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藏法師是個謙虛的人,可沙僧卻借此吹了一陣兒,讓那國王聞?wù)f,愈加十分尊敬,請?zhí)粕献?,口口稱為老佛,將沙僧等皆稱為菩薩。沙僧老實?不,沙僧一向聰明,枯松澗不是還獻計來著,此番不過是因他孫悟空喜歡高調(diào),也是多討得些吃食罷了。
沙僧還沒什么感覺,可唐僧已經(jīng)意識到,取經(jīng)團再也不復以前那般純粹了。想想也是,若說帶入角色,自己要是如那孫猴子一般,或者在孫猴子以上也還罷了,可這要是頭上有個孫猴子,或者身邊是個孫猴子,那不是太難受了么。
孫悟空與豬八戒駕風至亂石山碧波潭,割了黑魚怪耳朵,割了鲇魚精下唇,喝去報信。那兩個小妖,得了命,告他大王:“昨夜巡攔,被唐僧、孫行者掃塔捉獲,用鐵索拴鎖。今早見國王,又被那行者與豬八戒抓著我兩個,一個割了耳朵,一個割了嘴唇,拋在水中,著我來報,要索那塔頂寶貝?!彼鞂⑶昂笫拢氄f了一遍。
這事兒那牛魔王是曾經(jīng)警告過的,萬圣老龍聽說以后,本事不濟,就要縮頭??伤蔷蓬^駙馬卻笑道:“太岳放心,愚婿自幼學了些武藝,四海之內(nèi),也曾會過幾個豪杰,怕他做甚!等我出去與他交戰(zhàn)三合,管取那廝縮首歸降,不敢仰視。”
九頭蟲的目的可不是過安穩(wěn)日子,要不然也不會來此,直接窩在北俱蘆洲不好么。于是縱身披掛,使月牙鏟,分水而出叫道:“是什么齊天大圣!快上來納命!”
那九頭蟲化形困難,九個腦袋也不知道往哪兒放,干脆聚攏一堆,堆成個人面的模樣。是以遠看還是個人頭,近來一瞅,又兇又丑。這也可以證明,女人看男人,還真不是有沒有錢,帥不帥的問題,而是懂不懂得女人心思。
萬圣公主看著不錯,孫猴子和豬八戒看著卻滲得慌,只盡忘了答話,九頭蟲見無人對答,又叫一聲:“那個是齊天大圣?”
那猴頭這才緩過神來,按一按金箍,理一理鐵棒道:“老孫便是。”
不料這九頭蟲也是個混社會的,見面不是講道理,而是先看你那條道上的。他道:“你家居何處?身出何方!怎生得到祭賽國,與那國王守塔,卻大膽獲我頭目,又敢行兇,上吾寶山索戰(zhàn)?”
既是黑道,孫猴子也不能低了氣勢,這一時忘了言語,勃然大怒,一番叫罵,吹牛打屁,爬高踩低。可那駙馬聞言,卻異常輕視之,微微冷笑道:“你原來是取經(jīng)的和尚,沒要緊羅織管事!我偷他的寶貝,你取佛的經(jīng)文,與你何干,卻來廝斗!”
那猴頭言語上沒占得便宜,乃道:“這賊怪甚不達理!我雖不受國王的恩惠,不食他的水米,不該與他出力。但是你偷他的寶貝,污他的寶塔,屢年屈苦金光寺僧人,他是我一門同氣,我怎么不與他出力,辨明冤枉?”
很明顯,孫猴子就是要打了,可那九頭蟲是要算計的,還怕打死你。他道:“你既如此,想是要行賭賽。常言道,武不善作,但只怕起手處,不得留情,一時間傷了你的性命,誤了你去取經(jīng)!”
