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云祁向女眷桌望去,眾人都看著一女童,她微笑起身,歡快的走到蘇柔旁邊,向一身織錦服公子緩緩行了一禮:“表哥,安好?!?p> 洛云祁將她扶起來,溫文爾雅回道:“表妹多禮了?!?p> 趙樹寒碰了碰蘇柔肩旁,示意她不可做的再過,兩人的婚約趙府人只有他二人知道。蘇柔輕柔笑笑,摸了摸笙歌的頭:“回去吧,多吃點(diǎn)?!?p> 笙歌乖巧的點(diǎn)點(diǎn)頭,回到位置上,本本分分的吃起飯來。洛云祁心里輕輕盤算,離府時(shí)母親千叮嚀萬囑咐,萬不可對(duì)西京城的富貴蒙了心,更不可被兒女私情閉了眼。
對(duì)于蘇姨的女兒,母親原是打聽過的,聽說很是囂張跋扈,不懂禮儀,但現(xiàn)在看著,還行。不知道私底下是不是這樣的。
晚間,洛云祁剛準(zhǔn)備休息,有丫頭敲門:“祁少爺,姑娘命我來喚你去湖邊亭下一聚?!?p> 固守禮教的洛云祁心里一咯噔,姑娘家家的大晚上喚一男子私會(huì),就她能做的出來了吧!雖然她未滿八歲,這些禮儀也是應(yīng)該要注意的。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他照著吩咐不動(dòng)聲色地跟著丫鬟走。冬日少見的滿塘月色下,八角亭飛檐振翅欲飛,一姑娘裊裊婷婷地站在那。她左后方是假山群,顯得此刻格外寂靜。
這里很偏僻,附近的兩間院子還空著,又多做用為府景。白天姑娘們愛來這里看花,晚上卻是很少來人的。臘梅在月色的清輝下,散發(fā)著沁人心脾的甜味。
就算他與表妹心有靈犀,常悄悄偶遇于白日?qǐng)@亭,卻從未這般私相晚約。洛云祁施了一禮,道:“表妹。”
笙歌過完年就滿八歲了,年齡雖小,但身段極好,懂行的舞者都知道,她是善舞的天賦者。
表妹是從小的美人胚子,如果能知書達(dá)理,賢惠勤儉點(diǎn)一定是最好的妻子人選,洛云祁這樣想。
她銀鈴一般的聲音響起:“表哥,過來?!?p> 洛云祁皺眉,但不敢違背,猶豫的走了過去。笙歌心中冷笑一聲,他就是這樣,明明不喜歡,偏偏百般順從;明明心中有人,偏偏為了前程不惜自己名譽(yù)受損。青云與青梅,他先要了青云之上,后全了少年心意。
他不敢越池半步,走近又行一禮,問道:“表妹,這么晚喚我過來,可是有什么要緊的事?”
“有,你往這邊站?!壁w笙歌用手指著她旁邊一點(diǎn)。
洛云祁見那邊,沒有護(hù)欄,小心著站了過去,又道:“表妹,但說無妨?!?p> 只見笙歌一掃腿,洛云祁沒有任何防備下,他極力避開,卻還是被踢下了荷塘里,冰涼刺骨的水淹過他。洛云祁不會(huì)游泳,他掙扎著撲騰,喊道:“表妹,快叫人救我?!?p> 阿冬跑去拿出備好的竹竿,向洛云祁而去,洛云祁想抓住,笙歌卻將竹竿高高抬起,情不自禁冷笑出聲:“洛云祁,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但是你最好打消那念頭,否則可別怪我心狠手辣?!?p> 她的聲音很大,但洛云祁聽的似懂非懂,在水里撲騰著,只一直叫道:“表妹,快救我?!?p> 趙笙歌示意阿冬和阿秋將他拉上來,透過月色看一身狼狽不堪的洛云祁,居高臨下的再次出聲:“我再跟你說一次,你心里想要的東西,不要通過我去獲得,你父母里的那些個(gè)心思,你最好自己去打消,要不然你可就沒這次輕松了?!?p> 洛云祁呆住了,看著未滿八歲的趙笙歌沒出聲,良久才出生道:“表妹,莫不是討厭我,是云祁做錯(cuò)了什么嗎?”他很生氣,但是母親說過,不得惹了笙歌,要一直順著她。
君子能屈能伸,方能成就大業(yè),洛云祁忍著。
趙笙歌提起他的衣領(lǐng),清清楚楚一個(gè)字一個(gè)字道:“絕了娶我的心思,要不然你會(huì)后悔的,這是最后一次警告,給我滾?!?p> 洛云祁睜大眼睛,他沒有想到她說的是這個(gè),可是婚姻之約,媒妁之言,她既已知道她是他的未婚妻,卻如此戲弄他。想要駁回些什么話,卻不敢,想要繼續(xù)說些軟話,但男子漢大丈夫的尊嚴(yán),又怎可如此被女人糟蹋。倉皇之下,洛云祁翻身起來,踉踉蹌蹌的快速走了。
那些被他傷害過的記憶紛至沓來,刻在骨子里的悲憤,此刻怎么也遮掩不住。她可以說對(duì)不起天下任何一人,可唯獨(dú)對(duì)得起他,但洛云祁從來沒有給予她半分真心。欺她愛意,無情背叛,最后一絲絲夫妻之情都沒有,從始至終都是嫌棄她的。
她跪地上,痛苦地哭出了聲。
嚇得阿冬趕緊問:“小姐,你怎么了?”
趙笙歌不理,哭了好一會(huì),才收了淚水,嗓子略微沙啞道:“阿秋背我回去?!?p> 阿秋已經(jīng)十五歲,身體比一般女孩都健壯些,她是大夫人張氏特意挑來的家生子武夫之女,府里姑娘屋子里大致都有這樣一個(gè),稍會(huì)些防身技藝的婢女,防范于未然。
眾人都走了。
假山背后,黑暗之中的趙長離和侍童阿虎走了出來。這兒離竹園很近,趙長離偶讀詩書——遙知不是雪,為有暗香來。今晚又月色頗佳,他才想從荒寂的竹園出來走走,沒想到卻為難的目睹一切,看著也不是,出來更不行。
一直細(xì)細(xì)憋氣的阿虎,有些忐忑:“少爺,這……五姑娘她……”
清瘦的趙長離冷冷淡淡開口:“慎言,絕不可說。”
阿虎微微彎身行禮道:“是?!?p> 少爺言語特別少的時(shí)候,那就是命令,必須得重視遵行。他若輕松說著,那就是意隨心起,事情就不大重要,可緩著慢著去辦。阿虎心里想著。
第二日,天還未大亮,笙歌就站在門口等著趙父。
趙樹寒到了門口,看到的就是手搓著手,凍紅了兩腮的小笙歌,他趕緊走過去道:“小沒人疼的,大早上在這干什么,看把你給凍的?!?p> 她是他與蘇柔的心肝寶貝,此刻凍了她真真是心疼。
趙笙歌看見他,眼睛似乎發(fā)現(xiàn)了光亮。趙樹寒把她抱起來時(shí),她趴在他的耳邊悄悄說道:“我要給娘親一個(gè)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