒婦、蛇蝎心腸,就是知情的,只怕也要傳你是仗勢欺人。噯!為父對你的期許你應(yīng)當(dāng)曉得,旁人不要緊,你意氣用事害了自己,日后這性子還得穩(wěn)重!”

  說完左相又是嘆氣,但想起她平時曉事明理、識得大體、顧得大局,卻又不知該怎么教。

  好時無可挑剔,壞時無可奈何,全憑她一時高興;比較似乎全中,形容難盡其詳,萬般話唯她說不清!也罷,真是教不了,事情已然出了,還是先想想眼下如何吧!

  “父親,女兒知錯,任憑責(zé)罰!如今禍?zhǔn)乱殃J,女兒卻仍有一句不肖的話要講!”

  然而還未及左相想出對策,熾蓮卻先開了口,她道,

  “父親如今身居要職,家興和睦,為人至此,本該無可多求。但居高而任重、任重而多誹謗;家興則瑣碎,瑣碎則多事端,父親不惑之人,該知為人謹(jǐn)慎、行事收斂,還望日后息心養(yǎng)性、保重身體為要,莫理閑事!倒是家中妻病妾少(shào)無人主事,還請父親多多掛心——尤其母親是正堂發(fā)妻,育有子女成雙,從無過錯、素有賢名,如今病容憔悴日日惶恐,父親理當(dāng)多加憐愛,否則恐難服眾!”

  左相聞言有些意外地緊了緊眉頭,卻又不怒反笑道:

  “好好好,自古良臣諫君王多,今日賢女勸父,也是一番佳話,為父明白了,你去吧!”

  熾蓮話未說完,聽父親這么說不禁嚇了一驚,抬頭看左相神情頓時,便明白他已由此想出了應(yīng)對之策,嘆了口氣只好作罷。

  此后,這一整段故事當(dāng)真成了“賢女勸父”的典故說開了,熾蓮雖不喜歡這樣,細(xì)想倒也是沒錯,便也不去管它。

  真真好個左相,敢舍自己一分威望,卻得一門美名,果然不是常人心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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