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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梁者

第二十四章 有執(zhí)

強梁者 高甜無虐 2002 2020-04-19 18:00:00

  這一次,擋住鑒真的,是他的高徒靈佑。他并沒有跟隨鑒真東渡,相反,他對東渡的態(tài)度一直很抵觸。倒不是因為對日本僧人的不屑,而是覺得鑒真一把年紀,東渡過于折騰。

  但不管具體原因如何,和三渡時越州僧人的行為一樣,靈佑求助于了官府。他聯(lián)名江北一帶多個寺廟的三綱,請求官府遮令挽回大和上。三綱是每個寺院里統(tǒng)帥大眾,維持綱軌的重僧,地位舉足輕重。官府不得不得不考慮。

  通牒告知各個州縣后,于是江東道采訪使又繼續(xù)下蝶。先把鑒真經(jīng)過的寺院的三綱捉拿起來,盤問鑒真去處。然而任何僧人都絕口不提。誰知官差聰明,越是態(tài)度強硬的,越有可能接待過鑒真一行人,這樣推測的方式順藤摸瓜,竟真的在禪林寺附近找到了鑒真的蹤跡。

  官差們不敢對大和上無禮,只是以“防護”的名義押送,十里圍繞,鑒真想要什么都悉心奉送,唯有自由不行。而其他僧人則被就地遣散。

  回到揚州的大和上悶悶不樂,罕見的呵斥了靈佑,但已經(jīng)回到了揚州,再說什么也沒用了。

  就在這時,榮叡和普照也悄然消失了。

  揚州恢復了平靜。

  天寶盛世依舊,比起佛寺一年如一日的慢生活,之前急速推進的開元時代已經(jīng)過去,新的“天寶”這個年號正在一點點蠶食掉當初的成就。一晃眼就是三年過去。

  今年是唐天寶七年春,鑒真目前寓居的崇佛寺里,來了兩個故人。

  他們便是剛剛離開了同安郡,南下來揚州的榮叡和普照。

  這三年來,為了避免給大和上帶來麻煩,讓其他人對鑒真放松監(jiān)視,兩僧選擇了避人耳目,在揚子江上的一個小鎮(zhèn)熬過了三年。此時的榮叡已五十出頭,普照也接近五十歲的年紀。這一年,是他們來到唐朝的第十六年。

  十六年,第五次了。

  普照扳著手指頭算。三年前,他幾乎是心如死灰的被遣散,之前的東渡還能說是計劃受挫,但第三次、第四次都可以說是看不到希望了。比海上的風浪更加難受的,是連經(jīng)歷海上的風浪的機會都沒有。

  他是有執(zhí)的,他的民族精神,讓他對這股執(zhí)念的執(zhí)著程度強烈了不少??扇宕蔚拇驌粽谝稽c點消磨他的執(zhí)念,滋長他的恐懼。

  恐懼他的失敗是天命。

  可就在他準備放棄時,和鑒真道別的那天,鑒真只是道:“隨時再來,相機行事?!?p>  于是,三年后普照來了,帶著第五次東渡的決心。

  一邊秘密在揚子江到瓜州的運河上造船,一邊籌措人手。吸取了前幾次的教訓,為了避免節(jié)外生枝,這一次的準備非???,轉眼十天左右,能準備的基本都準備好了。

  當然,在出發(fā)前,普照還去見了一個人,業(yè)行。

  他覺得,分批裝運經(jīng)書是一個比較安全穩(wěn)妥的方法,趁此機會,可以將業(yè)行的經(jīng)書運出去一些。如果整裝整運,萬一發(fā)生了意外,將會造成不可彌補的錯誤。業(yè)行三年來未曾露面,他把寫的經(jīng)書托放在不同的寺院,這樣是怕萬一發(fā)生了火災,經(jīng)書在一起會被毀??磥碇灰顷P乎經(jīng)書的事情,業(yè)行總要顯得比別人聰明些。

  普照終于在一個小寺廟里找到了業(yè)行。大概是因為年齡增長的原因,業(yè)行的個子矮了許多,變成了一個瘦小的老頭。他看到普照的時候,還是那一副老表情,既不是非常激動,也沒有無動于衷,介乎兩者之間一種很難描述的狀態(tài)?,F(xiàn)在他手里拿的不是謄寫經(jīng)書的筆,而是畫筆。他不抄經(jīng)書了,改畫儀軌了。普照走過去的時候,看到他筆下有很多曼陀羅,還有誦經(jīng)、供養(yǎng)的細部。

  直到普照說明了來意,業(yè)行的神色有終于有了些變化。沉吟了許久,他同意了。只是鄭重地望著普照:“你要保證安全。我留下來,等待其他船只,再把剩下的經(jīng)書一并運回?!?p>  普照明白,這里的“安全”,指的是經(jīng)書。盡管業(yè)行一聲謝語都沒有,說話也幾乎帶著隱隱的命令口吻。但普照還是認真的點了點頭。

  業(yè)行這樣的語氣,他已經(jīng)習慣了。只是看著面前這個瘦小的老頭,想著此去一別,不知能否再見,心中不自覺地升起一股悲涼之感。

  六月二十七日,隨著業(yè)行兩箱子經(jīng)書的到位,鑒真一行人從崇福寺出發(fā),分頭前往新河那艘船上,一搭上船,便不敢多做停留,直下?lián)P子江來到了常州狼山附近。

  這里,是鑒真第二次東渡結束的地方。

  狼山,光聽名字,便知不是一處善地。誰想到這一次東渡,在同樣的地方又遇到了惡風,惡風一直不減,海浪一次次向著船頭沖過來。船既不能掉頭,又不能前進,就這樣在風浪里旋轉著,不過經(jīng)歷過這樣陣仗的人,倒也保持了淡定。

  連續(xù)三天三夜,第四天終于刮來的順風,人也心情開朗了些。船隨著風到了越州地界的三塔山,因為前幾日的陰影還在,加上逆風又起,鑒真一行人就在此山等候順風。不曾想一等就是一個月,一個月后又起好風,船行至署風山再停了一個月,才又有了順風。盡管行程不快,就這樣交替著行船,但也算安穩(wěn)。

  直到再過了半個多月,船離海岸遠了很多后,周圍的環(huán)境又有了變化。風加劇了,海浪明顯高了起來。

  這里已是深海,水黑的像是墨染一樣。波濤把船頂起來,等到巨浪過去,船又從頂部跌到了深谷,一前一后,來來回回。過了一會兒,天上又下起了暴雨,就像是火上澆油一般,船就像是待宰的羔羊一樣被來回任意蹂躪。

  船上的僧人、水手等人就像是醉酒一般,根本就站不穩(wěn)。就在這時,掌舵的人像是下了決心一樣,大聲的喊道:“船這樣下去要沉了,趕緊把貨物拋到海里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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