被人小瞧,那孫行者大怒,就罵要打,可他兩個打了三十來合,不分勝負。往常打三十回合,那孫猴子就打不過,進退之間,也綽綽有余??山袢諈s怪,那猴頭看起來就是束手束腳一副模樣。原來,這九頭蟲速度并不下于孫猴子,眼睛還多,孫猴子游移之間,給他看了個通透。
立在山前的豬八戒,也是看了個糊涂,只見他們的招式也并不精妙,可孫悟空的攻擊,偏偏就打在了九頭蟲剛好招架起來的四明鏟上。若不是豬八戒與那猴頭是一路來的,說不準就以為他倆是商量好的,配合打起了假拳。
豬八戒看他倆越打越酣暢,戰(zhàn)到酣美之處,實在是看不下去,舉著釘鈀,就從妖精背后一筑。
他卻不知道,那怪九個頭,轉(zhuǎn)轉(zhuǎn)都是眼睛,所以看得明白,見他在背后來時,隨手就使一鏟架著釘鈀,另一鏟抵著鐵棒。
不過,九頭蟲畢竟只是頭多,眼睛多,不似毒敵山蝎子精,乃是手多。是以,三人只戰(zhàn)五七合,擋不得他前后齊輪,就打個滾,騰空跳起,現(xiàn)了本象,正是一只九頭鳥。九頭鳥者,古名鬼車,那相貌極惡,真?zhèn)€可止小兒夜啼。
豬八戒看見也心驚道:“哥啊!我自為人,也不曾見這等個惡物!是甚血氣生此禽獸也?”
孫行者也是連連叫道:“真?zhèn)€罕有,真?zhèn)€罕有!等我趕上打去!”
但凡妖類,自現(xiàn)了原身,基本上就是神威大增,你兩人勉強能勝他人形,現(xiàn)在還能勝?不能,那猴頭趕上去照頭便打,九頭蟲卻展翅斜飛,打個轉(zhuǎn)身,掠到山前,伸出一個頭,張口就把豬八戒給叼了去。
九頭蟲將豬八戒捉到潭下,擲之于地,卻只叫小的們把他給綁在那里。他也不傷了那呆子,卻反而與他老丈人吹噓了一波。萬圣老龍也是蠢蛋,這般只抓不殺,留著作甚?不就是給自己留的退路么。
他這番得勝,卻也有一個好處,那孫行者見他擒了豬八戒,心中生懼道:“這廝恁般利害!我待回朝見師,恐那國王笑我。待要開言罵戰(zhàn),曾奈我又單身,況水面之事不慣。且等我變化了進去,看那怪把呆子怎生擺布,若得便,且偷他出來干事。”
那家伙也沒想個變通,搖身一變,還變做一個螃蟹,熟門熟路了的,直至那宮闕之下。萬圣龍王與九頭蟲合家兒歡喜飲酒,這與那金角與銀角第盅何其相似,孫行者不敢相近,邊問邊找,正于西廊柱上找著。
那猴子在西廊解放了豬八戒,又隱身去宮殿將鈀偷出,豬八戒得了鈀,便道:“哥哥,你先走,等老豬打進宮殿。若得勝,就捉住他一家子;若不勝,敗出來,你在這潭岸上救應(yīng)?!?p> 這倒怪了,合他兩人之力,都不容易勝他九頭蟲,怎么到得水中,豬八戒反而還想捉人一家了。其實不然,要知道這九頭蟲雖然厲害,可是再怎么著也是個天上飛的。這鳥在水中,豬八戒又怎么可能怕他。
孫行者也是大喜,只教仔細,豬八戒果然道:“不怕他!水里本事,我略有些兒?!边@話也就是在這里說了,若像是在通天河,遇上在真在水中生存的東西,主場上又怎么贏得他去。
孫猴子是真丟了他就出了水,豬八戒也是真?zhèn)€就雙手纏鈀,打了進去。一則是他吃飽喝足,二則是他吃酒無備,真?zhèn)€給豬八戒突襲至此。那九頭蟲也算是個情種,趕忙將公主安藏在內(nèi),急取月牙鏟,趕至前宮喝道:“潑夯豕彘!怎敢欺心驚吾眷族!”
豬八戒還不怕他,罵道:“這賊怪,你焉敢將我捉來!這場不干我事,是你請我來家打的!快拿寶貝還我,回見國王了事。不然,決不饒你一家命也!”
九頭蟲既不是要你寶貝,也不是來與你頂個輸贏的,可你這沒有什么勢力到此一觀,也只得再次交鋒起來。萬圣老龍見此,也只得領(lǐng)龍子龍孫,各執(zhí)槍刀,齊來攻取。豬八戒水戰(zhàn)猶可,可你這抵得上水中之龍么。
這怎么可能,到底不是水中的物種,及得上鳥,還有一說,哪里及得上魚啊……