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邊幾人落座吃飯之時,龐叔已經走到了后堂的后門口。
經過剛才那一番恐怖的異象,他現(xiàn)在最擔心的還是自家的大小姐。
龐德志在年輕時家門被仇敵所屠,正當他也滿是絕望之際,正好韓子蘭的父親路過于此,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把他救了下來。
后來為報答救命之恩,龐德志做了韓子蘭父親的得力手下,兩人多次出生入死,培養(yǎng)出深厚的感情,成了極好的兄弟。
多年之后,韓子蘭的父親理所當然坐上家主的位置,而那時的龐德志也順利進階武師的境界,于是他尋至當年的仇敵,屠戮滿門大仇得報。
畢生目標已完成,一身輕松的龐德志又回到了韓家當起了管事,并且依舊潛心練武,卻是終生未娶。
無論韓家家主怎么勸誡這個多年的好兄弟,龐德志始終一根筋,總是覺得自己一個親人全無的粗鄙漢子是沒有哪家姑娘愿意嫁的,為此兩人還吵過不止一次。
但終究是拗不過龐德志,韓家家主只有無奈嘆息。
所幸后來韓子蘭出生了,為了不讓自己好兄弟一直孤獨,韓家家主便讓龐德志當女兒的親衛(wèi),龐德志也是樂意之至,甚至把韓子蘭當作親女兒一般悉心教導。
這一待又是二十年過去了。
名義上龐德志是韓子蘭的親衛(wèi),實則韓子蘭已經把龐德志當作除父母以外最親的人,稱其一聲義父也不為過。
而幾個月前暗月閣來韓家逼婚,韓家家主知道自家女兒不愿意嫁給那個司馬文云,他自己也何曾愿意,但暗月閣的勢力實在太大了,無奈之下韓子蘭的父親便讓龐德志帶著女兒逃到了趙國,并囑咐他們永遠不要回去。
韓子蘭的父親為了女兒,憑一己之力將會扛下按月閣的所有報復,可是把韓家拉下水了。
作為一個父親,一個人攬下所有罵名,終究不能判定他是對是錯。
這些韓子蘭可能不知道,可龐德志卻是一清二楚。
“唉!”龐叔輕嘆了口氣就要拉開后門。
吱嘎!
而大門卻忽得被推開,然后一身羅裙的韓子蘭出現(xiàn)在門外。
“龐叔?”韓子蘭有些許驚訝,竟然會在這里遇到龐叔。
龐叔也是一愣,不過看到韓子蘭平安無事的站在眼前,心里還是松了口氣,隨即又立馬反應過來,連忙拱手一禮。
“大小姐好?!?p> 韓子蘭一聲不吭,就靜靜的看著眼角有些許皺紋的龐叔。
龐德志等了半晌沒見動靜,正有些疑惑時突然靈光一閃,不由輕拍了拍腦袋。
“嘿,應該叫老板娘的,瞧我這記性,可能是快老了……”
韓子蘭的視線順著龐叔拍腦袋的手掌,才注意到了龐叔的鬢角原來已經微微泛白了。
這二十年的一幕幕,飛快浮現(xiàn)腦海,眼前之人也快由中年邁入老年了。
韓子蘭移開目光,心里嘆了口氣,低聲說道:“龐叔還未老?!闭f完便進了門。
聲音雖小,但龐叔聽到還是一怔,隨即微微一笑,雙目也變得清明幾分。
韓子蘭緩緩走在前,龐叔則刻意落后一步,暖陽高懸湛藍天空,微風輕拂柳梢。
“龐叔,客棧這邊可還好。”
韓子蘭已經好幾天沒來這邊了,還不了解這邊的情況。
“這邊倒是還好,沒什么事?!?p> “嗯?!表n子蘭輕輕點頭,接著說道:“龐叔,我待會吩咐你一件事,你會不會去做好?”
龐德志第一次見韓子蘭用這么嚴肅的語氣,想必是什么重要之事,神色也立即肅然起來。
“老板娘盡管吩咐,德志定竭盡全力去辦,不會讓老板娘失望!”
“嗯,龐叔,麻煩您趕緊尋到心儀之人,我希望在我明年的誕辰上可以看到義母?!?p> 韓子蘭轉頭看著龐德志,這些年,眼前之人一直陪著自己,還為韓家付出了所有,她可不想眼睜睜看著龐叔孤獨終老。
龐德志一呆,隨即又有些哭笑不得,子蘭是要我去相親?。?p> “老板娘,我……”
韓子蘭認認真真地看著龐叔,一字一頓道:“龐叔曾和我說過,一言既出,駟馬難追?!?p> 龐德志滿臉苦澀,大小姐,你這是為難我呀!
坑叔??!
可是話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他又能說什么呢,只能硬著頭皮答應了。
。。。
紗壁客棧大堂里,已經有好些客人結賬離開了。
除了言安這一桌子,大堂內僅剩下三五桌客人,而坐在門口的幾個書生則同樣在慢慢悠悠的吃著。
其實這些個書生本可以早就吃完走人,但卻一直拖到現(xiàn)在,為的就是等待王瀠萱與言安的切磋。
此刻,言安這一桌四人也在品嘗美味的菜肴,趁著這些菜還溫熱,都賣力的吃著。
不過讓言安三人詫異的是,那鄭白封看起來粗獷漢子一個,吃起來卻斯文無比,怎么看都是有著家族涵養(yǎng)的人啊。
看來這個鄭白封也是有故事的男人。
這時王老爺子開口道:“來,咱們一邊吃一邊比試,今兒要不我與鄭公子一起做裁判,不知鄭公子意下如何?”
鄭白封咽下一口菜,笑道:“哈哈哈,沒問題,小女娃與詩仙作詩怎能缺少了我詩王?”
王老爺子與王瀠萱嘴角一抽,到現(xiàn)在都還裝,你倆什么樣我們還看不出來嗎?
而言安卻泰然自若,顯然覺得鄭白封說得不錯。
老鄭啊,這話沒毛??!
然后言安打算抬起頭來回饋一個善良的微笑。
而鄭白封卻嚇得大驚失色,連忙拍拍言安的肩膀說道:“言老弟趕快吃,別噎著了。”
還不等言安反應,他又看著王老爺子:“這一桌您老最得高望重,要不這題目就由您來出吧!”
“哈哈哈哈,好!”王老爺子立馬就答應了,其實他也正有此意。
“我看一場雨已過,幾位看此刻晴空萬里,烈日高懸,卻還未入夏,那么就以春日為題,作一首詩如何?”
老爺子這么一說,言安等人不由自主地向客棧外看去,并且坐在門口的幾個書生也不由抬頭望了望天。
的確,萬里晴空之上鑲嵌有一輪烈日,而且由于太陽的普照,湛藍的天空仿佛更藍了些。
與此同時。
客棧門口突然出現(xiàn)幾個人,為首之人是一個身著灰衫頭插玉簪的青年男子,男子手持折扇,神情灑然,他的身后則站滿五個穿著長衫的中年男子。
幾人緩緩走進紗壁客棧,司馬文云走在前邊,好奇的四處打量,后邊五人進了客棧后就站成一排,正好把大門口給擋住。
前面那人淡然的走著,后面五人則是目光冰寒的盯著大堂里的所有人。
看這仗勢,一樓的食客終于也察覺有些不對勁了。
好端端的,把別人家的門給堵住,傻子都知道這是來砸場子的。
正在那邊收拾桌子的劉姓伙計手里動作一頓,不由也看向門口,因為這時,他感受到了一股濃烈的殺意席卷而來。
來者不善?。?!
可當他抬起頭看到走在最前邊的灰衫青年時,頓時腦袋嗡鳴一片,身體不由一震。
因為這人他認得是誰……
暗月閣,司馬文云?。?!
他怎么找來了?
劉姓伙計的臉色頓時就難看下來,要說韓家這一眾人最不想見到的就屬暗月閣的少閣主司馬文云了。
司馬文云屢次騷擾韓子蘭不說,還強迫逼婚,簡直可惡至極。
可那家伙偏偏實力還非常恐怖,不過具體是什么修為卻從來沒有暴露過。
劉姓伙計不露聲色地把手中的抹布放下,然后又飛快走到柜臺旁,從左邊暗閣內取出一把佩劍。
隨即他一邊拔劍一邊暴發(fā)出恐怖的氣勢。
轟??!
頓時四周的桌椅被吹得像兩旁傾倒。
他眼睛凝重地盯著前面的司馬文云,開口喝到:“今天客棧打烊,請各位客官找一個隱蔽的角落待著,這里有一場私人恩怨,免得誤傷了諸位!”
聽這語氣再也不復之前的唯唯諾諾,反而是雄渾無比氣勢磅礴,如同一頭雄獅怒吼,一下子就震得一些愣神的食客反應過來,慌忙找地方躲藏。
司馬文云停下腳步,靜靜地打量起劉姓伙計來,并且對他散發(fā)的氣息毫不在意。
言安這一桌子幾人也聽到了劉姓伙計的話,不過他們此處位置還行,算是靠近角落。
王老爺子面色有些緊張,他早就猜到了這個客棧里的好多人都是實力高強的武者,若是要殺他們這些凡人的話,也不過揮手間。
這是遇上了江湖恩怨了?
老爺子對一旁陳奇說道:“陳奇,待會適當去幫襯一二。”
畢竟這是言公子干活的客棧,而且他與那龐掌柜也是熟識了,現(xiàn)在恰好身旁帶著個三品武者的陳奇,自然不能坐視不管。
“是,老爺!”陳奇拱手抱拳,眼睛也盯向司馬文云那一伙人,打算提前預估一下對方的實力。
言安看著門口幾個漢子同樣有點緊張,根據之前韓大的口中所言,才了解到客棧里面的所有人全是楚國韓家之人。
而且韓大的實力都是如此可怕,那么過來砸場子的人豈能是普通人!
同時言安又有些瞠目結舌,他沒想到平時與他一起干活的這個劉老哥竟然也可以散發(fā)出如此的威勢。
隨便拿出來一個小二都是高手,突然感覺龐叔這客棧好有逼格!
鄭白封端起酒碗抿了一口,饒有興趣的注視著眼前的局勢。
嘿嘿,終于有好戲看了!
……
司馬文云輕輕扇起折扇,恍若一個與世無爭的翩翩公子。
這令老實的言安一下子就看不慣了,這人沒我?guī)洠€敢來此地裝逼,簡直不要臉!
言安豁然起身,朝著劉姓伙計問道:“劉老哥,這傻子是來砸場子的嗎!要不要我來幫忙?”
劉姓伙計聽到是言安的聲音,這才面色微緩,轉過頭來認真的對言安說:
“言安兄弟,你聽我說,今天的事情不是你能摻和的,你先待在那里,若是遇到危險就趕緊往后堂跑,知道嗎?”
言安憨厚的點點頭,然后沖著司馬文云露出一個陽光般的笑容。
“兄弟們!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